在春天，在夏天，在秋天，即使是在冬天，在草地或者麦田，在河滩或者堤岸，如果有一点白，如果那一点自在滚动、跳跃，在昂头、侧脸，在凝视、回哞，那一定是我的羊。《羊在天堂/祁智芝麻开门成长书系》是著名作家祁智新近推出的短篇小说系列。作家以温柔细腻的笔法，将童年记忆的种种付诸笔端，结成一个个意境悠远的故事。

《羊在天堂/祁智芝麻开门成长书系》是著名作家祁智继大奖作品《小水的除夕》后，新近推出的短篇小说集。

作家以温柔细腻的笔法和巧妙的视角，将西来镇、桐村、小水及伙伴们的故事继续展开，结成一篇篇独具特色的小说。在小说里，天真烂漫的少年们怀着各自的心事，驻足在故乡的街道、河流、田地、树篱前。他们的故事，随意展开。那些与童年有关的日子，每一天都晶莹闪亮。

点火

羊在天堂

树上的陈光

稻草的人

我的爸爸是一个驼子

大鱼

除夕的马

螳螂，你站住

闪电划破少年的天空(后记)

“你们不想想啊。”孙定远摇摇头说，“我们是晚上放火。晚上放火，哪个能看到螳螂在跑?人一闪，就到了黑暗里。”

“呼!一闪!”孙定远劈着手。

金剑明说：“像一阵风。”

“像一片芦花!”肖路军说。

“哈哈，不能是芦花。芦花遇到火，还不被烧掉啊?”孙定远说，“还是像风好。呼!风一吹，火大了。”

“太好了!”我们说。

箭头仰着头看着我们，跟着“汪汪”地叫着。

“螳螂，你拿的火柴呢?”孙定远问。

刘锦辉从裤袋里掏出一盒火柴说：“八哥，你——你想好了，你家碗橱上只有这一盒火柴了。”

“一盒就一盒。”孙定远说。他拿过火柴，投到金剑明的怀里。

金剑明接过火柴：“我要回去了，家里等火柴呢。”他看看快到头顶的太阳，急急忙忙跑了。

我们也散了。

我和刘锦辉回村里。

孙定远和肖路军回街上。

“哎!小水，螳螂!”孙定远没走多远，追过来说，“忘了一件大事。没定时间呢。晚上几点放火呢?"

我们互相看看。

“小水，你说呢?”孙定远问。

我想了想说：“等车站末班车开走，刘锦辉就放火。"

“呃——”刘锦辉红着脸，“能不能不说放火?说……点火，对，点火。说点火好不好?”

我们一愣，觉得刘锦辉的话很有道理。“放火”，容易让人想到“杀人放火"，是干坏事。但是，“点火"是好事，比如点火做饭，点火烧窑，点火烧荒，哪怕是点火抽烟。

“对，点火，点火!”孙定远拍拍刘锦辉的肩膀说。

我笑着说：“哈哈，点火!好!”

刘锦辉也笑了。

西来车站和靖江城有来往的班车，末班车晚上7：00开出。其他班次都是随到随走，末班车却要准点。开末班车的驾驶员为了提醒乘客，会用劲按喇叭。

“来来来，你们都围过来。”孙定远张开双臂，把我们拢到一起。他绷紧脸皮，压低声音说：“就这么定了。注意车站饭店的喇叭。喇叭一响，螳螂马上点火。火一点，马上跑!”

我们严肃地点点头。

我觉得，我的头皮都紧了，头发一根根竖了起来。

“可是，金剑明还不知道呢。”肖路军望着金剑明去的方向说。

“这个好办。”我写了一张纸条，交给刘锦辉。  刘锦辉抓着纸条，指着金剑明去的方向说：“箭头!”

箭头浑身绷紧，向上一跃，咬住纸条。它的脚刚落地，就蹿出去好几米远。

五

孙定远的点子，就像火柴棒从火柴盒的磷上划过，刹那间把我们点亮了。

过几个小时，天黑了，我们这里将有一场大火。大火一定会映红半边天，火苗舔得人脸发烫。

这样的景象，鼓舞着我们。

我回到家，先把小闹钟摆到饭桌上。

快12：00了。

腊月二十过后，车站饭店忙，妈妈中午不回来给我做饭。我或者到饭店去吃，或者自己烧开水下馄饨。

馄饨是妈妈抽空包好的，一个一个摆在竹匾里，放在西厢房的窗下。那里是屋里最冷的地方，又吹不到冷风。馄饨如果被冷风吹了，会裂开口子，下到锅里就成菜汤了。

吃完馄饨，才过去20分钟。

距离晚上7：00，还有六个多小时。

“小水!”孙定远急匆匆来了。

我迎上去问：“怎么了?”

“你家的小闹钟现在是几点啊?”孙定远从棉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闹钟，“我怕我家的不准。”

我赶紧把小闹钟拿出来：“看看，1 2：55。你的呢?”

“12：53。”孙定远说。

“是你的准还是我的准?”我问。

孙定远一边调着小闹钟，一边说：“你的快，算你的准。”

肖路军来了，指着我和孙定远手上的小闹钟问：“你们有什么事吗?”他在家，动不动就探出头，看着街上的动静。他看到孙定远出门，赶紧跟了过来。

孙定远说：“没什么事，就是对对时间。”

“你们不会提前动手吧?”肖路军用怀疑的目光，看看孙定远，又看看我。

P10-13

《小水的除夕》写完之后，心情始终不得平静。书中的那些人物，就在眼前晃动。他们欢笑或者忧伤，眼神澄明。我和他们对视。我用笔把他们拉到我身边，彼此亲热，互相问好。但是，一个恍惚，我已经在他们中间，和他们厮混。我们在屋檐下掏鸟窝，在草堆里捉迷藏，在桑树上吃桑果……直到日薄西山，呼唤我们小名的声音四起，我们不得不向灯亮的地方走去。晚饭碗一丢，我们又找各种理由跑出去，躲在排水沟里吓唬过路的人，伏在冬瓜地里等着抓狐狸精……

现在回头看少年岁月，跃动的都是欢快，就像潺潺流水，经过布满卵石的河滩，清澈奔腾。浸润其中的苦难，都被记忆的网滤过，沉淀到岁月深处。但是，即使再健忘的人，也无法把刻骨铭心如同狂风吹散尘叶那样，丢得一干二净。它们沉默着，沉睡着，如同地下的石油或煤块。一有机会，它们就会重见天日，喷薄而出。

过去的似乎都过去了，时光永不再回。

但是，文字能够让一切召之即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在电脑上敲击着，看着一个个文字，如同流水清澈奔腾。于是，有了《点火》，有了《羊在天堂》，有了《树上的陈光》，有了《稻草的人》，有了《我的爸爸是一个驼子》，有了《大鱼》……它们鱼贯而入，列队成行，摇旗呐喊，欢呼雀跃，让已经远去的少年的田野，生气勃勃。那些曾经揪心的人事，就像骤然划破天空的闪电，让田野纤微毕现。每到此时，我泪眼朦胧，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