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是一个男孩,是一个被老师唤做“赵安迪”、被爸爸叫成“安宝儿”、被妈妈称做“弟弟”的十岁男孩。弟弟在爸爸的葬礼上,第一次见到了妈妈舒一眉——那个漂亮的、像是刚从照片上走下来的人。在这个阴郁的瞬间,命运将弟弟推向了一道险峻的崖,崖的那一边,是散发着甜橙般香气的妈妈舒一眉……
《亲亲我的妈妈》是一部深切关注单亲家庭孩子成长的小说。作家黄蓓佳直面当前生活,用充满灵性的温情笔触,叙说弟弟和妈妈在相识、相处中的陌生、微妙和忐忑。故事起落有致、扣人心弦;文笔潇洒俊逸、激荡心灵。表姐可儿、姨父宝林以及“血爪”张小晨的出现,使小说充满了时下的生活气息,也赋予了小说韩剧般的可读性。
赵安迪和爸爸在放学的路上遭遇车祸。在爸爸的葬礼上赵安迪格外安静,也难怪,这么小就没了爸爸。妈妈突然来到身边,把他带到了南京,开始了新的生活。而母子之间的爱,也开始慢慢加深。亲亲我的妈妈吧,她那么伟大。
请看由黄蓓佳著的儿童长篇小说《亲亲我的妈妈》。
真的,她应该快乐。爸爸死了,十岁的弟弟快要离开这个城市跟他妈妈舒一眉走了,留下来的房子毫无疑问由她来处理。这是一个天大的实惠。家人聚集的时候,婶婶站在爸爸的遗像面前,不容置疑地对大家宣布:“长子不在,我们就要来照顾老娘了,这任务不轻,就算有房子做补偿,也未必抵得辛苦。是不是啊?”她把头转过去,用眼色示意叔叔,希望自己的丈夫站出来附和一句。
当时叔叔闷坐在一旁抽烟,死活都没有开口。他反感她这么说话,可是又不敢公开制止她。叔叔一直都害怕婶婶,害怕她的伶牙俐齿,她咯咯的肆无忌惮的笑声,她那根尖尖的伸出去戳到他脑门上的食指。从恋爱的时候男人就怕女人,怕了漫长的十年,还会一直怕下去。
所以,葬礼上叔叔的表情跟婶婶迥然不同:婶婶是快乐的,叔叔是悲哀的。手足同胞的悲哀,牵心连肺的悲哀。
弟弟原本不叫“弟弟”,他的学名叫赵安迪。爸爸从小喊他“安宝儿”,姑妈姑父叔叔婶婶都跟着这么喊他。
爸爸葬礼的前一天,妈妈舒一眉下了火车,走进这个家门。她第一次听见亲戚们叫这个名字时,就皱起眉头问:“谁叫安宝儿?”得知这个乳名是爸爸叫出来的,她嘴唇抿了抿,大概是想要说什么,看在一群悲哀的亲戚的面子上,最终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她把弟弟叫到旁边去,很客气地征求他的意见:“安宝儿这个名字不好,太滑稽了,以后你的同学会笑话你。改了吧,好不好?”
弟弟心里紧张,完全没有了自主意识,只是点头。
舒一眉独自思索:“改个什么小名才好?赵安迪肯定是太严肃了。叫你迪迪呢?也不好听。迪迪,嘀嘀,听上去好像在叫唤一辆汽车,是不是?”她仰起脸,想了一会儿,轻轻地叹口气:“真麻烦!这样吧,我叫你弟弟好了。弟弟也就是男孩的意思,简单明了,又不别扭。”
可是弟弟自己有点儿别扭。舒一眉的决定在短时间内改变了所有人对他的称呼,此后的几天中,赵安迪满耳听到的都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弟弟。这使他觉得自己忽然成了全世界人民的弟弟——不是奶奶的孙子,舒一眉的儿子,姑妈的侄子,小表妹的哥哥,而是一个让他倍感屈辱的称谓:弟弟。
到他将来长大成人,结婚生子,须发斑白,他永远改变不了这个可笑的名字。他一生一世都是全世界人民的弟弟。妈妈为什么没有替他考虑考虑?她如此匆忙又不负责任地把这个称呼掷给了他,就好像一张板凳的腿断了,主人不高兴麻烦木匠,随手抓一根树棍折了折,拿一颗钉子敲进榫洞里,拍了拍巴掌,说,就这样吧。
弟弟决定抗议。这个少言寡语的孩子,他以拒绝吃饭来表明自己对这个名字的态度。
全家人不知何故,围着他惊慌失措,问长问短。弟弟紧抿着嘴唇,就是不说话,一句不说。
最后还是舒一眉走过来,盛一碗饭,夹两筷子菜,轻轻地往弟弟面前一推。弟弟的防线一下子崩溃了。溃不成军地崩溃了。他偷看着舒一眉的脸,忽然觉得自己好饿,从来没有这样饿过。他低下头,狼吞虎咽地扒下一碗饭,然后自己去洗干净了这只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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