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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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术从刚搭成的帐篷里钻出来时,心头涌上了一阵惬意。现在,他是营部的车辆助理员了,带着营部的几个兵把营部指挥帐篷、炊事班帐篷和营部班搭好就完事了。不像当连长时,驻训时要带着战士左一顶帐篷右一顶帐篷地搭,一干就是小半天。现在在营部工作了,整个大洼谷的地盘先济着营部选,然后才能分到连队,搭三顶帐篷差不多是放个屁的工夫就完成了。这种优越感一下就体现出来了。
炮营的帐篷在三道梁下的平地上架起来了。三道梁下的平地不太多,全营的六十来顶帐篷就势搭在了河沟的西侧。营部的帐篷和往年一样搭在了全营的中间。
从年初开始,黎术的身份就已经变了,不再是炮一连连长,而是营部的助理员,最为关键的是他调到了副营职。这个职务在整个军队里多如牛毛,可是在团里却只有十几个。到了副营职也就意味着家属可以随军了。无论家属以前是老家的还是驻地的,只要丈夫跨进了副营的门槛,家属只要没有工作每月都可以领上几百元的生活补助。钱虽不多,但仅从这一点上看,只要到了副营职,待遇就已经和过去大大不同了。在某种意义上说,老婆已经成了部队的人。
黎术要到各连队的营地去转一转,一是在出发前教导员已经给了他这样的分工,二是虚荣心作祟吧。到各个连队,不用他动一下手,或者不用他说太多的话,只是转转,有意无意地看看,那些连长、指导员和排长都会向他汇报连队驻扎的进展,然后再由他向营首长转告各连安营扎寨的情况。
早上,黎术穿戴好迷彩服和妻子仇小丫告辞。仇小丫表示出了不悦。仇小丫说:“你是助理员,又不是副营长,管好营里的车辆别出问题就行。管理上的事还是少掺和的好。教导员不是说等全营一起拉到野外,你再随车队一起走吗?你今天非要提前到驻训点干什么?”
黎术站在门口琢磨仇小丫的话,她说的不无道理,自打和仇小丫结婚以来,他确实没在家里好好陪她几天。尤其野外驻训马上开始了,一连四五个月吃住都要在野外度过,而且还不知道今年的训练计划,真要是以演习打靶的方式结束驻训,训练一定很紧张,回家的机会真的不会太多。
那个念头在黎术脑袋里只是闪了闪,最后他还是去了驻训点。团里的驻训点和往年一样,还是在离营区四十多公里的大洼谷。营里的驻训地是三道梁区域。
黎术想到炮一连看看。那是他的老连队,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带着战士们伴着隆隆炮车早出晚归。虽然现在身份变了,可闭上眼睛他还能清晰地触摸到曾经的一切。
转过前面的苜蓿地,就是炮一连的帐篷了。一簇簇绿油油的苜蓿草已经从沉睡中醒来了,闻着泥土的淡淡清香,黎术的心情有些轻松。他抬头向人声嘈杂的一连驻地望去,一群战士正忙着架设帐篷。动作快一些的班级,战士们已经在往帐篷里搬床铺了;架设慢的班级,战士们还在钉地钉、固定拉绳。
只需看一眼,黎术便知道搭设的进展。他打算折回来到炮三连去看一看。可是就在他目光收回的一瞬间,他看见五步远的地面上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走近一看,竟是一个钱夹。
黎术在看见那个钱夹的瞬间,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在这刚有人惊扰的山谷里,谁会把钱夹丢在这里呢?
黎术走过去,没有急着拾起钱夹,只是先用脚踢了一下。小时候,有的小伙伴恶作剧,用糖纸把石子包成糖块的样子故意扔在路上,然后躲在没人发现的地方等待别人来拾。爱占小便宜的人不知有诈,刚一拾起,便引得暗中等待的人一阵坏笑。这样的把戏他做过也经历过。当确定周围没人看到他时,他把钱夹拾了起来。
让黎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捡来的不单是一个钱夹,更是麻烦,是烦恼,或是被他认为的耻辱,从此让他想挥挥不掉,想忘忘不掉,一片阴影罩在了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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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军人婚恋为叙述焦点的长篇小说比较罕见。胥得意的这部长篇首先在题材上就占据了独特的优势。它取材于作者多年军旅生涯的经验与观察,直面军人婚恋中的隐痛,有一种纯正严肃的现实主义品格。
——厦门大学文学博士后,《中篇小说选刊》特约评论员 郑润良
炮兵连的爱情映现着一座座军营的浪漫往事,写意着一茬茬官兵最为隐秘的内心。无论是穿过军装的、正在军营的,还是对行伍生活心有向往的人,都能从中读出人物与自我的对应关系,从而领略钢铁之上的动人旋律,触摸改革强军之际一代人的思想脉动。
——青年评论家 雷从俊
在我认识的军旅作家中,胥得意有太多的与众不同。他是熟悉基层不比熟悉机关少的一位,他是文学作品不比文字材料写得少的一位,他是满肚子精彩故事不比蒲松龄少的一位,他是小品小说短篇长篇剧本相声无所不能的一位,他还是酒品人品心口如一古道热肠侠肝义胆的一位……他更是丰硕扎实的文学成就并未匹配所谓俗世声名的一位。
——军旅作家 王龙
文学据点的短炮长枪
徐贵祥
认识胥得意是两年前的事。入学之前,一个老朋友特意找到我讲,有一个叫胥得意的上校想要报考我的研究生。他的作品我在报刊上看到过一些,但是没有见过面。我回复正常报名就行,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后来,他顺利地通过了面试,面试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他长得有些老成,后来才知道他在别人劝说下为了显得年轻还平生第一次染了发。待新学员刚开学后,面临选择导师。由于我身为文学系主任,精力有限,也由于那届学员只有四人,就考虑不再带研究生,一来更多地锻炼年轻教员,二来自己也腾出时间和精力多抓抓教学,也可写点东西。我把自己的想法同主持此项工作的教学参谋讲了,但不知中间哪个环节出了差池,选择结果出来时,才发现三个学员选了我。我跟教学参谋交代,再发几张表,讲清楚,让学员们重新选一下就是了。哪知,不多时得到反馈,说有个叫胥得意的学员在选择导师时心有不爽,表示想要退学。我问何故,教学参谋说,他本人想找您聊聊。于是有了我同得意之间第一次比较正式的交流。我说,我当导师真不一定有时间带你,还不如其他导师尽心尽力,言外之意便是请他另做选择。得意说了自己的理由,主要意思是,他有着二十几年扎实的基层生活体验,也有着一些文学创作成果,研究生的文凭对他来讲并不重要,好不容易争取了上学机会就是要取点“真经”,受到点化,多写点东西。我说,好几个研究生选我,我总不能都收吧,一个也不收反倒好办。他倔劲上来了,不软不硬地说,我考研就是冲着你来的,我选你也是填的第一志愿,其他人你收不收我不管,您要不收我这个学生,我坚决退学。我逗他,退学,刚交的学费可没了。他说,交了就没打算要。嗬,有个性!又想想,人家打上门来拜师,不收也太难为情了,便松口说,选导师的事儿不忙,先上课。得意从我办公室走后,我就决定要收下这个学生。不为别的,就为这股劲儿,这股说不上来的倔劲儿、拗劲儿。
在职研究生在校学习时间为一年,四季轮回,匆匆而过。此间,我对教学的直接参与主要是搞专题讲座。和得意隔三岔五的接触也主要是闲聊、漫步、小酌,无主题的交流,谈不上系统,但我们在一起谈方法、谈文学观、谈对各自喜爱的作品的体会,这种师傅面对面带徒、手把手教方法的方式,效果是显而易见的。由于在学员中先后组织了《好一朵茉莉花》《弹道有痕》《背锅人》三部书的写作,修改、编校多是依托教研室主任和得意等四名研究生,说是锻炼,一来二去也占据了他们不少学习和写作时间。即便是这样的一年,我发现得意的变化也是显而易见的。最重要的是,他从过去的小小说思维中抽出身来,尝试短篇小说、中篇小说的创作。第二学期,我们组织学员根据我的短篇小说《弹道无痕》进行改写、续写、补写,以期节外生枝。在众多“作业”中,得意创作的《弹道有痕》开掘的背景是现代的炮兵连,不仅在故事情节的演绎上有出人意料之处,而且在人物精神气质上又与原作遥相呼应。选编作品集时,大家一致建议将这篇小说放在头题,后来在《民族文学》上发表。作品发表后,我才注意到得意身上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原来他是一个蒙古族人,朴实、善良、热情、包容、好客,很多优点在他身上都能找到。读书期间,得意连续在《中国作家》《解放军文艺》《民族文学》发了几个中短篇,从这些作品中不难感到,他已经能够熟稔地编织相对宏大复杂的故事,并且保持了以往小小说那种良好的语言质感。 毋庸置疑,十多年前得意已是小小说家庭的重要一员,在全军乃至全国小小说作家队伍中也很有影响。入学前,他在《解放军报》《小小说选刊》《百花园》《北方文学》等刊物发表过很多优秀的小小说,出版过《无言的军旅》《不逝的兵群》《得意小小说精选》《城市里的农村兵》等小小说集,应当说在军队小小说作家中早已占有一席之地,在军内外也拥有众多粉丝。我也读过他的《高手》等作品,实事求是地说,他对基层生活是非常了解的,他对官兵关系的把握和呈现是比较准确的,小说语言可谓军旅味杂糅“东北风”,不仅好读,而且耐人寻味。但是,在有些人看来,小小说毕竟太“小”了,只是社会的吉光片羽,只是生活的斑斑点点,只是临门一脚的快感,只是三分钟的阅读,无法承载大主题,无法反映大事件,无法呈现大气象。我本人似乎一度也有过类似的偏见,总希望学员们不要在千八百字的东西上练手的时间太长,盼他们早点儿拿出有分量的作品。对于得意,更是这样。因为他熟悉部队,熟悉基层,熟悉青年官兵;因为他心中有无以计数的好故事、好段子、好笑话、好创意;因为他已经建起了自己的文学据点,完全可能长枪短炮一起上,跑马圈地,开疆拓土。当初的一点隐忧便是思维方式的转换和复杂故事的架构能力。如果说看到他的中短篇时我还不太确信自己感觉的话,那么及至他这部长篇小说,可以确凿地说,得意已经顺利度过了文学的“变声期”,实现了“战略转换”,十八般兵刃在手,堪可寄予厚望。
《炮兵连爱情往事》是一部关注青年官兵婚姻爱情的长篇小说。作品以炮兵连为叙事半径,以六对形态各异的婚姻爱情故事为线索,徐徐展开当代军人的情感生活图卷。得意凭借深厚的基层生活底蕴,将基层官兵的战备训练、工作、生活和学习、娱乐,统摄于情感的起伏与悲欢之中。在婚姻爱情的缤纷世界里,既有军旅生活特有的阳刚之美,也有成长成才、建功立业的理想之美。得意发扬亦庄亦谐的语言风格,注重日常小事和生活细节的撷取开掘,注重那些具有军营特色的爱情故事的呈现,注重刻画泪光中的力量和矛盾中的会心一笑。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作品借助军人婚姻爱情的特殊性、局限性和复杂性,成功塑造了一批军营“小人物”和与之相关的平凡而不失奇伟的青年女性。应当说,作品中的诸多人物,既有心系家国的情怀、改变命运的理想,也有被泥土包裹、被硝烟缭绕的温柔与浪漫。
连队,不仅是个重要的作战单元,更是许多军人内心深处散发着激情、绽放着温馨的永恒家园。就在翻阅胥得意这部书稿时,我的老连队,也是一个炮兵连,曾在20世纪70年代末参加过边境战争的“英雄炮兵连”,建立了一个微信群。手捧得意新作,三十多年前的往事纷至沓来,边看边想,倍感亲切,时不时还会掩卷远眺,思绪飞进遥远的时空……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一次次改革,一次次重组,官兵离开了军营,甚至连老营盘也可能拆迁了,可是,我们的老连队不会消失,它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随时集合,列队于我们的精神世界里。《炮兵连爱情往事》正是这样的一次精神会操。
“文学的力量有多大?我认为无穷大,而且地久天长。一部高质量的文学作品,其精髓可以进入我们的血管,融入我们的血液,坚强我们的骨骼,甚至优化我们的基因。”当年我在长篇小说《八月桂花遍地开》的《后记》中写了这段话时,还特意加上“对此我深信不疑”。多年过去了,对于这段话我仍是深信不疑。虽然在时间的坐标上,还不能说得意这部长篇一定能够称得上大作或杰作——这毕竟是他的长篇处女作,还存在着语言不够节制、思想开掘不深等问题和不足,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必将拥有大量的读者,并通过读者或多或少地影响军营内外。因为这部作品写的是精神家园和不老的传说,因为它撩拨了许多人的梦,因为它触及了许多人曾经的心事儿。
喧嚣之中,总有那些宁静而悠远的心灵属于文学;宁静和悠远之中,也需要文学来激起人们的创造,鼓壮军人的行思。我用这段话与得意共勉,并热切期盼着得意和他的青年同行们在自己的据点投射出新的火力,拿出得意之作!
2017年3月22日
长篇小说《炮兵连爱情往事》是军旅作家胥得意关注青年官兵婚姻爱情的一部力作,也是军旅文学作品中首部对“军嫂”爱情的开掘之作。作品以“炮兵连”为叙事半径,以六对形态各异的婚姻爱情故事为线索,徐徐展开当代军人的情感生活图卷。作者凭借深厚的基层生活底蕴,将基层官兵的战备训练、工作生活和学习娱乐统摄于情感的起伏与悲欢之中。在婚姻爱情的缤纷世界里,既有军旅生活特有的摸爬滚打、急难苦累,也有成长成才、建功立业的渴望;既有对理想爱情的憧憬与追求,也有青春期的迷茫与彷徨;既有“不如怜取眼前人”的冲动与纠结,也有“满目青山空念远”的思念与怀想。
长篇小说《炮兵连爱情往事》是军旅文学作品中对军嫂爱情的开掘之作。作品以炮兵连为叙事半径,以六位军官形态各异的婚姻爱情状况为线索,徐徐展开当代军人的情感生活图卷,表现军人共性的同时着力描写不同人物的个性。
作者胥得意发挥亦庄亦谐的语言风格,注重日常小事和生活细节的撷取开掘,注重那些具有军营特色的爱情故事的呈现,注重泪光中的力量和矛盾中的会心一笑。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作品借助军人婚姻爱情的特殊性、局限性和复杂性,成功塑造了一批军营“小人物”和与之相关的平凡而不失奇伟的青年女性。应当说,作品中的诸多人物,既有灵魂、有本事、有血性、有品德,又有改变命运的理想、心系家国的情怀,也有被泥土包裹的温柔与浪漫。《炮兵连爱情往事》在建军90周年和军改之际隆重推出,对青年官兵献身改革、热爱军旅,对社会各界了解军营、爱国拥军具有重要的文学意义和社会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