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在给一个称雄一方的乡绅赶马车吗?他要什么神圣?他要什么不朽?看看他唯唯诺诺,卑躬屈膝,一天起来胆战心惊,既不神圣也不不朽,只是他自己那套观念的奴隶和囚犯,为自己的行踪赢得一个名分而已。与我们自己那套私有观念相比,公众舆论只是一个软弱的暴君。恰恰是一个人对自己怎么看,决定或者明示了自己的命运。在西印度诸省实行幻想和想象的自我解放可有威尔伯福斯带来这种理念吗?再不妨想一想,这块土地上的女士们,编织梳妆用的垫子对付世界末日,对她们的归宿听之任之,仿佛你尽可以消磨时光而没有消磨完的时候。
大多数人过着默默挣扎的生活。所谓听天由命就是要人们苦苦挣扎。从这个苦苦挣扎的城镇进入这个苦苦挣扎的国家,你不得已让自己练就水貂和麝鼠的勇气聊以自慰。一种习以为常却浑然不觉的绝望甚至在所渭人类的各种游戏和娱乐下深藏不露。游而无戏,娱而不乐,因为工作之后只是绝望。不过,智慧的一种性质就是不做各种绝望的事情。
使用教学问答法的字眼,我们考虑人类的大致终极是什么,以及生命的真正必需品和手段是什么,表面看来人们已经用心良苦地选择了生活的共同方式,因为他们就喜欢这种方式而不喜欢别的什么方式。不过他们心里明白,选择的余地并不存在。然而,各种警醒的健康的人会记得太阳升起后一切焕然一新。放弃我们的种种偏见,什么时候都不算晚。任何思考方式和行为方式,不管多么古老,未经证实都是不可信的。每一种物体发出回响或者默默通过,今天看来是真实的,明天也许证明是虚假的,只不过是舆论的轻烟,却有人信以为是二片雨云,会给他们的田野洒下甘霖。古人说你不能做的事情,你倒应该试一试,你会发现你能做。旧的行为适合旧的人,新的行为适合新的人。古人可能就是不知道添上新柴可以使火一直燃烧;新人却可以在锅底下放上干柴生起炉火,而且以乌儿飞翔的速度遨游地球,正如谚语所说:气死古人。活了一把岁数未必就有充分的资格做年轻人的指路人,因为活到老所获得的不见得比失去的多。人们大体上可以怀疑,即使最智慧的人也不见得就真的掌握了什么生活的绝对价值。从实际角度讲,老人对年轻人提不出什么十分重要的高招,他们自己的经历极其有限,他们的生活惨遭各种痛苦的失败,这都是由种种个人的理由造成的,他们也知道这些;实际上也许他们生活过后留下了一些信念,只是他们年龄不饶人,青春不再。我在这个星球上已经生活了三十来年,还没有从我的长辈那里听说从未听过的珍贵的只言片语,连认真的忠告也寥寥无几。他们没有告诉我什么,可能对我讲不出什么很得要领的话。生命,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我还没有尝试的一次实验;他们尝试过了,可是对于我却没有多少可以借鉴的。倘若我有什么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东西,我一定会想到,这是我的良师益友不曾说过的。 一个农人对我说:你不能只靠吃蔬菜活着,蔬菜对骨头一点作用也没有。所以,他虔诚地花半天时间弄些骨头所需的养分滋补身体;他说这话的当儿,一直跟在牛的后面,而那些牛依靠蔬菜养就的骨头拖着他和他的木犁款款而行,所向披靡。在某些范围里,有些东西的确是生命的必需品,在其他范围里却只是奢侈品,而在另一些范围里则完全是未知之物。(P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