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日正中天,照得庭院内处处耀眼。司徒铮刚在有福楼吃了两屉蟹黄蒸饺回来,再喝下一壶乌龙凉茶,立时暑气全消,万分的惬意。他抚了抚微显隆起的肚皮,忽然想起自己已快一年没亲自出镖了。太平镖局的金字招牌是他和当年的老弟兄们拼了二十年的命赚来的,如今已成了江浙一带走镖行的领头雁,这些年披星戴月刀头舔血他未敢有一丝懈怠,所以他的精力和功夫一直都维持得很好。肚子上的一圈肥油是近一年才养出来的,只因实在太安逸了。
安逸又何妨,谁让他找了个好帮手,一个能上天入地只手擎天的好帮手。他也常常在想,这小伙子到底是何来历?只是一年前求帮入赘太平镖局,自称姓吴,家中行二,问及家世却又不说。前后保镖十六趟皆平安无事,偶与黑道上的人有摩擦却次次兵不血刃,一身好功夫偏偏看不出师承门派,精明干练有勇有谋却又为人和善少言寡语,而若说这样的人是别有用心图他的镖局家当恐怕也没人肯信。
司徒铮暗中试了他几次后便消除了戒心,毕竟年事已高,膝下又无子嗣,连个像样的徒弟也没有,若是有人能承他衣钵也算老天的恩赐,索性将走镖行里的大小事宜一并交给了他。
半月前,镖局新接了一趟重活,护送两大箱的珠宝红货去金陵的恒昌银庄,吴二又是主动请缨出的镖,此刻该到太湖了吧。
司徒铮又续了一壶茶,心里盘算着吴二的归期,却忽听得外面脚步疾飞,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喘息声有人猛地破门而入,“扑通”跪在他面前,嘶哑着道:“当家的!吴镖师把咱们给卷了!丢镖了……”说到最后一句已带出了哭腔。
司徒铮一口茶呛着了,一阵咳嗽中看清来人是喊镖的佟六,这次走镖他是陪吴二一同出发的,此刻闹得灰头土脸,跪在地上不住地叩头。
“有屁快放!”司徒铮擦着满脸的茶水怒声道。
佟六哭丧着脸道:“这次咱兄弟十几个跟着吴镖师出镖,一路上倒也平安,快到太湖边时在良玉镇的太湖客栈住下。谁知道一觉醒来便人财两空了,守夜的兄弟说吴镖师曾在三更天时换了他的班,而其他兄弟醒来时都称头晕得厉害,似乎是中了迷香。吴镖师和那几箱镖全没了去向,咱几个猜想定是吴二那厮勾结外鬼监守自盗了!”
佟六这番话说得又急又满,已把责任全推托给了吴二,他猜想司徒铮必然会勃然大怒,可等了半晌上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只好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却见司徒铮竟又斟了碗茶,浅浅品一口后才懒懒地道:“瞧你小子那点出息,太湖客栈别的没有,那帮飞大脚的娘们儿可是远近闻名,定是你们只知道寻欢作乐却让吴镖师顶班,丢了镖却把自己开脱得干净,我可真养得一群好废物啊!吴镖师是替你们追镖去了,他回来要是少了根毫毛我拿你们的胳膊腿儿赔,滚!” 佟六被当家的说中了心思正吓得要命,听到“滚”字才如获大赦,果然连滚带爬地出去了。司徒铮有些烦躁起来,茶也喝不下,口中喃喃地道:“太湖!太湖五虎?小吴怎么单走这条路呢?莫非……”他忽然嘴巴张得老大,半晌也没见闭上。
一太湖五虎
几点火星连续爆响,一团篝火燃了起来,照亮了三个人的脸。此间似乎是一座破庙,四面是已残破的金刚塑像,在火光照映下更显得狰狞可怖。
火边的三个人各个青巾罩头,扎襟箭袖,背后还背着斗笠,瞧打扮像是水边的渔民。居中的那个年纪稍长的挑了挑火头,长叹道:“咱兄弟好久没出山了,出山居然就得罪了‘太平镖局’,流年不利啊!”
左手边的一个不屑地道:“大哥怎么说丧气话?既然咱们敢出来就不怕得罪人。”
最右侧的一个冷笑道:“二哥,咱们为什么出山谁心里都清楚,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给谁听?过不了几天咱太湖上可就热闹了。”P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