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娜
有的时候我们知道自己正身处逆境。相关的征兆有许多:外面下起了雨,面包都发了霉你还没有想起来买牛奶,车子就是无法启动,即便你已经给了那个看上去贼眉鼠眼的汽车修理工七百美元。对于女人来说,这样的征兆大概是写在毛囊里的——头发很糟的一天。你洗了头,吹干了它,仔仔细细地梳了,且喷了足够的发油来让它柔顺听话;然而长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不得不承认一个悲惨的事实:看上去还是那么邋遢。
我不介意下雨天,甚至连一个吹风机都没有,但是一大早就碰上了幽灵鸟,这一天显然不会顺利。
那只小小的鸟就停在天花板的snowy peak下方。我拿起羽绒被盖过了下巴,静静的躺在床上看它从一个角落飞到另一个角落。马克就睡在我的边上,一只胳膊横放在额头上方。他什么都没注意到。我可以看到鸟儿身上的每一个细节,无论是它翅膀上的明黄色羽毛、还是它冠羽闪亮着的蓝灰色光芒。但是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如果是真的,那么它早就应该俯冲撞上家里的窗户了,恐慌又疯狂地一次次撞击窗户才对。但是相反地,它在家里飞来飞去,还停留在了我用于梳妆台的那套柜子上方。这只小鸟就坐在我的香水瓶子中间、坐在我润肤霜和眼影池里、池子里还有我不用的首饰,他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我的床。他的眼睛是那么明亮而又充满生气,他微微地摇头晃脑,好像正在思考关于我的事情。接着他就飞走了。
过了一会儿马克突然惊醒了,“我的天哪,别告诉我已经白天了。”他用一只手遮着脸,慢慢移开手指,用他那充血的眼睛小心地观察着周围。他昨晚和医院的小伙伴们一起狂喝威士忌,两点多才上床休息。
“你要迟到了,”我说道。
马克骂了句脏话,从我身边翻下了床。他去了隔壁的小房间洗漱。我听到了厕所的水声。
我还看着刚刚小鸟消失的地方,好奇他会不会再次出现。那是一只金丝雀,是我妈妈最喜欢的鸟。
马克洗完了澡,腰间围着浴巾、沙色的头发湿漉漉的,显得很黑。我从床上飞速地蹦了起来,快速地穿好了衣服,躲开了他的索吻。“没时间了。”
我烧上了咖啡壶,把即溶咖啡倒进了马克杯里,想要忘记刚刚那只金丝雀——他现在正坐在窗台,透过沾满灰尘的窗户看着我。
马克显然还没睡醒,但是他在水槽边抓住了我,把我逼到台子上给了我一个早安吻。我用手环绕着他的身体,就像是在拥抱一小块大陆。我想要放松,用他结实的身躯来安抚跳动的神经,但是我还是能听到一阵小小的锵锵声。那是鸟喙敲击窗户的声音。理智告诉我我不应该在咖啡壶煮沸的声音中还听到这么细小的声音,所以这个声音一定是,来自于我的脑袋里面。这并不是一个让人欣慰的结论。 “宝贝,你还好吗?”马克深深皱起了眉头。
我给了他一个微笑,拿起了咖啡壶,手却在微微颤抖。马克湿湿的衣服环绕住了我,他拿走了咖啡粉和水,夺过了马克杯自己搅拌了起来。
我转过身背对着窗户,极力想要忘记那只鸟的存在。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马克脸上的皱纹好像这些日子都铭刻在了那里。我不是一个擅长处理长期关系的人,不知道我们之间的这种不解和距离感是否正常,也不知道当他说话的时候我胸中的紧闷感是不是一段正常的感情关系里应该有的,还是说这是一种什么其他的感觉。
他往杯子里倒了一些冷水,一口气喝完了一大杯。“我定了今天晚上八点的桌位,这个时间还是行的吧?”
我点了点头。
“你会准时到吧?”
“八点整,不会迟到一分钟,”我说道,回到了客厅里开始穿衣打扮,背对着他以掩饰我突如其来的不耐。
电话响了,我告诉马克不要去接,“没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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