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上下)》是史学大师任乃强先生根据史料撰写的一部长篇历史小说,描写了张献忠出生、入学、为盗、聚众起义、转战南北、建立大西政权、暴力治蜀、直至败亡的全过程。通过描述张献忠流窜半个中国最后占据四川真相:建立大西政权、大肆屠杀四川官民特别是屠杀士子,直至四川民不聊生,达到人相食的境况。其中有些情节,比如谋杀士人、沉船埋宝、开人肉宴和唱和诗文等历史故事,不仅刻画了张献忠这个历史人物,有血有肉,有个性,既刚强果断,又多疑谲诈残暴,也揭开了张献忠败走之际埋藏宝藏的真相。
| 书名 | 张献忠(上下) |
| 分类 |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
| 作者 | 任乃强 |
| 出版社 | 巴蜀书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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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 | 编辑推荐 《张献忠(上下)》是史学大师任乃强先生根据史料撰写的一部长篇历史小说,描写了张献忠出生、入学、为盗、聚众起义、转战南北、建立大西政权、暴力治蜀、直至败亡的全过程。通过描述张献忠流窜半个中国最后占据四川真相:建立大西政权、大肆屠杀四川官民特别是屠杀士子,直至四川民不聊生,达到人相食的境况。其中有些情节,比如谋杀士人、沉船埋宝、开人肉宴和唱和诗文等历史故事,不仅刻画了张献忠这个历史人物,有血有肉,有个性,既刚强果断,又多疑谲诈残暴,也揭开了张献忠败走之际埋藏宝藏的真相。 内容推荐 受尽磨难的青年农民张献忠,于米脂十八寨聚众而起,号称八大王,凭借勇敢机智,神出鬼没,制胜明军,先于李自成而闻名于世。在与明军搏斗中,他出生入死,几起几落,降而再起,与李自成相互呼应,成为明末又一农民起义大军。他决策据有巴蜀,建国大西,改元大顺,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终因胸无大志,对内实行恐怖政策,残酷诛杀各种反抗势力,对外坚持与大顺、南明为敌,从而失掉军心民心,最后血溅凤凰山而不为后人怀念。以史为骨,以实为肌,以事为络。任乃强著的《张献忠(上下)》还原一个最真实的张献忠的同时,也再现了农民起义烽火岁月,为破解明末纷呈乱象提供了别样研究途径。 目录 楔子 第一回 西安城羽士告变柳树涧英雄降生 第二回 进学堂双雄比武闹酒店四杰偷盐 第三回 张文兴演说秦良玉陈洪范全活张献忠 第四回 安定城高迎祥下钩登龙居罗汝才逞辞 第五回 保逋租张献忠受累铸小钱陕西省成灾 第六回 杀人放火何可富遭殃救死扶伤张献忠得志 第七回 刘应遇追剿三千里满天飞说反十五家 第八回 洪承畴杀降激变张献忠拒捕全交 第九回 罗汝才保全十七寨张献忠晋位八大王 第十回 各路义军闹西省三十六营会南山 第十一回 群雄分路窥太原官军一心搅抚局 第十二回 五毒二强平泽潞撒盐造冰渡黄河 第十三回 张献忠折兵白兔驿朱世虎战死乌林关 第十四回 顾君恩计脱车箱峡李自成说服十三家 笫十五回 高迎祥倒吊张尚书王志贤巧娶玉郡主 第十六回 罪己诏于苍生何用合围计竟四面覆军 第十七回 李自成巧布长蛇阵张献忠计赚祖家军 第十八回 卢象升绝食慰饥军孙传庭侥幸擒闯王 第十九回 茅麓寨收五家养子天井山失二次龙头 第二十回 杨嗣昌布十面罗网潘独鳌论两戒河山 第二十一回 左良玉刀劈张献忠八大王贿买熊文灿 第二十二回 名士诙奇拳殴黄虎枭雄诡谲珓卜青山 第二十三回 议东师陷害卢建斗叛谷城义释方岳宗 第二十四回 破房县曹操合伙战英山罗岱被擒 第二十五回 杨嗣昌督师襄阳府左良玉奏捷玛瑙山 第二十六回 神弩将再捷柯家坪女总兵三援夔州府 第二十七回 邵巡抚冤沉青蝇叶猛总镇惨败黄陵山 第二十八回 救妻孥献忠赚襄阳陷藩君嗣昌死沙市 第二十九回 掘祖墓崇祯魇寇保开封周王散财 第三十回 逞孤注双忠一辙决长堤两败俱伤 第三十一回 张献忠获救白水膏罗汝才曲全金兰谊 第三十二回 据庐州张献忠练水军攻桐城汪兆麟施毒计 第三十三回 万里山河作鱼烂两省官军被芟夷 第三十四回 收蕲黄奴军叛主陷楚府贪夫殉财 第三十五回 张献忠吟诗黄鹤楼罗汝才断头销金帐 第三十六回 左良玉收复武昌府张献忠大闹洞庭湖 第三十七回 陷湖湘骄藩成叶落破陕洛名将作栋摧 第三十八回 崇祯帝身证铁冠图张敬轩神感阳台梦 第三十九回 艾能奇再破左家军张献忠三入四川省 第四十回 喻鱼池张三丰遗书扰巴山摇黄群入蜀 第四十一回 李自成失机再出川王之禄破财得兴家 第四十二回 刘公子开吊玉堂街龚翰林督饷川北道 第四十三回 筹饷布防乡绅抱屈枉法激变衙蠹遭殃 第四十四回 掩民变龚完敬回车催鞭银王之政肇祸 第四十五回 巧营谋彭县戮二王活报应西川除五蠹 第四十六回 闹花灯逼走江鼎镇拒摇黄迎来张献忠 第四十七回 张献忠四月阻湖滩陈士奇三天陷重庆 第四十八回 轰退五雷瑞王毙命报捐百万豪族被屠 第四十九回 造物忌盈艳舞招来鬼弹才人虑祸苦口说破悭囊 第五十回 跃荷池巡按拒监国劫宫眷禁旅扰南巡 第五十一回 以貌取人屈煞温玉洁指挥若定攻克泸州城 第五十二回 龙透关飞骑来生佛锦边驿热泪吊香尸 第五十三回 劣绅衣锦还乡被拒忠臣尽瘁守御徒劳 第五十四回 蜀殿高踞黄虎志遂银瓶奋击碧血空溅 第五十五回 十世巧经营终成粪土四支哀怨曲吊彼芝兰 第五十六回 孙可望都江堰堵水汪兆麟大慈寺劝降 第五十七回 行谲出奇瑞符翻成恶谶需才孔急折节求助阶囚 第五十八回 故事重温逃人削发葫芦依样帝胤剥皮 第五十九回 火树银花献忠庆寿玄阳噩梦文昌受宠 第六十回 李白成醉倒迷魂香刘宗敏箍毙守财奴 第六十一回 吴三桂迎人满洲军李自成败回西安府 第六十二回 桃子园骄兵败绩得胜州西主招贤 第六十三回 获神医全军额手议大典阖殿弹冠 第六十四回 正气难伸名流遗恨春光易泄祸水翻澜 第六十五回 熊熊怒火中行登极礼栗栗危台下拜老神仙 第六十六回 秘阁留春南唐旧恨长虹迎后西国新仪 第六十七回 洋教士开铸浑天仪大西朝举行乡会试 第六十八回 马乾窥取重庆府曾英大破刘抚南 第六十九回 固边防王国臣献策倾二土高克礼成功 第七十回 黎州司遗臣策反羊子岭副将出奇 第七十一回 杨参将水遁奔蛮箐王督师空札起民军 第七十二回 纷纷叛军辉磷火纭纭孱儒应劫灰 第七十三回 铸红夷炮轰彭州塔兴文字狱杀骨鲠臣 第七十四回 金川法王戏大阅狗皮道士闹皇筵 第七十五回 访故人微行大慈寺料军粮骇煞王尚书 第七十六回 恤孱农王志贤议饷认义父白文选续膊 第七十七回 宅第逾制严丞相招祸人神通谱七曲山赋诗 第七十八回 闯王途穷四道窥蜀明军气盛五路出师 第七十九回 颜天汉诡谏献忠一堵墙穷追杨展 第八十回 千里寨碉争存殁一廷昏乱话兴亡 第八十一回 李白成走死九宫山张献忠芟除闽茸吏 第八十二回 陨皇嗣荔枝肇祸戮士子笔砚成丘 第八十三回 荒唐诏谴责刘进忠恻忍心逼反王宏道 第八十四回 四王子分道出师三邑民合谋逃死 第八十五回 吸淡巴菰闲官得祸藏明军檄市民罹灾 第八十六回 费燕峰屯垦高定关樊君带建牙叙州府 第八十七回 比比守官降残明纷纷战将叛西国 第八十八回 孙可望泣谏张献忠王志贤屯田御梨坝 第八十九回 老迂儒万里奔蜀佞厨师奇宴惑君 第九十回 张献忠御梨坝避鬼四王子畿外州猎食 第九十一回 鬼头导游凄凉彻地村妪舐犊惨痛感天 第九十二回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远效斯舍近效斯求 第九十三回 京中顿成阿鼻狱郭外犹有小西天 第九十四回 杨玉梁垦三江荒地刘文秀挨一百大棍 第九十五回 犯死求生温自让私逃偷鸡失米张献忠惨败 第九十六回 三载霸图成一炬半生所得付双江 第九十七回 史觐宸焦土遗西主刘进忠满装媚胡酋 第九十八回 罗为恺成仁佛脑寨张献忠正果凤凰山 第九十九回 义军南奔曾彦侯战死重庆胡骑北去樊君带恢复四川 后记 附1 张献忠屠蜀辨 附2 关于张献忠史料的鉴别 试读章节 月盈则亏,日中必昃。这造化小儿最是尖刻不过。这粉饰起来的太平景象终于被他揭开了来。万历三十三年春天,西安城外打醮,太白山徐真人伏坛上表,一跪彻夜,天明尚未起来。众法官心知有异,不敢呼唤打扰。待到日将至午,那徐真人方才起来,面色惨白,急求监坛官引见巡抚,说有机密事相告。那徐真人与巡抚所谈之话无人听到。但事后西安城内谣传,说徐真人对巡抚道:“天帝见得各省不知爱惜太平时光,暴殄天物,淫侈日甚。尤其宗室诸王,饱食暖衣,逸居无教,禽行兽处,戾气冲天,不胜震怒。迁怒到太祖朱元璋,说他刻薄残忍,下背人道,上违天和。子孙不知修补,反而变本加厉,于今合当报应在子孙身上。又说,他防侍宦专权,即以专权的寺宦败其内;他要穷征暴敛,便以贪官污吏败其外。他好专制,便以刚愎败其上;他杀功臣,便以庸臣败其下;他轻民命,便要以民变覆其宗。当饬九天上司,查明历世忠魂怨鬼之求报者,分别发放,让他们尽情报复。”徐真人要求转奏天子,速结罗天大醮,消灾免劫。巡抚听了付之一笑,对真人道:“如今天下承平,你发此不祥之言,况讥诮先皇,诽谤国政,难道不怕砍头么?”真人无奈,只得退出。监坛官素仰徐真人,悄声问道:“不知本省应现何种现象?”真人道:“刀兵起于本省,结于川湖。圣人生于本省,死于川湖。”又问:“圣人姓名可以告诉否?”真人道:“这却不知,但听说群雄首领即胜国之李思齐、张思道等人物,水浒中人也将加入,总之皆忠臣义士,与怨鬼不同。”言下不胜叹息,随即结束坛场,自回山中去了。 这时延安府首县叫肤施县。肤施县北乡与安塞县接壤之处,有一小河名叫金明水。河水与县道交接处乃是往时北上靖边关,防备蒙古小王子等塞外诸部的要道,军书饷糈都经此出入。那时节军队胥吏风纪尚不太败坏。军吏往来,反因食宿交易,凑成地方上一点繁荣景象。那金明乡的乡约在驿东侧水旁的土矫头处修建了一座乡塾。此地山明水秀,坡头栽种一片榆树,夹道遍植杨柳,风景倒也不错。更难得是,延聘距此六十里柳树涧地方的一位饱学老儒来此教授。这位老儒姓林名文蔚,虽是屡考不第的一介寒生,却有三种特色: 第一是肚子很通。经史群书,古文时文,他都会得。 第二是绍承道统。口之所讲,身之所习,都是圣贤功夫。 第三是管教严厉。鞭打生徒,毫不容情,打得非常之痛。 因此,众学生给他取了一个绰号“通统痛”。这年八月二十一日,乃是太老师去世的忌辰。林老先生早膳之后,将学生们该念的书文,一一圈定。又为大的学生出了作文题,宣布放假两日,他要回家祭祀。几个年纪大点的学生商量送老师一程。他道:“走惯的路,不必送了。”便自个在金明驿上买了几个烧饼,大步流星走去。众学生因知他为人古板,乐得偷闲,各自散去。 时序正值仲秋之际,天清气爽。林老师正行走之间,忽然阴云四合,天色暗了下来,眼见将有暴雨,不免快步向前面一所破庙赶去。待他踉踉跄跄刚奔上破庙台阶,霹雳一声炸雷就在头顶响起,霎时那雨水便似盆破釜倾般灌了下来。庙檐破败,不能遮雨。他便向大殿跑去。衣服鞋袜都已沾湿。只见殿东角上尚有一处是干的,便在那儿坐下,等候雨停。不料直到天黑雨仍未歇。林老师焦灼万分,料定今夜是不能回家的了,只合在此过夜吧!想起家祭未到,人子礼亏,忙将烧饼陈列庙庭,瞑想着父亲灵魂,望空跪拜起来。拜毕,又静候了一刻,方将烧饼取来自吃。吃完已是夜色笼檐,西风飒飒,雨声沥沥,显出一派凄凉景象。更叹一生功名无就,孤身寄食,老天无眼,空负我满腹经纶。越思越想,潸然泪下。庙里无灯无火,且他年高体倦,不久便沉沉睡去。 话说这林老师睡着不久,忽觉有人拍肩,睁眼一看,原来是老友康素臣,只见他整冠束带,已非旧时寒酸模样。忙惊问道:“康兄何也在此?”康公道:“小弟久在此间服役,本日东岳帝君邀宴贵客,我等甚忙,你老兄在此,正好帮忙。”说罢拉起就走。 林老师举眼一看,已来至高大堂皇的宫府之中,到处张灯结彩,击鼓吹箫,胥吏仆仆,僮婢匆匆,大厅里已然摆起几桌筵席。回顾自身,已然是冠带整齐,与康公相似。不觉怔忡自疑,问道:“这不是雷雨昏夜中的破庙么?怎的变成宫府?”康公道:“你所说的乃是昨天的梦境,此刻所见才是真实的,为何反而疑怪起来了。” 方说到此处,外面喧呼:“贵宾到!”只见庭下众人纷纷排班站队,让出中间一条甬道。一朱衣玉带长官率领从吏,自甬道中向外走去,康公遂拉林老师一同跟随出去。只见天空青白二气如电光射出,一道向北而去,一道径向此庙而来。转瞬之间,白气变成白云,云上车一驾,上坐冠带一人,其人黄面赤须,竖眉阔额,目光如电,白袍黄铠,端坐昂然。后跟从人无数。白云冉冉坠地,朱袍人赶紧陕步至辇前,拱手恭迎。 P9-10 序言 一九三〇年夏,我再游峨眉。为贪看云海、佛光、圣灯诸胜,留住金顶七日。闻山僧言:“后山老林内,有一和尚,练习飞腾之术已三年矣。”心窃慕之。一日晴好,邀好事者二人,同往后山相访。经过千佛顶、万佛顶两寺,到了小舍身岩上的一座茅庵。这里已是人迹罕至之处,庵内却有一湖北和尚在修净土。我向他探问那位练习飞腾术的和尚。他道:“老僧终日闭关,未闻外事,不知谁在练习飞腾。”随即瞑目闭口,不再言语了。我的两位同伴,望见左边是万仞悬崖,右边是一片松林,路断人绝,松涛飒飒,不免有些胆怯起来,说道:“练习飞腾事,不过山僧谰言,欺骗香客。这位老僧住在这森林边际,尚不知道有此人物,金顶距此二十里,怎能比他更知道些?此刻已将过午,若再前进,只怕遇着虎狼,性命难保。况且这山顶之上,风雨无常,咱们还是早些回去了吧。”我想:已近森林,如真有其人,谅必不远了。中途折回,功亏一篑,岂不枉此一行?看草地上痕迹,似有小道穿林而人。于是,请求他二人在此休息片刻,让我一人再往前探几里路,如无消息,再一同返寺不迟。他俩却情不过,只好允了。巧在我向前走了五六里地,便已望见一座茅棚,透出炊烟,于是欢天喜地跑回,邀他二人同往看个究竟。不料他二人见太阳偏西,不由分说,先自转身便向来路走了,我气喘吁吁赶上,苦口劝拦,总是不依。不得已,只好随同他们返寺。 晚餐后,我再详细向山僧打探道路,据他所说,其人正是在望见炊烟的那茅棚居住。我邀山僧明日同往,都推说有事无暇;我又去邀同游二人,但二人已准备明日下山,不能再去的了。我想既已知道路,一个人也能去得。第二天,一早起来,带上温水瓶,拄上手杖,向知客僧买了一些干饼糖食,准备好一天的食粮。露水尚未干,便上路了。十五里走到万佛顶,入寺赶过斋茶。这时朝日东悬,露水近干。鼓足勇气,向森林走去。到了昨日望见的那一茅棚,但见闭门上锁,附近并无人影。遥见地上路痕,直通后岩。我便循路探进。转过后岩,突见一僧,张长绳于两株大树间,离地三尺有余。那僧人在这绳上走来走去,双手抄着,未拿一物,身体却也不倾斜。脚步的稳练,恰似走江湖卖艺的踩索女一般。我见他来回往复千百余遍,毫不休息,不知他何以乐此不疲?便走到绳前,想问问他。但那僧见我走到面前,并不停息,也不询问,自管走绳如故,仿佛没有看到我。我觉他确像有些道行,不敢造次,徐徐退到树下,看他练习。 不料一直候了三四个钟头,他仍在那巨绳上反复往来,毫无停意。我饥渴难忍,取出温水和干饼,背过树去,吃了个饱,再到树前候他。直到日已过午,才见他跳下绳来,向我打个手招,笑道:“居士看了这一天还不转去,难道不怕虎狼么?”我急忙合掌,鞠躬道:“大师独居深山,不怕虎狼,凡夫焉敢怕死。”他道:“莫非你想练习此技么?”我说:“不敢练习。但却想请大师指示飞升大道。”他似对我的话语不甚理会,径向茅棚走去,随口道:“请到庵里来用斋茶吧。”我便跟了他去。他开锁进门,指一蒲团,命我坐下,便去生火烧灶去了。 此时我乘机打量这座茅棚,但见棚内除两个蒲团,一领草席,一床薄被和几件日用器皿外,别无他物。尤为奇怪的是,不曾见一片经书。我想此僧独居于此人迹不到之地,室内什物如此简陋,定是一位苦行修炼的高僧,不禁油然而生崇敬之意。便不敢多言,屏息静坐,看他个究竟。 不一会儿,他已将水烧好,倒了一瓢茶汁,放在我与他座处之间,说道:“请喝茶。”又从袋内摸出两个玉米粑,递给我一个,道:“请吃斋。”便自己大口吃起来。我忙将带来的点心献上,他也不推辞,随手拈吃,似十分忙碌,无暇客套。我观他有些粗野质朴之气,更让人莫测高深。 待到点心吃尽,瓢中茶水喝干,仍不见他言语。我实在忍耐不住,问道:“弟子在金顶闻大师练习飞腾之术已有三年,昨今两日专诚造访,为的欲求至道。今见大师如此练功,不知便是飞腾之术否?”他摇手道:“请别问吧。贫僧日有常课,不能陪你谈说。”说罢,大口将粑吃完,喝了瓢茶,便拿着锁钥出门。我不得已,只好跟着走出,让他锁门而去。这时我满腹狐疑,自念来此非易,岂能空回!无论是仙是狂,总得寻根究底,弄个明白。便再跟他到绳子下面,痴立不走。他从树枝扎成的木梯爬上绳去,一手抚着树,一足踏上绳,正要开步练功,见我呆立不走,问道:“天色不早,你不回么?”我乘势答道:“弟子虔诚来此,定要问明究竟方能回去。”他沉思了片刻,又凝视了我许久,方才道:“你既如此好奇,能在敝庵围炉一夜,听我详细解释不?”我喜极,急忙合掌道: “幸甚,幸甚。”他道:“那你在旁等候。”说罢,将系在树上的绳子放松,向上升了一寸,再重新将绳张紧,然后上得绳去,放手练功。这下绳高了一寸,便不似上午那样往来自如了,但见他两手外张,两拳紧握,圆睁双眼,脚底挨擦着绳子,一步一步小心前进。往来几次后,头上大汗如蒸,似有支持不住的样子。我怕他跌下,赶紧跑到绳下,随他往来奔走。如此直到日落天昏,他才跳下绳来。向我略打一拱,表示道谢,便一手揩汗,一手拉着我,边走边说道:“绳高一寸,功难一倍,我从平地摆一条绳子练习起,一年后才能身不倾斜,足不着地。然后,再将绳子拴在两树之间,手持木杆练习,至今已三年多了,高度由一分、二分升到现在的三尺多,也可以不要木杆,空手走绳了。真是谈何容易呵!” 听到他这样一说,把我先前对他的一番景仰,一下子减去许多。心想:“原来也不过是个准备走江湖的和尚罢了。”回到茅棚内,不禁问道:“大师练此功夫,果然是为了飞升么?”他道:“说来话长,慢慢谈吧。”随即抱来木柴,生了一盆大火,将茶壶放上,笑向我道:“请把你的点心拿来消夜,听我告诉你这场公案。”我急忙倾出袋中所有,偎拢火堆,听他侃侃道来。 “我师父明心和尚,弟子一百余人,我为最小。师父八十余岁,于宣统元年圆寂于天门石。临死之际,只有六个年高德劭的师兄在侧。师父传我进去,执着我手,向六个师兄道:‘宗门以内,有一累代不能完成的憾助;二则万一我失足坠下,也有人知,必有后来者继续探险。今年我在岩上试走,竞一直走到祖师洞口了。这洞高有四尺,深六七丈,宽有丈余。祖师遗体趺坐在石床上,并未朽败。但没有二祖的遗体。你道我初祖是何形状?原来极像一白发老妪。若不是前代有传说,我还不敢相信他就是初祖。摸他身体,硬如木石。身着皂色直裰,触手即碎烂如泥。我第二次下洞,专为祖师缝了一件新衣替他穿上。这洞内虽不很宽敞,但有一滴水泉,从洞顶钟乳滴了下来,每日可接上三五瓢。洞内有石灶可供烹煮;洞外岩上密布灌木,随手可折,大概祖师就是用它作燃料的。祖师遗物只有一瓢,一钵,一锅,一袋。外有笔墨石砚。案上有一木匣,装满文稿书册,都是写本。我不识字,不知是经还是忏文。只好将它取出带回,现在还无人帮我整理。你定然识字,请帮我看看究竟是什么书。” 说罢,乱糟糟抱出一堆书稿来,许多散乱篇页,记录的是药方与人名。还有些偈颂之类的佛教文字。但文都不佳,看来作者文化水准不太高。我匆匆浏览一遍,无暇细读。独有一皮纸写的文稿六册,装订整齐,封面标题《劫后传信》四字。翻开里页,第一篇有个总目,写着: 《大西通纪》二卷 《残明义烈传》二卷 《茅麓遗民自传》一卷 《秃颐说法》一卷 第二页上是一篇半文半俚的自序。照录如下: “夫帝王之兴,必有其时;帝王之灭,必有其数。北都之覆,数也;东帝西主之兴,时也。忠臣义士,比肩死事而不足以挽此劫难者诚此。成败固不足以论英雄也!衲与西主,生同里,幼同学。长共患难。迨其既贵,乃因不慎于行,蒙受蚕室之祸。昔在史迁,刑非其罪,故有谤书。衲则当其罪矣。臣子之义,未敢有怨。尝平情而论,盖诚英勇明快之主也。为其出自草莽,备为士大夫所轻,遂亦轻士大夫之辈;又为其多冒险阻,屡濒于死,遂亦激切任性,有忿杀之瑕。以此两短,国土陆沉,死于丑虏。哀哉!西主既殁,衲从秦、晋、蜀王,与孤忠义士,扶明抗清,阅二十年,智尽能索而不能功成,盖明之数已尽也。永昌西狩,衲与陈近南将军入蜀,图复兴。郝承义败,再与近南奔茅麓,助李定国将军,困守穷山,与海隅郑王相应。茅麓之祸不解,衲独以绝技逃免。复来嘉定,谋再举。时则旧盟兄弟仅存二三人,土旷人稀,群情望活。夷夏之说不得售,忠义之气莫肯存。嗟夫!吾道其穷也耶?乃聚徒众,登峨眉,建寺天门,说法开慧,而待来者。既得传信洞,乐其清绝,不更思出山,翻诵贝叶,殊乏趣味,乃买楮录历劫以来大事,藏以待有缘者。凡丙戌以前事,为《大西通纪》,尊故君也。丁亥至甲辰,扶明抗虏,香尸碧血,撼山烁地之事,为《残明义烈传》,存浩气也。衲虽碌碌,窃慕历代豪杰之行,爱我者,诩为圣人;恨我者,欲得而甘心。我实不圣不凡,亦不为人所甘心,老死于人迹不到之地,为万世忠义之士正果。故为《茅麓遗民自传》一卷。附说法一卷,藏此名山。天如殄虏,他世当有来阅此书而知此人者。” 可惜这篇序文,缺了最后一行年月日与作者署名。但验其语气与笔迹,应是秃颐和尚自作,时间大约在康熙六七年间。所称‘‘西主”,指张献忠。“东帝”,指李自成。“北虏”,指满族。北都,指崇祯。 我将《大西通纪》翻了一遍,并非文言的史传体裁,而是小说体裁,如“话说……”等语气,颇类似话本。然而其中所叙张献忠事迹翔实细致,多为《明史本传》、《绥寇纪略》、《蜀乱》、《荒书》等书所未详。且年月正确,条理清楚,大有发刊价值。惜原稿潦草,纸质不佳,多处浸透,难以辨认。文中脱句误字之处,更使人浏览不便。我同和尚商量,买过手来,负运下山,遍征有关张献忠之书,反复参校,更为誊正。增立回目,使成章回小说形式,名为《张献忠演义》,特加评注刊行,为使阅者明白此书实为信史,故以此作为楔子。 后记 我从小听惯了“八大王剿四川”的传说,对张献忠这个历史人物印象颇深。1927年,编写《四川史地》至明末,初步搜集一些有关张献忠的史料进行分析,开始对“天降煞星”之说怀疑。窃以为崇祯年间发生的百多起农民起义军中,唯独他与李自成两人能取得建立国家政权的成就,其才略有过人之处。但他两人建成国家不久,又皆同时败亡,亦必各自有其严重的缺点。他俩的优点和缺点,以往史料里指出不少,颇有难于信赖的。为了求证真实历史,转而注重当时平民亲身经历的第一手资料和残存的金石文物,用以参订封建官书所记的人、地、事、时,与各地区社会环境进行分析。愈深入,愈感兴趣,遂发愿写出一部大西史事的专著。毕竟因所辑史料东鳞西爪,不够完整,难以作传。余幼亦嗜文学,喜爱民间文艺,张献忠的故事虽民间家喻户晓,但率多讹误谬传,自料如将张献忠一生事迹和明末清初社会生活作历史小说写出,在文学创作上亦算作新的尝试。 1944年,我于西康德格县八邦寺获见该寺珍藏明宣德以来朝廷颁赐物品中,有大西皇帝颁给“援剿营总兵官关防”金印一颗,镌有“大顺二年十二月(空)日”与“礼部造”十一字,编号为“大字一千二百四号”八字。惊叹大西政权怀柔之远。从而想见其开国规模之卓越,对封建史料之诬豁然解脱。回川后,读郭沫若《甲申三百年祭》,因亦写成《张献忠屠蜀辨》一文,在成都《社会日报》副刊发表,为撰写这部历史小说奠定基础。 1946年丙戌,是张献忠败死的三百周年,开写这部小说。原计划一百回,前四十回是叙张献忠据湖广以前流动作战的事迹。其时正是内战的开始,我还在华西大学任教,深有慨于崇祯皇帝对满洲连年内犯于不顾,而倾全力镇压农民军,卒致国破身亡之祸。故于流军转战叙述外,以此作为重点。在重庆“说文社”试印,援用《明史》“流寇传”旧称,并用“蔡山谐道人”假名,以避文字之祸。原拟用四十回叙述其最后人蜀建国事。时我已受川大农学院教授专聘,又深有慨于张献忠以农民革命首领,于建国后犹不注重农业生产,至于步摇黄及残明地主军后尘,以人为粮,造成四川的空前浩劫,政治幻灭,身不免死。为了突出农业生产的重要性,增加内容,扩展六十回,亦用社会习称为《屠蜀记》,在成都中流印刷厂试印。值中流印刷厂罢工,友人建议,合前后一百回,直用本名,交上海广益书局印。广益书局已排定,校样完毕,值上海解放,广益书局倒闭,未克印行。成都解放后,中流社工人复工,继续印成《屠蜀记》六十回。后亦因受极“左”思潮的斥责,禁止发行。我持原先写的《屠蜀辨》与之争辩,卒至被划为“右派分子”。直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才得改正。 原计划还有四十回叙述张献忠死后,残部人滇拥立永历帝,联合鄂西之李自成残部与台湾郑成功及残明遗臣文安之、郝孟璇等抵抗清军事迹,拟名为《残明义烈传》,阐明屯垦足食,共御外侮的重要意义,结束全书。因已被划为“右派”,未得如愿。 1980年3月,四川省社科院邀集有关史学工作者举行“张献忠在四川”的学术讨论会。对大西政权的得失与张献忠是否滥杀问题作了深刻的辩论。出席各专家举出我所未见的资料甚多。尤以孙达人同志《试论大西政权失败的原因》一篇最令我倾服。对于以人为粮的问题,过去人亦多斥为诬蔑。惟我于《屠蜀辨》中坚持为必有。在这次会议上也得到比较客观公允的评价。我三十多年前写的这部小说,重新引起人们的兴趣。 稿子虽仍存有个别描写封建迷信与残酷惨忍的部分,以其为当时社会所难免有的历史真实,作为历史小说,不当讳言之也。 遗憾在衰龄已九十晋三,不能更取“张献忠在四川”讨论会上诸同志提供的新获资料进行改写,又未能完足后四十回以结发展耕垦、团结御侮之义。惟冀海内同志有悯其未逮而补缀更订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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