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两峰骆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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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太阳依然火辣辣的,干燥的空气里没有一点儿凉气,就连欢快的石羊河也变得没有了往日的生气。中午吃饭的时候,忽然有了一阵凉风,大槐树上的知了便活跃起来,乐此不疲的叫声让小院更加燥热。坐在树下的富顺刚端起黑瓷碗准备吃饭,就看见一只黑老鸹不早不晚落在了小院墙头上。望着墙头上的黑老鸹,富顺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个梦。他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母亲和弟弟富生,就把那个掉牙的梦说了一遍。
富生不以为然地看了哥哥一眼,津津有味喝着碗里的玉米面糊糊。母亲端着饭碗愣了片刻问道,上牙还是下牙,牙齿流血没有?
富顺想了想说,记不得了,我就记得牙齿在手里面抓着呢。
母亲沉默了一下说,听人家说,掉牙的梦不好,见了血还没有啥,不见血怕是要破财呢。
富顺笑了笑说,咱们家里有啥财可破,除了金毛和银毛啥也没有。
富生看了哥哥一眼说,说得啥话,三个大活人不如两峰骆驼?
就在这个时候,墙头上的黑老鸹呱呱叫了两声。富顺把饭碗放在小桌上,脱下一只鞋狠狠地向黑老鸹掷了过去。让富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掷鞋的当儿表姨夫匆匆忙忙从外面走进了小院。掷出去的鞋正好擦着表姨夫的脑袋飞上了墙头。墙头上的黑老鸹扇着翅膀飞上了天空,表姨夫吓得愣在了那里。富顺光着一只脚丫子一蹦一跳走过去赔着笑脸说,对不起表姨夫,把你吓着了,我打黑老鸹呢。
表姨夫看着富顺生气地说,你要是扔过来个手榴弹,我就能去见你爹了。
富顺不知道再说啥好,傻乎乎地笑了两声。
表姨夫又说,看我干啥,我脸上有朵白牡丹?穿上鞋过来,有事和你们说。
枝繁叶茂的大槐树就像一把硕大的遮阳伞。富生把一个小凳子放在表姨夫屁股底下问道,表姨夫吃饭了没有?
表姨夫坐在小凳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嘿,忙得老鹰抓小鸡似的,叨了几口饭就撅起勾子往你家跑。
富顺妈说,富生,给表姨夫倒杯水去。
富生起身往屋里走去。表姨夫在后面喊了一句,舀瓢凉水就行,热水还烫得喝不成呢。
富顺看着表姨夫问道,啥事情这么急慌?
表姨夫撩起衣襟扇了几下,正准备说话,富生端着一瓢凉水走了过来。表姨夫接过瓢喝了几口水,抬起手擦了擦嘴说,富顺妈,是这,西北军政委员会要组织一支骆驼运输队往西藏运输物资,在咱们这里征收骆驼呢。县上的干部也来了,凡是有骆驼的人家都得报名征收。你们家的金毛和银毛,我已经替你们报了名,过两天人家就来拉骆驼,叫富顺他们把骆驼拉回来,随时准备交给人家。人家不白要咱的骆驼,一峰骆驼还给四个银圆呢。
给十个银圆也不卖。富顺一下站起身子,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就是把我卖了也不卖骆驼,就是穷得天天喝凉水也不卖。
表姨夫把手里的水瓢往小桌上一蹾,白了富顺一眼说,猫急狗跳的你知道个啥,听我把话说完。P3-5
《东山坡上的骆驼》这部小说写完了,但是小说里面的人物故事,还有山山水水的风雪画面,依然在眼前挥之不去。柴达木这片3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发生过许多轰轰烈烈的事情,留下了一个个传奇故事。岁月如风,风可以带走时间,带不走的是记忆里的传奇。
20世纪50年代初,为了稳定和平解放西藏的成果,驻藏部队不动西藏人民的一针一线。为了解决驻藏部队的生存问题,西北军政委员会专门成立了一支运输物资的骆驼队。这支运输队风雨无阻,日日行走在千里运输线上。为稳定西藏和平解放和青藏公路的修建,立下了赫赫功勋。在这支运输队伍中,有许多驼工来自甘肃民勤县。
2015年夏天我回到西宁,老同学徐世雄不顾身体有病,专门开车陪同我一块去了莫河驼场。莫河其实没有河,只有一片季节性的干河床躺在荒原上。干河床的峭壁上面那些当年的窑洞还没有完全坍塌,依稀可见当年的痕迹,没有水的莫河一如既往。
世雄就是从莫河走出来的民勤人。父亲从部队转业之后参加了骆驼场的建设,也当过骆驼场的中层领导,最后长眠于莫河的东山坡上。事实上,好多年以前,我们一同在德令哈红卫中学上高中时,就从骆驼场来的这些同学嘴里听说过许多关于驼工和骆驼的故事。可以说,从那个时候开始,莫河骆驼场已经在不经意之中潜移默化着我。我注定和莫河骆驼场有一次碰撞。这个碰撞虽然来的有些迟晚,可毕竟还是来了。
现在的莫河骆驼场早就不以养骆驼为主,现有的几百峰骆驼只是为了保存一个物种而已。莫河现在的状况远不及那个年代红火。不过,我不想叙述现状和评价现状,我只想看看那个真正的东山坡。
一个暖洋洋的午后,我如愿以偿来到了东山坡。东山坡就像小说中描写的那样,是一片开阔的平原。东山坡上有许多小土丘似的坟墓,这里是真正的一片坟地,这里埋葬的都是驼工和驼工们的亲人。我躺在东山坡的阳光里,耳朵贴着地面,静静地倾听东山坡上的故事。知道故事的人基本上都躺在了这里,没有躺在这里的人基本离开了莫河。我在莫河只见到了一位当年的驼工。老人身体看着尚可,只是腿脚有些不便,那是拉骆驼留下的顽疾。老人回忆起当年的往事便有些哽咽,回忆到伤心之处,不由得摆摆手说,说不成呐,那个罪遭得说不成呐……
我查过资料,简单的资料记载也说法不一。有资料说运输大队运送粮食400多万斤,参加运输工作的驼工和解放军战士3000多人,损失骆驼15000多峰。有资料说损失骆驼27000多峰,无论哪个资料上都没有记载死亡驼工的详细数据,只是简单提及有冻死的驼工,有被大风呛死的驼工,还有沿途掩埋的驼工……
我能想象到那个艰苦岁月的情景,难怪那个哽咽的老驼工摆着手说,说不成呐,那个罪遭得说不成呐。人们常说,往事如烟。可是,望着一脸沧桑的老人,往事能像烟一样飘散吗?
20世纪50年代西藏的稳定,无疑与几千名驼工和战士紧紧联系在了一起,青藏公路的修建同样与他们紧紧相连。然而,那么轰轰烈烈的事业,那么荡气回肠的一段传奇,却没有留下多少关于他们的具体文字。历史是他们创造的,他们当之无愧。茫茫千里运输线的故事,本身就是一个悲壮的故事,可是,悲壮的故事背后又让人感到些许悲情。
我就是抱着收拾历史残片的目的进行写作的,我想把柴达木这片土地上发生过的故事告诉后人,让后人或多或少知道柴达木的昨天。他们有权利知道昨天的历史,也应该知道昨天的历史。否则,他们会在这些问题上模糊断片。
走在柴达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仿佛能听见脚下远古海水的声音,也能看见那些拓荒者的背影。这就是我为什么不离不弃柴达木这片土地的缘由,也是我为此孜孜不倦写作的动力。就在写完这部小说最后一个字时,我忽然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就像作品中的骆驼一样,在自己的戈壁上跋山涉水,向着心中的地平线默默前行。
20世纪50年代初,为了西藏的和平解放,西北军政委员会成立了一支庞大的骆驼运输队。几万峰骆驼、几千名驼工和解放军战士,浩浩荡荡踏上了茫茫千里运输线,冒着生命危险穿梭在生命禁区唐古拉,历尽干辛万苦把大批粮食和物资源源不断送往千里之外的雪域西藏。在这支风雨无阻的顽强运输队伍里,有为数不少的驼工是来自甘肃民勤的普通农民。这些普通憨厚的农民谁也没有想到,参加了运输大队就意味着有些人的命运即将发生意想不到的改变。
刘玉峰著的《东山坡上的骆驼》讲述了西藏和平解放初期,为解决驻藏党政军人员的后勤供给,西北军政委员会成立了西藏运输总队,从甘肃、内蒙古、等地购进大批骆驼作为交通运输工具,为解放西藏和西藏公路建设发挥了巨大作用。 小说以这个悲壮的历史为背景,描写了驼工兄弟富顺、富生和一个女人的故事。兄弟俩把骆驼送到香日德之后,即将结婚的哥哥富顺由于舍不下感情深厚的自家骆驼,依然踏上了坎坷征途。经过生与死的磨难之后,返回途中富顺病倒在莫河。当匆匆赶来的兄弟富生和未婚妻水清站到富顺面前时,弥留之际的富顺把未婚妻水清和骆驼托咐给了兄弟富生。 把富顺埋葬在莫河东山坡之后,原本打道回府的富生和水清,被运输队的悲壮事迹所感动,俩人义无反顾投入到了运输大军之中。在风雨无阻的岁月里,富生和水清产生了感情。然而,在运输过程中富生又遭遇不测,水清留在了莫河,成为莫河骆驼场的第一代女驼工……
《东山坡上的骆驼/西部爱情故事丛书》讲述的是解放初期为建设青藏公路发挥了巨大作用的驼工们的故事。作者刘玉峰用一种深切而沉稳的使命感和责任感,表达着西部这个严峻自然生态环境下的人的生命形态,小说中文明与荒蛮,人类和自然交融渗透的沉淀的力量,极大地引发了民族文化的心理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