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语书(插图珍藏版)(精)》——作家黎戈代表作品,热销7年绝版重现!
文艺圈广为称颂的口碑之作,每位女子都想私藏的细节笔记。
每一段文字都值得寻味,每一页书纸都透着薄荷的清香。
文本修订、新篇增补、精装珍藏、手绘插图,细心打磨,尽显三联品质。
作家有鹿精心绘制插图,张爱玲的书、村上的跑鞋、伍尔芙的书房,私语微物,一一呈现。
继《读在大好时光》后,独立日“在读Reading”又一力作,展开另一种读书生活。
荷兰布脊+瑞典轻型纸+磨砂外封,柔软、轻盈、赏心悦目。
附赠有鹿绘制磨砂明信片,珍藏与书在一起的私语时光。
黎戈的文字,写的都是细节、私物、小事,着眼点小,视角很低,但却讥诮别致,语言灵动,给人细密而柔软的感觉,带有黎戈似的风情,令人沉醉。你会喜欢这个简单清欢的女子,有着剔透敏捷的质地和绝妙的才情。这是一本一读就难罢手的小书,读这本书觉得是在被滋养,浑身爽脆,醍醐灌顶。
《私语书(插图珍藏版)(精)》是一本私密的物语,黎戈以女性特有的细致关注身边的点滴事物。包括“微物”、“百合”、“深渊”三部分,写的是日常微物,生活细节,日常小事,读书笔记,文笔绵密,深入肌理,广为读者称颂。
《私语书》是黎戈的代表作品,曾被评为“豆瓣2013年最受关注的图书”,此次三联出版,修订增补6篇新文,并配豆瓣人气作者有鹿创作的插画多幅。
枕头
最著名的枕头,当然是《枕中记》里那个。赶路的书生,蒙老道热情招待,俯就枕头时,发现枕头上的孔越来越大,渐渐恍惚,身入其中,做了一枕黄粱好梦。像我这样专好流连细节的人,就一直在琢磨那枕上的洞是怎么回事。其实很简单,因为书生用的是瓷枕,为了防止箱体在烧制过程中受热变形,瓷枕侧面一般会预留两个小孔。后来读笔记小说读多了,发现五代和唐宋之人,多用硬枕,瓷质居多,所谓“残梦不成离玉枕”“玉枕钗声碎”,指的都是瓷枕。因为古代女人就寝时,会松松地绾个睡髻,上插金钗,金钗和玉枕皆硬物,相撞时才会“钗声碎”“玉钗敲着枕函声”什么的。当然,枕头上的动作,直接造就了这些活跃的声效,所以,它也是有性暗示的。而且,比什么“尽君今日欢”“时闻款款娇声”要含蓄隐晦得多。
一直在想,古代人好像都不怎么畏寒似的,你想想杜甫、白居易他们,结庐造屋,都是木头墙体,茅草顶。顶多拦一道屏风,挂一个竹帘。后来看资料说,唐代时,全球气候是偏暖的,气温远高于今时。啊,这才明白,老杜老白他们为什么好瓷枕、竹枕、石枕——有种石枕是桃花石做的,上有天然石纹,隐约如花瓣坠于春风,这个意象真是太诗情了。到了明清,士大夫阶层的享乐要精致得多。你看史湘云醉卧花荫的芍药枕,还有宝玉用的那个,填塞了各类干花瓣,枕上无甚奇特,内里落英缤纷。芳气满闲轩,枕上好梦成。至于用干茶叶填制的枕头是自古就有,其功效雷同于李时珍所倡导的决明子枕头,就是至老明目什么的。其他植物参与的枕头还有:清热凉血的鸡冠花、补肝肾的女贞、舒缓神经的薰衣草,毋论其药效大小,它们都算是一种积极养生、向光的生活态度。
还有一种枕头取向,类似于精神养生,比如文震亨的“书枕”,用纸三大卷,状如碗,品字相叠,束缚成枕。说实话我不太喜欢此人,士子味道太浓稠了,文章架子也大。这种“书枕”固然风雅,但是,能舒服吗?我自己用过一个硬枕是荞麦芯的,触感生硬硌人。不管它宣称有什么明目助眠之功效,我也把它直接改制成靠枕了,这下化劣势为优势,它的生硬,摇身一变成了硬朗,躺着歪着靠着,皆有所恃。还给爸爸买过磁石枕,后来,他老人家的肩周炎确实治愈了,可是又得了眩晕症,因为睡硬枕老空悬着头的缘故。再后来,这个功过皆半的家伙,被我们塞进衣橱里,永不见天日了。
这些也罢了,居然还有一种枕头,是专为与肉体的软弱求安对抗的,比如北宋的司马光同志,用一个小圆木做枕头,睡觉时,只要稍动一下,头从枕上滑落,便立即惊醒,醒来之后继续发奋读书,他把这个枕头取名为“警枕”,这种行为艺术,与头悬梁、锥刺股,是一个系列的,即以身体自虐的方式,来谋得学习的积极性。个人觉得还是李渔的态度比较切实,且顾及身体舒适度。爱精美者,一物不使稍污,夏凉冬暖即可。是是,我不停地点头。洁净、素朴、简静、耐用,纯棉质地,触感柔软,带着亲切的体味。我对枕头的要求,和对男人差不多。想起来有个希腊女人,思路估计和我是重叠的,把枕头设计成了一个男人的臂弯。想想看,孤身返家的冬夜,如果有此物为伴,其滋味如何?
从细枝末节上,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性。周作人偏好日式居室,四壁萧然,几个坐褥,即可安住。支一小几在窗下,置一壶清茶,自斟自饮便好。卧具是收在橱里的,不占地方,颇有萧索之意趣。这个我也喜欢,没有物欲拖累的心,才是轻盈的。还有的枕头,情意浓浓,梁实秋的太太,啊,彼时还是他未婚妻,在他留美前,特地绣了一对枕头给他,上结了好多同心结,暗喻其情坚贞不移,其爱蜜意和美。有一次,梁伏枕一梦香甜,感而作诗一首,就是那首《梦后》,哈哈,怎么能想象,这就是和鲁迅对骂笔战、热血勃发的那个桀骜男人。“寤寐无为,辗转伏枕”,可是这个伏枕多甜蜜。后来枕套的丝线褪色,图案模糊了,他还留着……这才是真正的爱人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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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节处,方能勇敢
我有很多银饰,但还是在继续收集,口袋里一有余钱,就去那家尼泊尔专卖店转悠—泰银雕琢过度,有点闺阁的脂粉气;藏银样式张扬,气势逼人,表演味太浓,和东方人平淡的五官搭配也不和谐;尼泊尔银比较中庸,为我所爱。
相熟的店主看见我,就把银器端出来给我看。
宽幅的银镯,形制接近于古代的“钏”,上面有大朵大朵丰肥的、绵延的莲花,又蔓又枝,抵死缠绵。也有线条素丽的虾须镯,一大串戴在手上,配上莲步摇、罗裙摆、红袖招,颇能造点声势,可是我又嫌它啰唆,最后看中一只镶银的木镯,木质的部分嵌了两颗绿松石。心中忐忑着:价格不便宜,和全银的一样,而且尼泊尔银成色虽好于藏银,至多也不过是七五银,木头又易腐,一边犹疑一边继续试戴,手腕太细,最小号的勉强挂住了。店主说:“嗯,这个,可以便宜点给你。”嘴巴向我努动一下,这才看见上面有个小小的、微微起伏的结疤。
之前还在犹疑呢,一下子就决定买下它了。我爱不完美的事物,不完美就是识别度,之前它只是个木头镯子而已,有结疤之后它就是我的了。它们的杂质让我觉得亲,生命之大美就是杂质之美。“此中有人,呼之欲出。”我从来也不能爱上一个非常英俊的男人,我觉得他们真是乏味啊。本雅明说,一个男人会爱上一个女人的软弱、怪念头、她脸上的斑点、皱纹、寒酸的衣着、崴着的步子……我是个女人,可是我的想法与他雷同,我总是爱上男人的卑琐、畏怯、孩子气、矮小、疲劳感、疲沓、黏滞、没翻好的一个衣领、丑丑的步态、难听的口音,像花鸟市场里,被挤到角落里的、最丑的那只小小狗,让人心生怜爱。栖息在他们的缺陷处,我才觉得安全。那是我们的暗号,帮我找到“我的”他们。
又试了好几条裹裙,浓、热、满,我是说上面的花饰,修身又冶艳,大家都说好看,可是我想不出用什么样的碎步来配它。它们真是美啊,如果穿在一百年前的印度女孩身上便是绝配。她们长着蜜色的皮肤,浓重的眉睫,住在和男人隔绝的内院里,在出嫁之前,连视线都没有被污染过。每天早晨她们起床汲水,从延至水面的石阶走下去,洗个凉水澡,顺便摘几朵莲花插瓶,开始身心俱净的一天。她们的自矜和从容,才配得上这样盛大的、狂欢气息的裙子。
或者买一条回去,用图钉钉在竹帘上,聊作装饰,好歹也是一种生活态度,生活卑琐可以,生活态度不能卑琐。可是我最大的享受也不过是:点一炷伽南香,拖干净地板,穿一条洗旧的睡裙,在清风徐来的阳台上看《诗经》,想象自己在河边走,空中在飘絮状物,那是某种植物的种子,菖蒲的清香从水面上飘过来。还有“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的少女,她们的歌声从上游传过来。
我吃得不多,睡得很少,几件棉布衣服就可以过一个夏天,精神食粮还有一部分是从图书馆借来的。过去我会很想念那些我在市面上买不到的书,还完以后,还会把它们再借出来看看,现在好像也比较平和地看待离合了。我很耻于我是个物欲淡薄的人。泰戈尔说他小时候过的是微贱的生活,顶多是粗布口袋里能摸到一两个糖果,所以长大后,每个梨子他都能吃到核还觉得甜。我没有经历困窘的日子,对物质亦有温热的爱,可是要我踮起脚跟、奋力地争取它们,我很怕累着自己。肚子很饿的时候,两块五一碗的凉皮或一顿大餐,它们给我的满足度好像也差不多。我再也不能像二十岁那样,对每个牌子都能倒背如流,为一件买不起的衣服失眠到天亮。现在我还是会奢侈,在某些细节处,比如一个镯子,比如为一个人,恍惚片刻,那是波上千层浪中的一点白、长夏草木深中的一丝碧,在日常生活的洪流中,它很快就会被裹挟而去,转身不见。
她能够看到事物最细微的部分,可以把情感放在一颗尘埃上。
——张悦然
猫睡在芍药花下,让人想起史湘云。柠檬桉的气味则锐利清新。电影里的伍尔芙永远动人。在文字与画面之外,期待我们也能抓住生活在细微之处的窃窃私语。
——有鹿
很少看到这么精美的随笔,这类细致却不做作的文字,是我喜欢的风格。
——老妖
黎戈是这个时代一个好读者的典范。她读得勤恳、用心,把自己放进去,理解作者,感受文字,她把书当做生活,最重要的,她对此没有一丁点的傲慢。
——魏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