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的眼泪
那个乞丐年龄还很小,大约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他瘦瘦的、黑黑的,头发长到能遮盖住眼睛,脏而且乱,像一窝枯草。
他时常斜坐在离我家不远的那座天桥边。由于经过的次数多了,我渐渐地记住了他。他不像别的乞丐那样死乞白赖,只是头俯得低低的,前面放着一只破碗,里面零星地放着一些硬币。我路过时,偶尔也丢一些零钱给他,那时他总会抬起头,用大而无神的眼睛匆忙地看我一眼,仿佛在诉说着感激。
有一次,我看到他和另一个乞丐在打架,更确切地说,是他在挨另一个乞丐的打。那个乞丐比他高,也比他强壮,一拳打在了他的鼻子上,顿时鲜血喷了出来。这时,不少人围了上来,高一些的乞丐骂骂咧咧地走了。小乞丐垂下了眼,找了些旧报纸塞到鼻孔中。他不经意地抬了一下眼,我看到他的眼睛在喷火,而不是我猜想中的含着眼泪。
一天,下着小雨,一个醉汉骑着一辆电动自行车摇摇晃晃地驶过来,小乞丐慌慌张张地躲避着,可那自行车好像长了眼睛一样,不偏不倚地撞到了小乞丐身上。他跌倒了,脸痛苦地扭曲着,却一声不吭。醉汉却不依不饶,恨恨地叫着:“臭要饭的,你想死呀!想死也别往老子的车下钻,一身晦气……"醉汉喷着满嘴的酒气走了。小乞丐眼神愣愣的,痛苦、无奈、愤怒,却没有眼泪。此后,他的腿瘸了好长一段时间。
真正看到那个小乞丐的眼泪,是在一个初夏的傍晚。那天,一个疯女人在街道上来回奔跑着,每看到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子,她就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哭喊着:“儿子呀,我可找到你了!怏跟妈回家吧!”只是,所有的孩子都不理她,有的慌不择路地跑开,有的朝她身上啐上一口唾沫……
当那个疯女人抱着小乞丐喊“儿子”的时候,小乞丐没有躲开,他和那个疯女人的眼中都涌出了泪水。
后来,我问小乞丐,是不是认识那个疯女人。他摇了摇头,说:“我只听说她儿子被汽车撞死了。我妈也是一个疯子,在我爸死的那一年疯的。后来,她就跑丢了,我也就成了乞丐。一看到那个疯子,我就想起我妈来……”
引路人
柯蒙原本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但是在三岁那年,他们居住的社区发生了一场火灾。柯蒙的父亲在火灾中去世,他自己也受了重伤,经过医生的奋力抢救,柯蒙的生命虽然保住了,但是眼睛再也看不到东西。
柯蒙从此与母亲相依为命,在母亲的细心呵护下,他慢慢地长大了。柯蒙在一所盲人学校里读书,已经十四五岁的他开始思考起一些重大的问题来,譬如人生的价值,人活着的意义,等等。然而思索的结果反而让原来颇为开朗的他变得沉默寡言,因为他感到像他这样一个盲人,只能给别人、给家庭、给社会带来负担,带来痛苦,而不能真正实现自己的价值。最为消沉的时候,他甚至认为自己一无是处,仅仅是母亲的累赘……
一个浓雾弥漫的早晨,柯蒙像往常一样往学校赶去。他并不着急,因为那条路他已经走过了上千遍。在街道的拐角,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这位小兄弟,麻烦你能不能给我带个路,我要去翠花街34号,可是这么大的雾,我什么也看不见。我刚刚来到这个城市,而且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P2-4
年少时写下的第一篇所谓的“文学作品”,距今已逾二十多个年头。陆陆续续地每年发表一些文字,大抵也有十五六年了。如今,爬格子,早已是一种被冷落了的方式,全民追捧文学作品的时代,也早已一去不返。在我看来,很正常,一种安静的生态,无论是读书,还是写作,都不应是一件“热烈”的事儿。那些盛大的仪式,那些热闹的活动,跟真正的读书状态毫不相关。
本书的大部分篇目写于十年前,也即是自己二十多岁的年纪。其时,年轻而自信,积极而热烈,当然也就不可避免地有一些天真,甚至是幼稚,这些人生的印记在文字中必然有所表现,文字中必然也就有了这样那样的缺憾。青春早已一去不返,青春的文字也就不必用成人的思维去矫饰,去修正。因此,也基本保持了当初的原貌。
感谢在我成长、写作道路上给予诸多帮助的郑州大学文学院的老师们,河南省作家协会特别是河南省诗歌学会的前辈们,以及我的亲朋好友、同道中人!尽管在文学的道路上,我仍然是一个新兵,成绩寥寥,寂寂无名,但诸位恩师前辈的教诲指导,一直铭记在心,不曾有丝毫褪色。
书中的诸多短章,或尚生涩,或显肤浅,或有牵强鄙薄之处,望读者诸君、学人方家不厌教诲,予以指正。
谢谢。
2016年5月15日
刺猬、乌鸦或者萤火虫(代序)
刺猬貌丑,色衰,浑身是刺,不受人待见。但刺猬常被人们当作一种喻体,钱钟书先生就有过经典的论述,大抵说是:人为了摆脱自身孤独,就需要相聚在一起,可太接近了又不免彼此伤害,“好像一只只刺猬,只好保持着彼此间的距离;要亲密团结,不是你刺痛我的肉,就是我擦破你的皮。”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如同刺猬。而依我个人的感受,我们同这个世界的关系,也同样如此。只不过,我们每一个人是一只小刺猬,这个世界是一只庞大无比的刺猬,我们有意无意间刺痛了他人,并刺痛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巨大而锋利的刺,也同样毫不客气地戕害着我们。
作为一个写作者,我常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弱小而倔强的刺猬,尽管无力改变什么,却依然耸起那并不锐利的刺,向周遭的一切“宣战”。
乌鸦如刺猬一般貌丑,浑身乌黑,聒噪刺耳,可偏偏不自知,并有着“热爱唱歌”的习惯。关于乌鸦,在一首散文诗中,我曾经写下这样的一段文字:
在一个百花烂漫的四月,我喜欢听一只乌鸦在歌唱。
他们恼怒着你的刺耳,嘲笑着你的色彩与嗓音,可是,你依然在那里,站在榆树的最高枝头,唱着那些“动听”的歌。你兀自唱着,哪管画眉的诅咒与鹦鹉的诽谤……
你甚至不知道,还有一个人,躲在宏大时代的角落里,在聆听你毫无韵律的歌唱。
你在歌唱被遗忘了的好时光,你在歌唱蔷薇背后的利刺,你在歌唱被芬芳遮盖了的恶臭……在欢声笑语的十月,你无视鲜花,无视那些气势磅礴的语言,依旧唱着那些让许多人厌恶的调子。你的喑哑是那么的真实,与我的悲怆一起,在笑的海洋里,消失得无踪无迹。
我在“歌唱”乌鸦,或者说,我以为那只不自量力的乌鸦,就是我自己。
刺猬和乌鸦,皆不受人欢迎,甚至让人嫌恶,这并不是我作为一个写作者的本意。故而,除却刺猬与乌鸦之外,在写作方面,我希望自身还能拥有另外的一个角色与身份:萤火虫。
萤火虫力量很小,光芒亦弱,仅能带来如豆的亮,它的作用在暗夜之中微乎其微,聊胜于无,但至少,它是亮着的,不管给黑暗里的精灵带来多少鼓励,多少慰藉,至少,它努力了,付出了,以一个默默无闻的行动者的姿态,有了一点儿力所能及的作为。
《冰淇淋的眼泪》这本小书,既有刺猬的之“刺”,亦有乌鸦之“歌”,但我更希望的是,它能多些萤火虫的光亮,照向他人,照向世界,亦能照向自己。
值此付梓之际,略谈自己写作的初衷,尽管肤浅,却也真实。泛泛之谈,权作自序。 丙申夏月于河南郑州
彭永强所著的《冰淇淋的眼泪》为小小说集,精选了作者近年来发表在《视野》《意林》《东南西北》等各大报刊上的优秀小小说篇,多篇入选中小学课外辅导读物,另有少量入选高考模拟试卷阅读试题。作品短小清新,集知识性、趣味性于一体。
彭永强所著的《冰淇淋的眼泪》,收录的大部分篇目写于十年前,也即是作者二十多岁的年纪。其时,年轻而自信,积极而热烈,当然也就不可避免地有一些天真,甚至是幼稚,这些人生的印记在文字中必然有所表现,文字中必然也就有了这样那样的缺憾。青春早已一去不返,青春的文字也就不必用成人的思维去矫饰,去修正。因此,也基本保持了当初的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