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周璇、白光等老上海七大歌后为原型,一幅全景展现老上海娱乐业鼎盛时期的风俗画卷。
沪上闺秀、将门虎女、梨园名旦,十里洋场,三个歌后,一段往事。写乱世,其实写的是宿命,写宿命,其实写的是选择。
永远不要认为我们可以逃避,我们的每一步都决定着最后的结局,我们的脚正在走向自己选择的终点。
Clara写意著的《玫瑰时代》语言典雅,生动再现1930年代昆曲、京剧和流行音乐在老上海街头一起唱响,《牡丹亭》《贵妃醉酒》《夜上海》等多种类型成千上万乐曲在老上海并存的盛况,再现80年前老上海从歌舞升平变成孤岛的历史,从女性视角看战争对女性的伤害和对文明的毁灭性打击。
Clara写意著的《玫瑰时代》是首部以周璇、白光等老上海七大歌后为原型的小说,也是一幅全景展现老上海娱乐业鼎盛时期的风俗画卷。小说的人物原型和故事灵感来源于历史上一段真实故事:1934年的老上海,由新华电台和《大晚报》共同发起了“三大播音歌星竞选”,在为期十八天的赛程里,由电台听众投票选举出喜爱的歌星。参赛者无不是上海滩脍炙人口的明星,最终白虹夺冠,周璇获得亚军。这是中国流行乐坛上的一次歌星竞选。用一句流行的话来说,它就是一次众目睽睽之下的“美女互撕”。
故事通过三位歌后——黄莺、齐姐儿和妙妙既各自分离又相互交织的命运展开。第一卷聚焦于上海滩沦陷前夜的“歌后大赛”,三位出身、性格各不相同的美貌女子彼此亦敌亦友、争夺歌后的故事;第二卷讲述孤岛时期的三位歌后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从而迎向不同命运的故事。故事中有战争,有阴谋,有爱情,有阶级,有音乐,有华服,但其实本书的主题是“选择”。三位女主角妙妙、黄莺和齐姐儿,分别代表了女性的真、善、美,她们的命运由她们的选择产生,她们的选择又取决于她们的来路。
第一章 似这般姹紫嫣红开遍
上海。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可名叫阿四的女孩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夜晚。
阿爸和姆妈在二楼商量着赴何家晚宴的事,姆妈好听的女中音和阿爸温柔的劝慰声,像这个早春的风一样絮絮从楼道里拂过。
姆妈说:“何家也是,怎么会想到在百乐门摆订婚宴?那种地方,你知道我是不喜欢的。”
阿爸说:“新风尚嘛,宴会厅里面吃吃自助餐,吃好了在旁边弹簧地板上跳跳舞,不是蛮好?”
姆妈不以为然:“什么新风尚?何家那么大的宅子,草坪也大,多少宾客装不下?自己家里,多少适意,何必到那种买张票子就能进的公共场所?”
阿爸安慰道:“这个你放心,今天百乐门由何家包了场子,门口有侍应生,一律凭邀请函报了名头才能进的。”
姆妈叹了口气:“唉,这又何必?”
过了半晌,阿爸的脚步声嗒嗒地响起,是他的意大利皮鞋踩着木楼梯的声音,随之是姆娘的绣花布鞋几不可闻的上楼声,阿四知道,她是上楼帮姆妈梳妆打扮的。
絮絮的风变成姆妈和姆娘之间的。
姆娘问:“小姐,今朝要穿旗袍吧?”
姆娘是跟着姆妈一起从苏州嫁过来的,所以她从来都管姆妈叫“小姐”,管自己叫“小小姐”,而不像家里其他的用人一样,管姆妈和自己分别叫“太太”“小姐”。
停了一歇,姆妈答:“嗯。拿那件松香色的吧。”
“那配只银珠的手包,好衬上面的银花。外面穿风衣还是披肩?”
“夜里还是有点凉,拿件风衣吧,新做的那件天青色的熨过了没有?”
“从裁缝铺拿来就熨过了,等一下梳好头,我让阿细拿到门厅里候着。”
姆妈和姆娘一定是在梳头,用那只玳瑁梳子。姆妈最近将爱司头剪了,烫了短发,在耳后一左一右向中间拢起,用发卡别住。平常不赴宴的日子里,姆妈穿裤装,绸衬衫束在窄窄的腰身里,骑着英国Humber牌自行车去学校上课。那样的姆妈,是与“百乐门”或是“松香色旗袍”这样的字眼格格不入的,也是阿四和阿爸都深爱并为之自豪的。
但是在譬如这样的夜晚,阿四知道,姆妈会换上旗袍和高跟鞋,搽上百雀羚的香脂和谢馥春的鸭蛋粉,娇柔地挽着阿爸的手臂,将“黄太太”这个角色做到一百分。阿四很高兴她这样做。她喜欢这样的姆妈,一如喜欢骑自行车的姆妈。她喜欢两者同时存在,一如她喜欢这个城市的白天和黑夜。光影的转换,像化装舞会一样新鲜刺激,混乱中的规则,可做不可说,可戏谑不可打破,这正是这一切的迷人之处。
阿四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是姆妈在问:“阿四头呢?怎么好久没看见她了?”
姆娘悠悠然回答:“小小姐在家的,刚才还看见她在厨房间里寻冰淇淋吃。”
阿四无声地笑,躲在主卧室隔壁的书房里。冰淇淋此刻就在她手里,从冰桶里拿出来的时间久了,表面开始融化,但她还舍不得几口把它吃光。她轻手轻脚地关上书房门,扭开落地收音机,摸索着找到那个电台——啊,正是时候!
爵士乐如水一样,轻快地流淌在空气里,一把甜蜜的女声这样唱:
郎是春日风,侬是桃花瓣。但等郎吹来,侬心才灿烂。
唱到第二遍的时候,阿四已经可以跟着哼唱。她将双手背在身后,就着音乐和窗棂透进来的月光滑动舞步,校服的百褶裙摆像只灰蝴蝶。
书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姆娘狐疑的眼珠子在门口直打转,正欲开口,被阿四急得乱挥的手拦住了。她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关门离开了。
阿四继续享受自己的快乐时光。下一首是《五月的风》,那歌声暖洋洋、细密密的:
五月的风,吹在花上。五月的风,吐露芬芳。假如啊,花儿是有知,懂得人海的沧桑,它该低下头来,哭断了肝肠。
书房门再次被推开了,这一次是姆妈,后面跟着板着脸的姆娘,阿四知道,一定是她告了自己的状。
姆妈奇怪地四处打量了一下:“阿四,你一个人墨墨黑待在这里做什么?收音机是你打开的?”
阿四知道阿爸不喜欢自己听收音机,但这会儿阿爸不在,于是她兴高采烈地冲姆妈说:“姆妈,你快来听,这个叫周璇的,唱歌老嗲哦!”
姆妈还没来得及回答,阿爸出现在书房门口。阿四趁着阿爸不注意,赶紧把收音机关掉了。
好在阿爸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他喜滋滋地看着梳妆打扮好了的姆妈,嘴角咧着。
姆妈被他看得脸红起来,作势生气地说:“看啥看,十三点!”
阿爸的回答是:“哎哟!”(P3-5)
2014年9月,我刚刚结束哺乳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终于结束了与女儿的“连体”生活。
养育过孩子的人知道,那是一个痛并快乐着的过程。我的精神,既满足又空虚,满足是因为前所未有的深爱,而空虚是因为:即使母爱占据了我此时此刻一大半的人生,我却无法仅凭此而活。
我还需要文学。
一个人与文学的渊源,我相信,一定是从孩提时埋下伏笔的。我的孩提时代,很幸运的,是一个纯文学享有崇高地位的时代。多少个放学后的傍晚和周末,多少个放寒暑假的日子里,我的心灵被那些或清新如山溪或质朴如黄土的文字滋养着。在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文学将成为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但我要耗费接下来的近三十年,走了很多弯路才能意识到:文学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之一。
2014年的这个秋天,我,初为人母,走过而立,略懂人生,我的胸口积攒了强烈的表达欲,如岩浆一般,急切地想要以文字的方式喷薄而出。在女儿小憩的间隙里,我用疲惫的眼睛搜寻着这个世界,像雷达展开信号,等待着属于我的文字。因为我始终相信一件事情:写作,绝不是作者去找文字的过程,而是文字来找作者的过程。
它终于来了。以一篇新闻报道的方式。那是刊登在《新民晚报》上的一篇文章,题目叫作:时间的玫瑰。作者甘鹏在香港拜会了九十二岁高龄的姚莉女士,他们相约在茶楼里吃南翔小笼包,空气里流动着那曲《玫瑰玫瑰我爱你》。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位斯文秀丽的老太太,正是这首歌的原唱者。
老上海七大歌后,七朵玫瑰,她是最后仅存于世的一朵。
一些字眼、一些记忆、一些朦朦胧胧的影子,就这样伴着这条报道,唰地一下,将我心底深处的一个世界点亮了。我毫不犹豫地一头栽下去,越往下,越是目眩神迷。我终于了解了那句话:生活远比小说更加精彩。
你简直无法相信那就是他们曾经的生活,因为太过戏剧化。在一个大时代的背景下,爱和恨都被无尽地放大,又被无尽地缩小。当我沿着史料的阶梯走进他们的故事里,我为他们的才华和浪漫心折,又不禁恻隐:那些在战火中的流离失所、生离死别,是我们看的故事,却是他们活过的一生。我们流下的眼泪,在他们的经历面前,未免太过轻薄。
其实每个人不都是这样吗?我们活在自己的人生里,也活在他人的故事中。
为了创作方便,我最终选择将故事架空化处理。作为我的第一部长篇,拙劣、稚嫩在所难免,但我确实用了心。整整两年的时间,我一砖一瓦地构建起了这个想象中的世界。为了这部书稿,我反复查阅资料,第一稿在2016年底完稿以后,我又请师长、朋友们指正,经历过多次的修改校正、增删情节,最终在2017年4月完成了这部19万字的书稿,而此时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稿了。
在此我要感谢每一位对这部书稿给予过帮助的朋友,是你们让这本书能够出现在读者面前;感谢作家出版社各位老师给予的支持和帮助;感谢特约编辑谭飞同学,感谢你的欣赏和细节控;也感谢家人的鼓励、支持和包容;但最重要的是,感谢每一个用心去读这部用心之作的朋友。
最后,若要用一句话来概括我写这部小说的初衷,最好的总结,也许是书里第三十三章中无名老者的那段话:
“这世间原是无味的,有了这‘真善美’三个字,才有了那对应的‘假恶丑’,又幻化出喜怒怨、爱憎痴,无穷滋味。世人忘了本,将那次一等的味,便当作人生大事,百般地咀嚼起来,却不知要想知人生真味,还得回到这‘真善美’三个字里寻找。”
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这部小说是写给《红楼梦》的一封情书。除此之外,它还是对少女时代读《飘》的回响,对流行英剧的趣味模仿,以及向茅盾先生《子夜》的致敬……
但愿它能打动你。哪怕一瞬间。
Clara写意
2017年6月于上海
民国时代的上海娱乐业,是仅次于美国好莱坞的世界第二强大的娱乐王国,20世纪30年代可以算得上它的黄金年代。据考,从老上海时期留下来的歌居然有六七千首之多,而且,那些歌曲的旋律比现在的许多口水歌要好听得多。
——高晓松《晓松奇谈·人文卷》
《玫瑰时代》将我们带回到80年前。站在老上海街头,能听到沪上名伶唱昆曲《牡丹亭》,也能听到梨园名角唱京剧《贵妃醉酒》,还能听到流行歌曲《夜上海》……十里洋场,如花美眷,姹紫嫣红开遍。
如今我站在历史的洪流中回望,仍能看到那座城市如玉人屹立在月光下,屹立在炮火和烽烟中。
——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