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些人一辈子在追求别人的起跑点
迎新生的晚会乱乱哄哄,没人关心舞台上在演什么,但坐在第三排正中间的女孩则是例外。
节目并不精彩,除了几个艺术学院的舞蹈还凑合。但她不在乎,只要能看到晚会上主持的他就好,因为她就是为他而来的。
她身穿一袭波西米亚风长裙,长长的直发里夹着一条蓝丝巾,一同编成四股麻花辫,发梢用多出来的丝巾缠着,最终弯成一个弧形,被她紧紧地揪在手心里。
她胸前别着校牌,姓名一栏写着“毛蔻”,照片上的女孩素面朝天,鼻梁笔挺,双唇粉嫩,嘴角带着笑意。
吵吵闹闹的礼堂里,坐在前排,并且一脸雀跃和兴奋的是大一新生,他们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了对节目的期待;绝大多数大二学生,尤其是学生会文艺部门的,都有幸参与晚会的制作,而余下的学生,大多是为了认识新面孔而来,他们散布在礼堂的中央,战略位置优越,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一有“猎物”出现,立刻就骚动起来;大三学生基本不会出现在迎新晚会上,他们都已在大二时期钓到了男友或女友,私生活业已稳定,不过也有意外,比如此刻会场里的那几个,要么坐在角落里郁郁寡欢,要么一脸饥渴地望着天真无邪的大一新生,并伺机下手;而大四学生早已看透红尘,潜伏在某个犄角旮旯里自娱自乐。
晚会四个主持人,三男两女,五人除了最开始时一起登台念祝词,然后就轮流上台,有时他与一个穿着红色礼服的女孩搭档,偶尔自己出来。
当他独自站在台上时,毛蔻就会呼吸困难,当然也有可能是搭配裙子的腰带勒得太紧了。
她的目光像是雕刻刀一样,不肯放过他身上的一根发丝,一条衣服皱褶,并且认真地记住他说的每一句话。
其中“亲爱的观众朋友们”他一共说了五十四次,“亲爱的”三个字每次都能让毛蔻脸红,尽管知道那不是对她说。
有那么一两次,毛蔻觉得他好像看到了她,毕竟她的裙子那么鲜艳,像打翻了调色盘一样,赤红橙黄靛蓝青等等颜色全集中在这块棉布上,但他的目光依然那么谦和有礼,平均地分给每一个观众,没有在她身上多作停留。
他会不会不认识我了?一丝惊慌掠过她的脑海。
一年之间,她的变化是极大的,头发蓄长了,从前的自然卷一个弧度也没留,狠心地抹上药水烫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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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四的压力迫使她瘦了近二十斤,肉肉的小蛮腰变为盈盈一握细,从来假小子一样的她如今也知道略施淡妆,佩戴闪闪发光的首饰,衬托出日趋成熟的女性气质。
她的一切变化是为了他,而他却一直没怎么变,依旧是那种似有似无的疏离感,一个微表情瞬间能够拉开与众人的距离,裁剪合身的西装礼服都没能包裹住从他身上散发的冷感。
一年来,他只活跃在毛蔻的记忆中。
她没有他的手机号码,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唯一知道的是他在X大,毛蔻就像将要窒息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攥着这一丝希望,一直等到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身边响起雷鸣般掌声,迎新会即将散场,毛蔻悄悄退场,跑到后门焦急地等待着。
学生纷纷从狭小的大门涌出,毛蔻在门口徘徊了许久,她仔细打量每一个出来的人,
不一会儿,他出来了。
他大概怕热,黑色的礼服脱了下来,在手臂上搭着,蝴蝶领结也摘了,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隐约能看到清瘦的锁骨。
他微微低着头,儒雅地笑着,跟两个女生说话,并且十分照顾地拨开杂乱的人群,为她们开道。
时隔一年没见,他个子又长高了,也瘦了,不过更显得勃勃有生气,气质中少了戾气,多了内敛。
毛蔻想喊他的名字,但是喉咙莫名感到干涩,于是她从包里掏出鞋跟达十二厘米的高跟鞋,匆匆脱掉平底凉鞋,穿上后直直地朝他的方向走去。
因为鞋的缘故,她的身体紧绷得像一张弓箭,走路姿势也变得僵硬起来,他不可能不会注意到,她几乎比身边的人高出半个头来。
毛蔻就这么假装漫不经心地走到他的面前,用余光瞥到他抬头看到自己的瞬间,轻轻转过了脸,说:“孙诺,这么巧,你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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