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给孩子的故乡与童年”丛书,是对现当代作家的故乡与童年的巡礼,是对“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的诠释。它以现当代作家关于故乡与童年的小说、散文为基础,围绕“逝去的故乡”与“大师的童年”选篇择目, 以入选的各篇目的初版面貌为底本,用心编辑。为了保留作品的原汁原味,对与当前编校规范不相符,但体现了当时语言风格和作者遣词造句偏好的一些地方,如“的、地、得”不分、“做”和“作”不分、“那”和“哪”不分、“么”和“吗”不分、“分”和“份”不分、“玩”和“顽”不分、“什么”写作“甚么”、“合适”写作“合式”、“玩意”写作“玩艺”等,未作修改。丛书紧扣新课标中小学语文的学习目标予以释读、指导,撰写导读文字的都是高校的青年博士,他们悉心解读,所撰写的细腻、隽永的文字,引导我们步入精神的原乡,值得我们珍藏。
赵丽宏著的《赵丽宏与上海/读给孩子的故乡与童年》为该丛书的其中一册。
《赵丽宏与上海/读给孩子的故乡与童年》是作者赵丽宏关于故乡和童年的散文精选集。第一部分描摹了故乡崇明岛的风土自然与人物故事,如故乡的野菜、水边的芦苇、独轮车的声音,无一不给读者以深刻的印象;第二部分回忆了亲人与亲情,如关爱孙儿的亲婆、人生跌宕的父亲、活泼烂漫的儿子;第三部分是对童年上海的追忆,苏州河、南京路、淮海路、石库门等共同勾勒出别样的上海。
在儿时的记忆中,故乡是一艘在风浪中行驶的大船,是一片开满银色芦花的沙滩,是一辆吱吱呀呀穿过绿色原野的独轮车,是小河、竹林和袅袅飞升的炊烟……
这种印象是朦胧的,像一首飘忽美妙的诗。我出生在上海,在上海市区长大,回故乡,只是学校放暑假时偶尔的活动,是了不起的远足了。那时候,觉得崇明岛很远,坐在小而拥挤的轮渡上,颠簸很长时间,才能看到从浩瀚的水面上露出的那一线绿色。是的,在我最初的印象中,故乡就是那一抹淡淡的绿色。到后来,那一抹绿色才慢慢缤纷扩展,成为具体的画面。
在那一片黑褐色的沙滩上,早已消失了我当年留下的小小的脚印。记得我曾经和家乡的孩子们一起躺在沙滩上,仰望着蓝天白云,倾听着江潮的音乐。就在我沉醉在辽阔自然的天籟之中时,突然感到身上发痒,低头一看,竟是无数小如蚂蚁的螃蟹,它们成群结队,密密麻麻地从水里爬上来,就像遍地透明晶莹的细小珍珠,在阳光下无声地滚动,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我惊喜地在沙滩上凝视着这些奇妙的小生命,我无法想象,这些蚂蚁般的小东西,怎么可能长成张牙舞爪的大螃蟹……我的舅舅告诉我,世界上的螃蟹,都是经过长江口从大海里游进来的,崇明岛,是螃蟹的发源地。我深信舅舅的话不会假,任何在海滩上见过这样铺天盖地的小螃蟹的人,都不会怀疑他的话。我问舅舅,为什么螃蟹都游到崇明岛来,舅舅想了想,笑着说:“因为崇明岛好啊!”
舅舅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走南闯北,到过中国的很多的地方,年轻的时候,他的事业很发达,完全可以到大城市里去发展,可他还是回到了崇明岛。他说崇明岛好,当然也不会错。小时候,我是用一个孩子的目光和感受来体会故乡的好处。这里有辽阔的海滩(我一直把这里的江滩叫作海滩,故乡的人大多也这样叫),有绿色迷宫般的芦苇荡,有彩色的田野,有在城市里看不到的蓝天,有城市里听不到的虫鸣鸟叫,有永远也吃不完的瓜果……在舅舅家的那个大院子背后,有一条小河,水面约莫十五六米宽。这条小河,也是我童年的乐园。.在这条小河里我认识了无数种鱼,并且和我的表哥们一起,学会了用“狗爬式”游泳,学会了“沉勿留顶”(潜水)……小河边有一片很大的竹园,一到晚上,一群孩子在竹园里用网捕鸟,宁静的竹园被我们搅得欢声不断……
以上这些情景,距离今天差不多有四十年了。但回想起来,它们仿佛就在昨天。四十年中,故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果我现在仍用童年的这些印象来向人们介绍崇明岛,恐怕会让人笑掉大牙。在这四十年中,我曾经在这个岛上生活了七年,我看到过崇明人怎样用坚韧的毅力改造和建设自己的家乡。作为一个“插队落户”的“知青”,我也曾参加过对荒滩的围垦。那是在崇明岛最东端,一个叫“东望沙”的地方,在茫茫无边的海滩上,人群就像我儿时见到的螃蟹那么密集,人们用肩膀,用双脚,用汗水,用高亢的劳动号子,曰复一日地在海滩上奔忙。我们筑起了一条长堤,把汹涌的潮水挡在了外面。于是,被长江和东海的浪花冲刷了千万年的滩涂,成了农田,成了岛的一部分……我不知道现在的人们怎样评价这种“沧海桑田”的业绩。回想起来,、我并不为当年在海滩上流下的青春汗水后悔,它们使我明白了生存的艰辛,也懂得了创业的艰难。崇明岛就是在这样坎坷的跋涉中一步一步向未来走着。
这些年,我很少回故乡,但是,崇明岛就像一枚珍珠,藏在我的心里,我经常想起它,并且用我的思念和幻想丰富它,完美它。我想,这种感情,大概是每个远离故乡的游子所共有的。
最近,我又回了一次故乡。阔别十多年,崇明岛的变化是惊人的。我无法历数那些新修的路,新造的楼和新建的工厂,这样的变化,在故乡到处可以看到。我的八十岁的舅舅去年刚刚去世,我一个人来到舅舅的家,来寻找当年曾给我的童年留下无数美好记忆的旧宅院。然而已绎无迹可寻。舅舅家的院子里已经造起了新楼,院子后面的小河早已填平,成了宽阔的公路,河边那片浓荫覆盖的竹园也不知去向。说实话,面对着这些新的景象,我感到怅然若失。我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们不会为了保留儿时的美好记忆而阻止新生活的进展。使我欣喜的是,在崇明岛上,竟出现了我从未见过的森林。那是一个规模巨大的森林公园,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水杉树的海洋。徜徉在这片飘着鸟语花香的绿色海洋中,我流连忘返。我在想,当流逝的岁月把旧的美好淹没时,新的美好又在人们的手中悄悄地创造出来,这就是生活。我也想起了舅舅在四十年前回答我的话:“因为崇明岛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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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年时代,我是一个文学爱好者,阅读精彩的文学作品带给我的快乐,使我毕生都回味不尽。在当一个阅读者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将来也会选择以写作为生,没有想过我会成为一个作家。那时,我觉得作家都是一些聪明绝顶的人,他们历尽沧桑,登临绝顶,俯瞰人生,是一些思想深刻、感情丰富、才华横溢、想象力过人的人,他们是灿烂而遥远的星辰,可望而不可即。
二十九年前,我在崇明岛“插队落户”,每天夜晚,独自面对着一盏飘摇不定的油灯,我开始在笔记本上涂鸦。我写干活儿的艰辛,写我的饥饿,写大自然对我的抚慰,写我对恋人的思念,写我的困惑和憧憬,也以文字为画笔,描绘我周围的风俗和人物。我没有想过我的文字会有读者,更没有想过我这样写下去会成为一个作家。我只是觉得在孤独和困苦中写作,不仅宣泄了我心中的惆怅和苦闷,也使我的日子变得充实,使我的生活有了一种期盼。
当社会进步到人们能够自己选择职业时,我很自然地选择了写作。我觉得,我适合于当一个写作人。因为写作带给我快乐。尽管写作的状态不可能永远如江河汹涌,一泻千里,有时写得艰涩而苦恼,有时写得夜不成寐,食不知味,其中所有的甘苦,对一个写作人说,都是快乐。有些快乐即时可感,有些快乐却需要事后体会。
是的,我写作,是因为我心里有话要说,有感情要倾吐。在人群中,我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我讨厌喋喋不休地说话,也常常无法把心里话流畅地表达出来。我以为,内心世界的纷繁缤纷,用嘴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还好,还可以用文字来表达,可以写作。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奇妙的魔匣,里面装着形形色色的喜怒哀乐,装着天上地下的荒诞幻想,装着曾经发生或者可能发生的故事。有些人,永远也没有机会打开这个魔匣,而写作人却可以不时打开这魔匣,让里面装着的精灵自由地飞出来,飞向辽阔的世界,飞向陌生的心灵,使心和心的距离由遥远变得亲近。
写作促使我思索,使我激动也使我平静。作为一个写作人,我必须睁大了眼睛观察世界,观察人,也不断地审视自己。写作使我更深切地认识人生,也认识自己,使我能在喧嚣中保持心灵的宁静。
能把自己的喜好和职业结合在一起,是一种幸福。从这个意义上说,我算是一个幸福的人。小时候崇拜作家的那种情结,现在已经很淡——作家其实都是一些最普通的人一一然而对文学的钟情,却一如既往。我曾经这样用文字表达我对文学的看法:
你是遥远的过去,是刚刚过去的昨天,也是无穷无尽的未来,你把时间凝聚在薄薄的书页之中,让读者的思想无拘无束地漫游在岁月长河里,尽情地浏览两岸变化无穷的风光。你是现实的回声,是梦想的折光,是平凡的客观天地和斑斓的理想世界奇异的交汇。你是一双神奇的大手,拨动着无数人的心弦。你在人心中激起的回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人心是无边无际的海洋,这个海洋发出的声响,悠远而深沉,任何声音都无法模拟无法遮掩。
你是一个真诚而忠实的朋友,你只是为热爱你的人们默默奉献,把他们引入辽阔美好的世界,让他们看到世界上最奇丽的风景,让他们懂得人生的真谛。只要愿意和你交朋友,你就会毫无保留地把心交给他们。你永远不会背叛热爱你的朋友,除非他们弃你而去。你是一扇神奇的大门,所有愿意走进这扇大门的人,都不会空手而归。而对那些把你当作追名逐利的敲门砖的人,你会把门关得很紧。
这段文字的题目是《致文学》。我想,我把对文学的感情和想法,都写在了这段文字中,我为什么写作的原因,也在其中了。
一九九八年十月二十日于四步斋
故乡的风爭时节,是春二月,倘听到沙沙的风轮声,仰头便能看见一个淡-墨色的蟹风爭或嫩蓝色的蜈蚣风爭。还有寂寞的瓦片风筝,没有风轮,又放得很低.伶仃地显出憔悴可怜模样。但此时地上的杨柳已经发芽,早的山桃也多吐蕾,和孩子们的天上的点缀照应,打成一片春日的温和。
——鲁迅
重回故乡、重温童年,这是当代人的梦想,其实也是一代一代人的持续不断的梦想。那么,前人的梦想与我们究竟有哪些不同呢?与他们的梦想比较,我们究竟缺失了些什么?请到“读给孩子的故乡与童年”里去寻找答案吧。
——李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