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我想挪一下,但是之前电击般的疼痛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是的,”她说,“你是要去黑山,我们度蜜月的地方。”
“我想再去一次,明天是我们的纪念日。”
她又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我想你是老来健忘了,我们是8月结婚的,不是2月。”
“不是结婚纪念日,”我说。我没有告诉她,医生告诉过我,我是活不到8月的。“是我们另外一个纪念日。”我接着说。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没有别的纪念日了,就那一个。”
“就是在那一天,我的生活永远改变了,”我说,“那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日子。”
露丝沉默了一会儿。她知道我是认真的,但她不像我,她羞于用语言表达情感。但我能从她的表情、她的触碰以及她温柔的亲吻中感觉到她对我充满激情的爱。而且,当我最需要的时候,她也会将她的爱诉诸笔下。
“那是1939年2月6日,你和你妈妈伊丽莎白来市中心购物,当你们两个逛到了我家店里时,你妈妈要给你爸爸买一顶帽子。”
她背靠在座位靠背上,注视着我。“你是从后门出来的,”她说,“随后,你母亲也跟着出来了。”
是的,我突然记起来了,我母亲的确跟着出来了。露丝一直拥有着超乎常人的记忆力。
跟我母亲一样,露丝的家庭也来自维也纳,那时候他们移民到北卡罗来纳只有两个月。当希特勒和他的纳粹将奥地利并入德意志帝国后,他们就举家逃离了维也纳。露丝的父亲,雅各布·普费弗是一名艺术史教授,他很清楚希特勒的崛起对犹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于是他变卖了所有家产为他的家人买到了自由。跨过国界进入瑞士后,他们去过伦敦,然后辗转到纽约,最后才到达格林斯博罗。雅各布的一个叔叔是做家具生意的,店铺离我父亲的店铺不远。整整几个月的时间,露丝全家就挤在家具工厂内两间狭窄的房间里。后来我才知道,喷漆器不断冒出来的刺鼻气味让露丝难以承受,她近乎不能入睡。
“我们去到你家店里是因为有人告诉我你妈妈会说德语,他们说你妈妈会帮助我们。”她摇了摇头,继续说,“我们真的是太想家,太想遇见同乡了。”
我点点头,至少我觉得我点了。“你们离开后,我母亲跟我讲了你们的谈话,你们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你应该跟你母亲学习德语的。”
“这有什么关系?在你还没离开之前,我就知道我们总有一天会结婚的。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聊天。”
“你总是这么说,但这不是真话。你那时就没怎么看我。” “我不敢看。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盯着你看就像盯着太阳看一样。”
“阿嚏。”她打了一个喷嚏,“我不美丽,我那时还是一个小孩,才刚刚16岁。”
“而我刚刚19岁,结果说明我是对的。”
她叹了口气说:“是的,你是对的。”
当然,在他们去店里之前我见过露丝和她的父母。他们也参加我们的犹太人集会活动,坐得比较靠前,作为外国人身处在异国他乡。在礼拜结束之后,我妈妈把他们指给我看,我注视着他们匆匆赶回家去。
我很享受周六上午集会活动结束后走回家的这段时间,这时我拥有母亲全部的注意力,一路上,我们轻松地谈论着各种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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