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故事
半个多月没下雨了,昨夜天空悄悄降了一场细雨,细小的雨滴以为没有人发现它,其实已在布满尘埃的叶片上留下了线索。一早起床下田工作的卡嘟里族人看见叶片上的足印,会意地笑了起来,那笑容中透露着一种了然,仿佛在说:“嘿,雨,我知道你昨天晚上来过了。”
卡嘟里部落空气中飘荡着秋天特有的香气。卡里卡里树经过整个夏季的休养生息,枯白的树枝恢复了生气,长满了淡绿色的嫩叶,以及小小的粉红色花苞。其他的树种则从从容容地进入休眠期,养足精神等待春天的来临。
优玛家屋后的枫叶已经红透了,红艳艳地映衬着藏青色的石板屋顶。
以前奶奶拿着竹扫帚“刷刷刷”地扫着庭院的落叶。
优玛在雕刻室里,雕刻着一幅大型的浮雕。浮雕上记录了不久前部落发生的大尾巴怪兽入侵事件。浮雕作品已经接近完成,优玛此刻正在进行最后的修饰。
优玛的背后林立着各式各样的作品,有小女巫巫佳佳、企图用卡里卡里树花提炼香水的商人、迷雾幻想湖的迷雾堡主……每一件雕刻作品都安静地诉说着部落的故事。
胖酷伊木雕站立在优玛身旁,咧着大嘴傻笑着。
优玛看了一眼胖酷伊木雕,问它:“你觉得怎么样?不错吧!我第一次完成这么大件的作品。等沙书优回来,他只要看这些作品,就知道部落曾经发生什么事了。”
胖酷伊木雕依然咧着大嘴傻笑着。
“你不回答,通常是表示赞同。”优玛将视线重新拉回浮雕上,“我也觉得很棒。”
优玛的眼神刻意避开胖酷伊木雕,盯着眼前的浮雕说话:“我还是很想念你,有时候真的很想再叫叫你的名字,胖酷伊,胖酷伊,胖酷伊。虽然失去你是这样的痛苦,但是,如果时光倒流,我还是愿意重新经历这一切,因为就算时光倒流,你还是会离开的。”
优玛偷偷瞄了一眼胖酷伊木雕,木雕动也不动地杵在原地。优玛傻笑了一下,她有时候会幻想,胖酷伊会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眨眼睛。
优玛觉得肚子饿了,放下雕刻刀进人厨房,发现以前奶奶忘记做早餐。她赶紧煮了小米粥,还煎了番薯饼。弄妥早餐后,她站在厨房门口喊着:“姨婆,吃早餐咯!”
以前奶奶没听见,依然“刷刷刷”地扫着落叶,优玛提高音量再喊了一声,这下以前奶奶听见了,她朝优玛挥挥手后,将落叶扫进竹畚斗里,完成了清扫的工作,这才缓缓地走进厨房。
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 两只小鸡蹦蹦跳跳地进了厨房。
“哪来的小鸡?”以前奶奶问。
“不是你带回来养的吗?”优玛反问。
“有吗?我不记得了。”以前奶奶皱起眉头,努力回想什么自己时候带了两只小鸡回来。
“你从乌娜家带回来的呀!”
“噢!是吗?”以前奶奶完全不记得了。
优玛看着以前奶奶,怀疑她的记忆力是否又差了一些。
“姨婆,说个故事来听听好不好?关于以前的故事。”
“以前的故事啊!”
“是啊,你好久没说了。”P15-17
张友渔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她崇尚自然,敬畏生灵,在台湾很受孩子们欢迎。我也很熟悉这套书,它陪伴了很多热爱少儿奇幻文学的孩子们成长。
——台东大学儿童文学研究所所长林文宝
友渔笔下的卡嘟里部落充满了奇幻张力,让人闻到少年小说的芬多精、瞥见从童话里飞来的精灵,更让人瞧见优玛的爱与生命力如何在山野中,回荡出一则传奇。
——台湾著名儿童文学作家林世仁
这是一个发生在“卡嘟里”森林的奇幻故事,小头目优玛和她的副头目小伙伴们一起在森林里游着山玩着水,但这可不是一个游山玩水的故事呀。卡嘟里部落接二连三地遭遇危机,这不断考验着他们应对险境的能力。读完整个故事,合上《最后的礼赞》的瞬间,长舒一口气,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杨鹏
小头目优玛是这样诞生的
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大约是1996年夏天的某一天。
我记得是在《老蕃王与小头目》这本书出版之后,我到屏东三地门旅行,参观了文化园区的雕刻展览,有一个大型的立体勇士木雕吸引了我的注意,雕刻的手法粗犷豪迈,勇士双手弯曲平举在身体两侧,粗壮的两腿也弯曲着,露出了代表族群繁衍的生殖器。那名勇士的脸看起来不像勇士,比较像是一个稚气未脱的调皮孩童。
当时我心想,这木雕在三更半夜大家都睡着的时候,会跑出去玩吧?这就是“小头目优玛”系列中最早跳出来的角色,一个会在半夜出来玩耍,有生命灵气的木头人。
接下来冒出来的角色,是陶壶。我在三地门一家艺术品店看到了一个大陶壶,上头有四条百步蛇分成两组,盘踞在陶壶的两侧,十分有意思。我盯着陶壶上的蛇看了很久,脑袋里冒出很多想象:有一天,这两条蛇终于逃走了,在陶壶上流下了两滴眼泪!蛇为什么逃走?又为什么哭泣?
于是我有了《蛇从陶壶上逃走了》这个故事。
酝酿了一两年,写了近四万字的小说,故事大意是说,百步蛇从一个很有象征意义的古老陶壶上逃走了,隐喻部落文化受到汉人文化的影响,正一点一滴流失。写作的过程中,心情很沉重,一点也不开心,因为牵涉到文化传承与保留的问题,很重的东西压在肩膀上,当然就不轻松了。
结果,这个沉重的故事就被搁置在抽屉里。
作家的脑子里通常不会只存放一个故事,而是有很多小故事在那儿等着长大。当作家去旅行、逛街或是去爬山的时候,脑子里的故事就会跑到窗边透透气,翘首期盼作家带礼物回来给自己。作家观察生活、观察人、观察树林,这些观察来的东西经过想象和联想,变成一种意念,它们会自己去寻找脑海里的故事,进行配对,擦出火花,燃烧成某个炙热的故事,灵感就是这样来的。
有一次,我在逛街的时候,看见有人在卖比拳头再大一些的小陶壶,很高兴地买了两个回家,摆在书桌前,每天看着那两个陶壶胡思乱想:不管这两条蛇愿不愿意,它们被安置在陶壶上数百年,烦不烦哪!一睁开眼就看见同一条蛇,该说的话早在四百年前都说完了,未来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呢?如果这两条蛇相看两相厌,每天吵架,会吵些什么呢?蛇又是怎么吵架的呢?
陶壶就摆在书桌上,随时都看得见,都会有新的想法。后来,我把《蛇从陶壶上逃走了》拿出来修改时,发现自己完全无法进入状态,老天大概要告诉我,这个故事这样子写下去不是一个好主意。也许方向错了,所以才会在创作的过程中卡住,感受不到半点快乐。于是我很痛苦地把写了四万多字的《蛇从陶壶上逃走了》扔进垃圾桶,只留下“蛇从陶壶上逃走”这个点子。你不能心疼,不能觉得可惜,对作品没有帮助的东西,就得舍弃,否则对不起森林里的大树。
这两条相看两厌的蛇,吵起架来,那可真是惊天动地了。
很年轻也很爱美的时候,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我梦见一个笑起来很夸张的胖仙子,她说可以帮我实现一个愿望。我很高兴,许了一个希望自己可以长高,双腿也可以变得又细又长的愿望,胖仙子听完我的愿望后,一脸贼兮兮的一边狂笑一边消失:“我会实现你的愿望的,哈哈哈……”第二天我以为我长高了,腿也变细了,但是没有,我的腿变得像大象腿那么粗,我急着大喊:“不是说要实现我的愿望吗?”胖仙子的声音从高空中传来:“我实现你的愿望啦!哈哈哈,是相反的实现,哈哈哈……”我又气又急,想着自己怎么这么倒霉,遇见实现相反愿望的仙子,这下该怎么办?还好,最后我醒过来了。我摸摸腿,呵呵,和原来的一样耶!
所以呀,再强调一次我常常说的,要养成写日记的习惯,要写下好玩又好笑的梦。看吧!如果我没有记录这个梦,卡嘟里森林里就不会有调皮的扁柏精灵了。
我平常很爱搜集种子,书架上摆了各式各样的种子。有一阵子我很喜欢把搜集到的种子埋进阳台的花圃里,然后看着种子顶开土壤冒出芽来,木瓜、百香果、橙子、苹果、葡萄、合欢……小小的嫩芽和小猫小狗这些小小的动物一样可爱。我的小头目故事需要一些比较特别的角色,于是,我把热爱种子的自己放进故事里,这个角色就是瓦历。
就这样,我新故事里的主角慢慢增加了:小头目优玛、陶壶上常常吵架的蛇、桧木精灵和扁柏精灵。优玛的朋友也一个一个地来报到:吉奥、瓦历、多米,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角色,优玛的姨婆——以前奶奶也出现了。角色都到齐后,我展开了全新的写作,放下文化传承的重担,只想写有趣的故事。当写作的过程是享受的,那读者肯定也能在阅读的过程里感受到愉悦。
“小头目优玛”系列从点子冒出来一直到第一本《迷雾幻想湖》出版,竟然已跨过九个寒冬;而整套书写完出版,则一共花了十三年的时间。
亲爱的读者,你发现了吗?一本书的诞生其实是许许多多生活中的小经历、小念头、小点子,甚至是一个好笑的梦组合起来的,我们除了要耐心等待,还要养成随时记录生活的习惯,有趣的、忧伤的、愤怒的、难堪的、莫名其妙的……都可以转换成创作的素材。这就是我常常说的“观察”,观察别人,也观察自己。你看见自己在某些行为中的反应,停下来想一想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或这样想,诚实面对自己,写下最真实的内在声音,这会帮助你更了解自己,也更了解别人。 2015年4月
张友渔著的《小头目优玛》介绍:经历了与小女巫巫佳佳生死分离、顺利解决威胁族人安全的恐怖大尾巴怪兽入侵事件,以及许愿精灵要找出六年前失踪、藏在卡嘟里部落的桧木精灵等种种麻烦事,不知不觉间,优玛已经十二岁了,进入了部落孩子的另一个重要人生关卡,卡嘟里部落的孩子开始为参加成年礼进行自我训练。突然有个陌生人在森林里游荡,他的脸像黑夜,力大得可以举起一座山,他的出现将会带来什么威胁?政府森林部门来信通知优玛,部落自理协议即将到期,这意味着部落和森林即将拱手让人。面临这些挑战,优玛又该如何应对呢?
张友渔著的《小头目优玛》——一个达喀尔伦家族的小女孩优玛,只爱雕刻,父亲沙书优担心其玩物丧志。在父亲失踪之后的日子里,优玛被迫暂代头目一职,岩石山崩裂,大黑熊恶灵绑架,大尾巴怪兽入侵,帕克里长老消失在熊森林,野人频现,森林存亡危机……小头目一直在努力带领族人维护卡嘟里森林的平静。现代社会里的生活也从来不会一直平静,在卡嘟里森林中,就算一切看起来平静,人们走在山径上也可能会被芒草割伤。卡嘟里森林里发生的一切,就是现代文明里的缩影——
三千树龄的树木才会变成一个树精灵,桧木精灵可以帮人们实现愿望,还有一种扁柏精灵,它们会混淆你的视听,窥探你们的愿望,简直化身成人类欲望的试金石;沙书优曾教导优玛放走怀有身孕的母飞鼠,好像在《藏羚羊跪拜》里出现的遗憾,在这个故事里得到弥补。
老头目沙书优曾经说过:“树懂得强壮自己,才能让鸟儿歇脚,让虫儿啃食树叶、让孩子攀爬、让强风吹不倒。身为一个头目,也要先强壮自己,充实只是,遇到危险来临的时候,才能从容地面对,然后冷静地解决。”文明社会里的孩子们呀,也需要在城市冒险里,强大自己,抵御侵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