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这个小家碧玉的城市,凌晨的夜里依然有霓虹在闪烁,笼罩在夜色之下的喧嚣,穿透那些因为空虚而无聊,因为寂寞而无望的人群。
尽管无聊的人太多,却也没有人因自己的无聊去慰藉他人的无望和悲伤。
“谁说29岁是我的幸运年?所谓的幸运就是男人跑了,还卷走了我的私房钱?事业垮了,把别人捧上来自己下台?以后谁再和我提‘幸运’两个字,我和他死磕。”
苏苏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悲伤得有些抓狂,落寞得有些无助,眼泪汇聚成了汪汪的河流,手里的玩具熊遭受了史无前例的非人虐待。
年关在天桥遇到算命的,心血来潮卜了一卦,算命的说29岁是她爱情事业双丰收的幸运年,这是30岁来临之际上天对她的垂青和眷顾。
29岁分明是一个难逃的劫数,分明是垂死挣扎的回光返照。
“人事方面做一下调整,大家都知道主编位置缺席太久,一直是柳苏苏身兼数职,所以社里决定由……”
由字还没说完,柳苏苏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接受即将加冕的皇冠,想着老总朱老头子单独把她叫到办公室,亲切地说:“小柳啊,你在公司也不少年头了,怎么也算三朝元老了,考虑过跳槽没有?”苏苏一脸严肃坚毅地表决心:“朱总,公司当初不嫌我没有经验才疏学浅,我怎么能在公司成长的时候另谋他路呢,朱总,您放心,我势必与公司同呼吸共命运。”
朱老头子笑嘻嘻地握着苏苏的手说:“公司就缺你这样的人才,踏实,努力,以后要继续发挥你的作用啊。”苏苏激动得差点敬了个礼,心里美滋滋地想着那句“继续发挥作用”的话,潜台词岂不是要重用自己?
“……由编辑部的曹文辉担任主编一职,小曹勤勤恳恳……”
接下来的话在苏苏听来已经有些混沌了,幻想啊幻想,一切都是肥皂泡,净做梦了,聪明的她站起来鼓着掌,嘴里说着恭喜,佯装无事。
早上老朱路过苏苏办公室时还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你的。”
原来所谓的不亏待就是将份外的工作抽回了。
意料之外,完全是一场滑稽的游戏,一个根本不是对手的胜利者走过来和她握手,还说“以后麻烦苏苏姐协助”。
看人家多会说话,说“协助”,而不是“帮助”,更不是“关照”,适应之快令人咋舌。
苏苏用她职业的微笑回馈新领导,说:“哪里,以后还劳烦曹主编多多关照我才是。”
接着朱总走过来说:“苏苏,公司知道你是个人才,小曹某些方面还真需要你把关协助啊。”
尴尬和难堪。苏苏恨不得抓碎自己昨晚通宵熬出来的稿子扔到老板油亮的头上,再指着鼻子骂他“无能,有眼无珠,早晚你的小杂志社倒闭”。
饭还要吃,工作还得做,老板还要哄,新领导还要巴结。
“朱总,您客气了,作为公司员工您不吩咐我也得抛头颅洒热血。”
苏苏说完自己都觉得恶心。
世界就是这样的,你倾注汗水得来的东西,有些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拿走。
前一天晚上,也就是公元2010年2月24日,柳苏苏站在苏州最繁华的观前街,金色褶皱壁纸装饰的柱子,彩色花纹修饰的围墙,美罗商城、金鹰国际、人民商场……彰显着品牌、奢侈和繁华。
夜的风带着刺激皮肤的寒冷灌向站在路口的苏苏,她打了个哆嗦,双手环在胸前抱紧自己。塑料袋被风卷着旋了个圈,又被卷到角落处,和她一样哆嗦着。
因为一期关于“夜生活”的杂志专题,她冲动地跑到这个地方看看白日里热闹的场合夜晚会怎样的冷清寂静。
然而,零点报时的时候,这个地方还热闹着,有醉酒的男人,吵架的情侣,收摊的小贩,开来开去的车子,酒店、酒吧、KTV门前拉扯的男女停放的车辆、说胡话的男人,当然还有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麦当劳。
苏苏拿出单反拍了几组镜头,收工,打道回府。
这丫头前些日子独闯了酒吧、KTV、浴场这种男人寻欢作乐解决生理需求释放多余精子的地方,誓要写出创意,达到标新立异、独一无二的完美。
此时,苏苏带着昨晚拍的照片和通宵熬出来的稿子,从衣橱里挑出一件白色连衣裙,光鲜亮丽,发髻梳得光亮,高跟鞋走起来也咔咔作响,幻想这次竞选主编非她莫属。
当她以一个骄傲的姿态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像是走在红毯上接受众人的羡慕一样,内心抑制不住地喜悦。然而当她站起来接受最神圣的宣告时,听到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苏苏,节哀顺变,你不知道小曹是朱总的外甥女吧,亲的。”
“人家来这儿根本不是做小编的,那只是练练手。”
“家族企业的悲哀啊,同情!”
工作中的打击在他人不经意的笑话中将她的尴尬升腾到极致。
“没关系,对女人来说,感情上的风调雨顺绝对PK得了事业上的磕磕绊绊。”她想着自己相恋七年的男友,幸福地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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