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潇:间隔年出走,二十座城的悲歌欢酒
初见马潇——“卖票小青年”上了摇滚舞台
2013年的夏天,广州一如既往的热,去191酒吧做歌手亲友团的时候,我习惯性迟到,被截在门口。门口坐着一个小青年,白衬衫棉布裤人字拖,一边抽烟,一边坏笑着跟旁边的妹子闲扯。我对小青年说了来龙去脉,他掐了手里的烟,连质疑都没有就干脆地说,“甭买票了,等会儿我给你扣个戳,你进去得了。”他说话字正腔圆,语调随意。
当天有五支乐队,前面四支都竭尽所能地嘶喊,然而再激烈的音乐听多了也会疲惫,行至最后,上台表演的居然是刚才在门口卖票的小青年。他说,“大家好,我是马潇。”然后开始唱歌。他穿的并不像摇滚歌手那样“酷感”十足,棉麻汗衫,宽松阔腿短裤,夹脚人字拖,与台下的人并无分别。
低沉的贝斯响起,接着是一阵悠扬饱满的小提琴声,主唱马潇开口了。在他清亮而略带苍凉的歌声里,爱情瞬间化身为奋不顾身的追逐和昙花一现的美妙。一曲唱完,恍然回味,觉得故事还有几分荒凉。
马潇下台后问我他唱得怎么样,我说挺好,有点像许巍。他说,“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这个人有点意思”,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再见马潇——“湿润的南方,是否让你感到悲伤”
初见马潇之后,我回到了自己生活的轨道,没再去191酒吧听过live,也没再见过马潇。他的名字倒是经常出现在混迹于音乐圈的朋友的嘴里、豆瓣小站里、音乐分享会里,还有我的“常听歌单”里。后来我知道他来自宁夏银川,是中山大学哲学系才子,广州高摇的创始人。
直到2015年3月11日,我看到这样一条转发的新闻:《各自珍重——马潇与灰杜鹃乐队旧部告别演出》。消息里说贝斯张聪、小提琴吴双将暂离灰杜鹃乐队,3月15日灰杜鹃老阵容会告别演出。伴随我大学四年的乐队,让我第一次听民谣的乐队,终于只剩下马潇一个人。那天,我决定去见见马潇,就当告别一段青春。歌里那样唱,“湿润的南方,是否让你感到悲伤”。
3 月1 5号,“马潇&灰杜鹃”告别演出,马潇一如几年前那么洒脱淡然,小提琴一如几年前那么悦耳动听。唱到最后一曲,马潇有一刹那的恍惚,停了一秒想说话,终究还是摇摇头唱起了歌。每次有人说马潇的歌打动了自己,他都说,“歌里没故事,听的人心里有。不是我的故事,是你的。”
民谣与姑娘——“十三岁的时候我爱上了刘亦菲”
民谣歌手马潇并不像传闻中“从小喜欢音乐”,事实是——“十三岁的时候我爱上了刘亦菲,她大我五岁,我觉得我二十五岁的时候能娶到她,那时她三十。哥们儿告诉我人家是明星,我从此励志,开始弹琴写歌。我觉得这是没错的,错的是我做了民谣。不,错的是这个荒唐世界。”他为了梦中姑娘而学音乐,却没想到,漫漫时光,姑娘已经成了历史,音乐却是始终如一的挚爱。
自己摸索音乐的三年里,陪伴他最多的,是高中时写的《兰花》,歌里有他的姑娘和爱情。这首歌是他爱情的起点,也是他音乐道路的起点。
上大学的时候,马潇“离开了北方,忘记了温暖的阳光”,来到千里之外的广州。他出生在西北内陆城市,一直很羡慕沿海大都市的生活。但不久便发现,他一直想摆脱的其实是融入骨血里的,“家乡是一种有力量的东西,但只有走出去的时候,才能体会”。
在湿热的南方,马潇终于慢慢体会到对家乡宁夏那种质朴的感情,像一把黄土,可能什么都算不上,却可以让万物生长,那是一种特别纯粹的力量。终于,他把这种思念倾注在了自己的第一张EP《游子吟》里。
大学时光——“不务正业”的民谣青年
和其他哲学系学生不同的是,课业虽繁重,马潇还另有一番天地。他经常在酒吧里演出,并且一手创办了“广州高摇”。在中山大学博雅学院,马潇因为演出经常晚归,学校甚至为此专门开会讨论他的问题,而他自己也与宿舍管理员吵过架。不少人质疑,这个学生天天晚归还能毕业吗?
马潇其实是误打误撞被分到中山大学哲学系的。他意外发现,最早对音乐产生思考的大都是大哲学家,比如柏拉图是较早对音乐有体系论述的人;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里谈论音乐;还有中国孔子所修订的《乐经》。“我觉得那些人真的不一般,我看了之后觉得现代人对音乐的理解和态度太浮浅了。”
这种氛围的熏陶下,马潇开始注重探索自己的内心表达,除了写一些充斥着浓郁西北风味的民谣,他开始写一些个人生活中的“小情小爱”,例如《请你爱我或给我一把枪》《相忘于江湖》《走散在田野》,还有不久前发的失恋曲《幸有一曲可回首》。
但马潇很快遇到了瓶颈。伴随音乐风格的成熟,他不再满足于礼堂上观众拍手叫好式的认可,也不想再以狭小的“混圈”视野麻痹自己。他想写出更满意的歌,在人生阅历上,他需要超越自己。
对于一名原创民谣歌手而言,这一点,除了自己去经历,没有任何捷径。
间隔年出走——二十座城,全国巡演
施特劳斯在《忧郁的热带》里写到,我永远不能只在一片土地上耕耘。安定,于生命而言,这是一种多么残忍的状态。
2015年6月,马潇从中山大学哲学系毕业。
在舍友们每天准时打卡上下班的时候,即将被学校“打包”扔进社会的马潇照例在宿舍气定神闲地拨弄吉他。和直接升学就业的应届生不同,马潇决定以巡演的形式进行一年的间隔年,让一腔热血与柴米油盐短兵相接,一个人一把吉他一口琴,唱着自己的歌,走遍中国的大江南北。
生日那晚,马潇在珠江边喝醉了。喝醉的马潇在地图上画了条线,经过的都是他热爱的地方,桂林、大理、昆明、成都、上海、武汉、济南……他要唱遍二十座城,喝遍二十座城的酒,然后写一本《中国酒鉴》。
正如四年前,他背起行囊,毅然决然坐上南下的火车一样;四年后,他再度背起吉他,奋不顾身,去全国边走边唱。他希望如当年一样,离开熟悉的土地后能体会到安定状态里不能感知到的东西,然后再把它们写进歌里。他说,他的间隔年是满心欢喜的迷茫,迷茫让他感到安全,因为生活还有跌宕起伏的余地。
他对我说,全国巡演只是个开始,他并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但音乐是他一直不会放弃的。正如他豆瓣小站所写,“你看生活,哭泣着奔向死亡,又放不下理想,挣扎着歌唱”。在我看来,音乐于他,与其说是理想,更不如说是生活的一部分。
对马潇,不想说goodbye,只道一声,see you again。P36-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