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很少有,但聪今晚必须独自在外面吃饭,琉璃子要和客户吃饭。“那个人感觉特别好,而且他们是两个人一起来,聪你也来啊?”琉璃子像提问一般发出邀请。聪不喜欢和陌生人吃饭,也不想干涉妻子的工作,所以拒绝了。正好也有几个活要加班。
他起初打算邀请志穗,但嫌麻烦,最终决定在吉野家解决。雨连绵不绝地下着。
很久没去吉野家了。聪和在上下班电车里一样,边用随身听听音乐边吃饭。客人基本都是一个人看着杂志吃。加鸡蛋的普通碗四百五十日元,现在特价卖三百五十日元。
出了店门,初夏夜晚的空气湿润而冰冷。电线杆、停在路边的车和自行车,都在路灯和月光下惬意地一动不动。
琉璃子已经回来了。从窗户中的灯光知道的,所以聪按了门铃。
“你回来啦。”
门打开,看到了琉璃子。
“挺早啊,吃饭了?”
“嗯。”聪回答着脱了鞋。
“吃的什么?”
“牛肉饭。”
聪换衣服、洗手漱口,琉璃子在旁边一如既往地汇报着这一天的事情。
“我见了津川先生的女朋友。人很漂亮,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说是在读法语学校。比我岁数小,不过特别成熟。”
“嗯。”虽然不知道琉璃子在说谁,不过聪暂且附和着。
“新玉川线涨价了。好久没坐,吓我一跳。
“公交车站旁边有栋大房子吧?那家院子里有条狗,你知道吗?挺大的很老实的狗,我一经过,它就来到大门边。”
“哦。”聪用毛巾擦着嘴角,关上盥洗间的灯。
“津川先生的手形特别漂亮,很骨感,感觉像是动物。他拇指上戴着一枚银色戒指。”
聪从卧室的衣橱里拿出牛仔裤和粗棉布衬衫穿上,其间琉璃子也在旁边说着什么。
“还有吃饭,怎么样?”
聪一问,琉璃子随即噤声不语,然后吃惊地说:“你根本没听啊。我刚才不是一直在说这件事嘛。”
到了半夜,雨也没停。
琉璃子不是现在才开始讨厌外出的,她以前就讨厌拥挤的人群。
只有一件事明显因为结婚改变了,就是像今晚这样和谁愉快地用餐时,她常常突然想回家。想回家,回到有聪的地方。
“店里的人和藤井小姐都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所以当时您那么简简单单就答应相让,我其实挺吃惊的。” 津川春夫说。旁边的长发女子恬静地笑着听津川说话。
“在单纯的意义上,我相信命运。”琉璃子说,“我觉得人也好,小熊也好,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
这是第三次和津川见面。第一次是在琉璃子的小熊展览会场,第二次是在附近的音像租赁店。
“你是岩本琉璃子小姐吧?”
当时,琉璃子完全想不起来站在面前的男子是谁。
“啊,我叫津川。那个毛绒玩偶,啊,娜娜承您相让。”
“啊。”琉璃子笑了,“娜娜好吗?”
“哎?”男人一瞬间露出惊诧的神情,“啊,嗯,也许。”
他回答得很含糊。这种问题在琉璃子周围很普通,但对这个男人来说也许很奇特。发觉这一点,琉璃子缄口不语。
“你住在这附近吗?”自称津川的瘦削男人问。
“嗯。走路大概十五分钟。”
“哎?那我们是街坊啊。”津川说,他看到琉璃子手里拿着五盘录像带,“这些你都要借吗?”
“嗯。”琉璃子回答完,看了下津川手里,不禁哑然失笑。男人手里拿着七盘带子。
津川就是在那时说的,说附近有家店的生鱼片很好吃,方便的话下次一起去吧。我请客,当是谢谢你让给我小熊。那个,我女朋友也一定想见你。
津川是为了女朋友买的娜娜。
津川春夫的邀请方式跟积极略有不同,跟热情也不一样。感觉很单纯,话语一如字面的意思。
“好啊,一定。”
琉璃子回答的时候,知道这个约定不是顺水推舟或者社交辞令,而是真正的约定,很干脆。这是琉璃子喜欢的说话方式,至少是让人安心的说话方式。
津川说七盘录像带是用来学习的,他去年从工作了四年的公司辞职,正以翻译家为目标努力,还说自己在晚上工作。
“在电影片头后面,音乐戛然而止,白色的画面上出现津川春夫的名字,就像户田奈津子或者木原宏那样,那就是我的梦想。”说着,他笑了。
什么样的人都有啊,琉璃子感慨道。年近三十还朝着翻译家的目标努力的男人,为了女朋友四处奔走寻找毛绒玩偶的男人,邀请只见过两面的泰迪熊艺术家吃饭的男人,她都是第一次见到。
吃饭时,琉璃子光看津川的手了。P2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