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地域辽阔,是一个自然资源特别丰富的国家。那里的森林、湖泊、沼泽、海洋里的种种生命现象对我们来说大多是陌生的、新奇的,它们以种种原生态的神秘性吸引我们去观察,去认识,去探知,去研究。那里的作家们以洋溢着诗意的叙事手法把动物传奇呈现给了世人,他们用文学的方式来思考大自然。思考生命,把真实的动物世界用生动的艺术语言衍化成为一个个不朽的生命传奇和精彩故事,打造成为文学图书中的常青树。阅读他们的故事给我们带来无尽的惊喜,同时让我们从中获得生命的启示与教育。这种启示和教育是不可能在校园题材和家庭题材的文学作品中获得的。事实证明,大自然文学是最具恒久阅读魅力的文学,是最具价值的文学。韦·比安基著,韦苇译的《忠犬莱依/俄罗斯经典文学书系》就是这样的一本书。
韦·比安基著,韦苇译的《忠犬莱依/俄罗斯经典文学书系》为俄罗斯众多著名作家所作的动物文学小说集,书中包括《塔拉斯的养子》和《卡什唐卡》等小故事,文章生动有趣又不乏诗意,让人在阅读的同时,好似亲身处在朝气蓬勃的大自然里,而那些可爱、单纯的大自然的精灵,就在自己身边。
枪在墙上挂好,就坐下来拔旺炉火。小黑貂挨着我转圈,它一定是预感到我会给他点儿什么吃的。
炉里的火焰快活地跳动,向上冒出一缕缕青烟。
亮湖静悄悄的。碧澄澄的湖面倒映着对岸的群山。不时飘来新鲜鼠尾草的气息和近旁松林里松脂的芳香。一切都很美好。这种美好是只有在森林的幽深处才有的。难怪塔拉斯老人在这个角落里一待就是整整四十年。
为了等候老人,我把塔拉斯的行军铜茶壶挂到长钩上,搁到炉火上烧水。水都开了,却还不见老人回来。
“能上哪儿去呢?”我苦苦地寻思着,“检查渔具,那该是早晨的事情啊,而现在都到中午了……或许,他是去看看有没有擅自到湖上来打鱼的人?……小黑貂,你的主人藏到哪儿去了?”
聪明的小狗只是摇晃着它毛茸茸的尾巴,咂巴咂巴嘴,叫起来。小黑貂的嘴巴尖尖的,耳朵高高耸起,尾巴向上弯曲。粗看让人以为它是一只普通的看家狗,其实它是地道的猎狗,既能在森林里找到松鼠,咬到野鸡,也能追猎麋鹿。它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只有从森林的视角来看这狗,这狗的价值才能被充分地估量。
忽然,这个“人类最好的朋友”愉快地尖叫起来,我晓得,这木屋的主人回来了——只有见到主人,它才会发出这样的叫声。果真是的,水湾上那黑点一眼就能看出是一条渔船,它正顺着蜿蜒的水渠从岛屿那边拐出来——那上面就是塔拉斯,他两腿撑得直直的,两手灵活地划着单桨——正牌儿的渔夫都是这样划桨,这样在水道上航行的。当船驶得更近时,我才看出他的船前方游着一只天鹅。
“回家去,浪荡鬼!”老人的怨责声里带着亲昵。他一边划桨,一边这样赶着游动着的十分美丽可爱的水鸟。“回去,回去……我要是不赶着点儿呀,天知道你又会到什么地方去……回家去,浪荡鬼!”
天鹅美丽的身姿靠近了渔场,一上岸就抖了抖水,然后才沉稳地挪动它拐拐的黑腿,朝木屋走去。
塔拉斯个头很高大,一腮的白胡须,一双大眼睛里透着庄严。整个夏天,他只穿一件白布衬衫,不穿鞋,不戴帽,黑黢黢的阔脸上纵横着深深的皱纹。然而叫我惊讶的是,他的牙齿一颗不缺,头发也一根不落。
“你好,塔拉斯!”
“你好,先生!”
“从哪儿回来?”
“我出去找我的养子,找我的天鹅了,它一直在水面转悠,在水道上来来去去地游,可忽然不见了……这不,我就只得去找它了。我找遍了整个湖面,没有;顺着湖湾去找,还是没有。原来它在湖岛那边游着呢,我看不见它。”“你从哪儿弄到这天鹅的?”
“猎人都到这里来,他们大的打,小的也打,反正见天鹅就开枪。幸好,这一只没有被打着,它躲进了芦苇丛里,悄没声儿地蹲着。它小,还不会飞,就那样躲在那里……我向那芦苇丛下了一网,一网就把它给网住了。孤独的一只天鹅是注定活不成的,秃鹰一来准把它抓去当点心。我寻思,它没有来得及长成呢,就成了孤儿了。我就把它带回来,在我身边养着。养着养着,它也就习惯了……我们生活在一起快一个月了。每天天一亮,它就到湖湾里去游水,自己找些东西吃,吃饱了就自己回家来。它晓得我什么时候起床,就等着我喂它。这鸟灵着呢,总而言之很聪明,它懂得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老猎人像谈叙亲人一样谈叙着天鹅,我能明显感觉出来老人没有当它是一只水禽,而是他的一个孩子。
天鹅摇晃着身子走到木屋近旁,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它是想要老人给它喂点什么。
“大爷,它总有一天会飞走的……”我提醒他说。(P4-8)
大自然文学在俄罗斯
韦苇
俄罗斯地域辽阔,是一个自然资源特别丰富的国家。那里的森林、湖泊、沼泽、海洋里的种种生命现象对我们来说大多是陌生的、新奇的,它们以种种原生态的神秘性吸引我们去观察,去认识,去探知,去研究。那里的作家们以洋溢着诗意的叙事手法把动物传奇呈现给了世人,他们用文学的方式来思考大自然。思考生命,把真实的动物世界用生动的艺术语言衍化成为一个个不朽的生命传奇和精彩故事,打造成为文学图书中的常青树。阅读他们的故事给我们带来无尽的惊喜,同时让我们从中获得生命的启示与教育。这种启示和教育是不可能在校园题材和家庭题材的文学作品中获得的。事实证明,大自然文学是最具恒久阅读魅力的文学,是最具价值的文学。
大自然文学让我们学会思考生命,摆脱“人类中心主义”立场,消除人类对动物的偏见,从而认识到地球是一个人与动植物命运休戚相关的大生物圈,是人和动植物一起拥有的生存共同体,由此开始建立起我们现代人崭新的大自然生态伦理观念。
动物的生存环境问题和大自然的生态平衡问题,在现代工业迅猛发展和城镇化高速推进的今天,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随之而来的,人们对动物的生命也就有了更多的新的理解,动物文学的创作和阅读日渐成为热门。以动物为描写主体、以动物为本位的这样一种新型文学遂成为文学的一个门类,更是儿童文学的一个重要门类,拥有众多热心的读者。
俄罗斯大自然文学作家们的作品超越了环境保护和生态保护层面上的意义。他们的作品激励读者去亲近大地母亲,去和大地和谐相处,去恢复与大自然的亲缘关系,去关注每一株草,每一棵树,每一只禽鸟和野兽,关注每一座山峦,每一条河流。每一个湖泊。譬如普里什文,他对大自然的理解就同常人很不一样,他说:“我们和整个世界都有血缘关系。我们现在要以关注亲人般的关注热情来恢复这种血缘关系。”他又说:“我们人类的远祖也曾经是有过美丽的翅膀的,能像白色的鸥鸟一样在天空自由地翱翔的,能像鱼一样在大海里畅游的……但是,很可惜,这些本领我们都失去了。”他对大自然万物都是平视的,他把自己与动物、植物放在同一平台上来看待人与大自然的关系。他能听懂树和花说的话,能欣赏树上融落的雪水为他唱的歌……他语重心长地说:“鱼儿需要清洁的水——我们要保护好我们的水源;森林里,草原上,山峦间,那里有种类繁多的动物——我们要保护好我们的森林、草原和山峦。”“给鱼以最好的水,给鸟以最好的空气,给禽鸟野兽以最好的森林、草原、山峦。人总得有自己的祖邦。而保护好了大自然,就意味着保护好了自己的祖邦。”
高大的松树,清澈的湖泊,连绵的山峦,跳跃的松鼠,胆怯的小鹿,清新的空气里脂香和果香扑面而来。在这种环境中,人的心灵能有一种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感觉,可以获得从未有过的惬意和满足。
飞过天空的野鸭有无形的价值,出没于山间的灰熊有无形的价值,野外的声音、气味和记忆都有无形的价值。
向森林走去,纵然只是向城市中央公园的“绿洲”走去,去看看鸟们筑在树丫间的窝巢,我们都会感觉我们是去朝圣——心灵的朝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