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搞懂谁才是你的Boss
刚确认APA的offer，我就被通知马上出差到无锡，和人力本部长扶刚一起走。
我们要在无锡呆一个星期，完成无锡营业部的人员组建。扶刚，身高一米九，东北人，冷面无私。我也很冷淡，很少主动与部长说话。两个人往那一站，就是一堵冰墙。
无锡营业部组建之前，筹备组已经驻扎了半年。这一次请人力部过来主持人员招聘工作，人人都知道是走个过场。外来户哪里压得过地头蛇？刚离开上一间公司，我的情绪有些低落，筹备组长陈勇胜热烈的接待手段也没能打动半分，倒是更显人力部高冷。扶刚自恃资历相当深厚，背景优越，根本就没有把这个小营业部放在眼里。
筹备组提前收了一大塌子简历，等着专业人士来看呢。扶刚接过简历，转手就交给了我：“小白，看一下，看不过去的就不要浪费时间。财务、库管、人事我们直接面试，生产工人集体面试。”老陈听完客气半天，扶刚呵呵地笑了两声没接话。
财务人员简历不多，也就两三份。人事主管简历更少，一份。我问老陈是不是所有简历都在这里了。老陈说：对呀，全在这里了。我笑了笑。扶刚冷眼看着，半晌，也笑了一声。扭头对我说，那就今天面试呗。
吃午饭的时候，部长问我这些人，都什么情况。我想了一会，说：财务人员的资质，顶多当个出纳，不过也没有见到人，不好说。人事可能不太适合，没有同类工作经验。只怕是——我没有往下说，部长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自然的。不过，这两个岗位必须由总部直管。无锡营业部将来可大可小，放谁的人都不放心。
不出所料，经过我旁敲侧击，面试的人员都与筹备组成员有些关系。那个应聘人事主管的小姑娘，干脆就是老陈的外甥女，应聘财务的老大姐，居然手腕上还有纹身。老陈守在门外，每一个离开面谈室的人，都被他找了去问话。扶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也紧张。从专业角度评估他们的工作经验和技能，肯定是达不到岗位要求的，但是考虑到平衡关系，筹备组的老陈很可能会成为营业部经理，那可是一方诸候。这件事处理不好，将来就不好协调了。
每个人力资源部经理都会面临公开招聘与关系安排的矛盾，有人妥协，有人坚持，都没什么错，利益选择而已。我自嘲地想：老陈必须用自己的人，无非就是打我这个做招聘的脸罢了——小人物，要脸做甚。倒是扶刚，于公于私也不能让无锡营业部成为本部管不到的藩地。也不知道老陈是哪里来的底气，人财物岗位刚招聘就放自己人，以后慢慢换也行啊。公司越大水越深，看不懂。
吃过饭，各自回房间，不一会儿，扶刚给我一个文件袋，让我晚上好好看看，原来是几十份财务、人事、仓库主管的简历，不管怎样，约来面试再说。
无锡城不算大，上午约面试，下午就陆续有人来了。正面试得热火朝天，老陈突然闯进来，质问我：“白科长，我们前期招聘的人一个都不行？要早知道，就不要叫我们瞎忙这么久了。”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明白这是来砸场子了。只能对面试者道歉，起身把老陈往门外带。一出门，老陈就急了，要我给个说法。我觉得好笑：这说法需要我给你？还是你不敢找扶刚？我笑着说：“陈部长，您是说我们只能从原来的那些简历里选人，是么？”
老陈咬着牙床冷笑一声：“小白，我听说你才到公司没几天，我们营业部的人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我说：“我说了不算。”
老陈一改昨天和气的脸色，恨恨地说：“一个破人事岗位，犯得着你们这么大个阵势，做给谁看呢。”发了一通牢骚之后，我也没有多少表示，老陈气呼呼地走了。
我苦挨到下班，扶部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第二天一上班，就看到扶部长一个人在面谈室里闲坐。我正犹豫着是不是告上老陈一状，扶部长开口问：“我听说老陈找你麻烦了？还摆了脸子给你看？”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扶部长嘲笑了一声，：“陈勇胜什么时候有这骨气了？敢给我的人甩脸色。”
面试没有开始，老陈就来了，面色不善，看上去还要和扶部长理论一下。扶部长一站起来，就比老陈高一个头，气势上就压了老陈不止五成。
“陈部长，白科长这一次来无锡招聘，是受吉田本部长的指派，完成财务部、人事部派出机构的组建前期工作，她的工作报告直接交给本部长，呵呵，我也没资格看。这也是本部长特别交代的。所以，还请您多关照。”
老陈倒也不客气，“嗯，扶部，不用拿日本人来压我。无锡营业部毕竟是我在负责，完不成进度，你们担责任吗？”
“陈部长，您的工作进度，和我沾得上边吗？您和总务本部的人事安排沾得上边吗？财务、人事岗位这么敏感，人躲都来不及。呵呵，中间的份量不用我说吧？”
老陈铁青了脸，不说话。扶部长看了他一会，回头对我说：“小白，等会面试完订机票，我们明天回广州。”
初试有几个不错的人选，请扶部长复试。我们把应聘者各种背景信息都做了深挖，两人心里大概有了底。有了人，事情就好办多了。我居然有些幸灾乐祸，一完事就订了机票，两虎相争，看谁挺得住咬。不过，看架式，老陈顶多算得上只孟加拉虎。而扶刚，应该是西伯利亚虎吧。
扶刚气定神闲地抱着一只烟灰缸抽烟，老陈那点小脾气，压根就没往心里放。他想的远比这些人和事深远得多。在最近的三年，这里只是另一个形式的筹办组。陈勇胜除了在公司做的时间长一点，还有什么资本？派这无根无基的人来无锡，为的就是将来拔起来不连根。
我和部长提前飞回了广州，留下老陈傻眼了。我俩任务没完成，可以说是老陈不配合。老陈很明白，他的那些卧底已经被我发现，他还粗鲁地打断了面试。没有招到人事小，蓄意破坏招聘的公开公正，这事他得掂量。谁知道新来的白科长是不是夹生饭呢。老陈坐立不安了好几天，最后只能投降，打电话向扶刚请罪。好在扶刚大人有大量，没有追杀他，说已经确定了人选，约了去广州终试，训练完了会派回无锡。关于那要命的报告，一字未提。
夹心板的日子，谁都有。两边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两害相倾取其轻。关键是明白自己的汇报线，明白身负的责任，任务完成了，至少不会被自己的上司咬。斜线上司咬上来，还有直接上司顶着，断没有为了两全其美，视直接上司任务于不顾，讨好外人的道理。这个方法不一定全对，要看自己的Boss人品和身板，身板够硬，人品不差，就不要耍心眼了，两全其美的时候少之又少，取舍才是真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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