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君著的《一个女孩的心灵史》讲述了一个母亲对珍爱的女儿成长历程的真实记录。女孩出生时，迎接她的是炽热的阳光。她本应在这阳光下，纯真、快乐、茁壮地成长。然而她长大了，稚嫩的躯体却被各种或重或轻的“枷锁”缠得越来越紧。她感到自己的弱小无助；她学会了谨小慎微地提防老师的眼睛，圆滑地遵守学校的秩序；她找到了更“高明”的掩饰、推脱过失的伎俩。母亲真的不愿是学校和大人让女孩变成这样。母亲在期盼，期盼这一切终将改变，女儿还能清楚地听到心里的声音，找寻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一切。

秦文君著的《一个女孩的心灵史》是对小女孩莘莘成长的真实记录，讲述了一个女孩成长的心灵史。

盛夏的头一天，莘莘出生。她抓周抓住了针线包，她执着、质朴、天然，她在爱的氛围里长大，一天天体会成长的酸甜苦辣。她从一个眼睛清亮、嘴唇鲜红的刚满四周岁小姑娘，成长为一个生动、灿烂的小学生，这个很天然的小女孩开始在学校体会出以成绩划等级的冰森感受；她在享受妈妈的鼓励时也在质疑着自己的学习生活；她在不得当的处罚中万念俱灰；她也开始学会了圆滑和搪塞；她绘画成癖的爱好被禁掉了；她不得不以孩童的狡黠，凭着小小的力量不屈地维护她的所爱；学校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完美，却也确实给小孩许多意外的东西。学校生活的经历往往会给莘莘的一生添上决定性的印记。

不愿意长大的莘莘却仍然以惊人的速度在长大，在她小学毕业之前的成长中还发生了哪些故事？阅读会带给你更多的答案……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跋

她说小孩是上帝派来拯救大人的，给大人带来爱心和诗意。我想，能领悟出这番话深意的人一定能自救，还能拯救他人。

莘莘出生在我家。那是盛夏中的一天，酷日当头，热浪不讲章法，自暴自弃似的乖戾，恣意而来，灼烤着大地。

这个初生女婴软弱如小猫，鼻息纤细，哭声嘶哑，连双目都未及睁开，却伸出两只拳头晃动着，拼命做出不知是索要还是抗拒的难看样子。

刹那间，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个从母体挣脱而出的怪诞婴孩，这神秘、孱弱的早产儿，与我的想象远隔千山万水。

“她像一个天外来客。”我轻叹一声说，“怪怪的，她哭得那般伤心，还伸着双手，不知究竟想要什么。”

家盛搓着大手，掩饰着初为人父的腼腆，说：“这，她……或许什么都想要吧，人赤条条来到世上，一无所有啊！”

我可怜她，轻轻抱起她又烫又软的小躯体，掰开她的小手，那双小手像害羞的小花蕾，很快又蜷成紧紧的一团。我说：“不对，不对，这双小手拿不了太多的东西，她只要一点点东西，或许一只手是要爱，另一只手是要自由。”

话音刚落，莘莘就停止了躁乱的啼哭。

仓促之间，她小脑袋拱过来，热烘烘地抵入我的怀里，她那副安详而又急切的样子，就像一只孤独的雏鸟找到了温热的归巢。

那是母女相认的隆重仪式。肌肤能够完美地传导亲情，它徐徐地抵达心灵，深深触动了人类天性中珍贵的爱意。一时间，这个母亲沉浸于感动中。家盛问我怎么了。我像患上了失语症，嗫嚅着，竟说不出一个囫囵的句子。自那次起，我不再竭力去想当初千百次想象过的完美婴儿，因为我全然记不得那婴儿该是什么模样。

我父亲和四弟一块儿前来探望。他们俩站在一起仿佛一个是另一个的过去式。这一对父子喜欢宽大的外套，袖子里灌着风，他们笑容谦和，在人堆里安安静静，缄口为贵。这两个酷爱含蓄的人此刻一脸喜气。我觉得他们是揣着类似于庆丰收的喜悦：家族添了人丁，一脉相承的生命之树又结出一枚果实。而朋友则多半是看热闹为主，以好奇的姿态出现，看看熟识的人到底生出怎样的一个后代。只有任小吟是个例外，她微微翘着嘴角笑着说，她是来履行诺言，代她儿子来看莘莘的，还拿出她儿子的光头小照。

任小吟是我中学时代的女伴，属于这个城市不多的带有诗意的成年人，有着一张纯洁、清秀、标致的脸，如燕的身材，走路轻盈，像在用脚尖悄悄探路；言语时永远轻轻的，夹杂着好听的气声，仿佛身边就躺着些安眠的人。

我喜欢她，和她在一起就如握住了“松弛”二字的手。一同长大的同学不同于其他的朋友，我们之间往往赤诚得像一家人，没太多的秘密可言。

只是，我全然不记得曾说过这样的戏言：若有可能，将来就让彼此的儿女相爱，互为亲家。不过，既然任小吟记得我说过，那就一定有，我宁愿信她的。

我大笑着在那张小照背面写上这光头小子的姓名：王星辰。

小儿科医生任小吟天生爱小孩，她给病孩治病，却认为是小孩救了她。她说小孩是上帝派来拯救大人的，给大人带来爱心和诗意。我想，能领悟出这番话深意的人一定能自救，还能拯救他人。

我开始格外钟情于莘莘的那些小东西，带护栏的小铁床，软乎乎的小抱枕，躺在车里面该做怎样的梦才与这情致相匹配呢？还有好些行头：缀着花边的蕾丝睡帽；鹅黄色的小袄，细软轻薄，袖笼蓬起；还有那小得—丁点的软底鞋，鞋口垂下两只晃晃悠悠的小绒球，宛如小精灵的跳舞鞋。

莘莘穿上这美妙的行头，立时变成一个像模像样、有尊严的漂亮女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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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的“再发现”

——评秦文君的《一个女孩的心灵史》

◎朱自强

儿童是一个历史的概念。毫无疑问，从有人类的那天起便有儿童，但是，在漫长的历史时期，儿童却并不能作为“儿童”而存在。在某些历史时期，儿童被看成小猫、小狗似的存在；在某些历史时期，欧洲人对于孩子的误解，是以为成人的预备，中国人的误解，是以为缩小的成人。儿童作为“儿童”被发现，是人类进入现代社会以后才完成的划时代创举。由于儿童的发现，人类在认识自身方面取得了质的飞跃。

正如人的本质是一个没有止境的建构过程一样，儿童也需要不断地被“再发现”。我们读一读美国人写的《童年的消逝》《失去童年时代的孩子们》等著作，听一听日本人鼓吹的“儿童解体论”，就会清晰看到，在20世纪的后半期，西方社会出现了儿童“再发现”的一个不小的浪潮。

正是在这样一种“语境”中，秦文君的长篇小说《一个女孩的心灵史》（江苏文艺出版社，2000年版）犹如一座冰山，虽然只有一角浮出海面，却令人实实在在地感到了它的根基的厚重。

秦文君是目前中国儿童文学界的一位重量级作家。她的儿童文学创作，因为其一心要成为儿童的“自己人”的姿态，而获得了众多儿童读者的认同和支持。在《十六岁少女》《男生贾里》《心香·可人》《少女罗薇》《四弟的绿庄园》等大量长短篇作品的背后，站立着一个竭尽全力想洞察并揭示儿童隐秘的心灵世界的作家，其执着、真诚的精神令人感动。《一个女孩的心灵史》并不是儿童文学。这一次，秦文君没有将“自我”融入儿童生活的表现背后，而是将“自我”直接推到了作品的前沿；以往，尽管写到成人形象，作品的隐含读者也主要是儿童，但是，这一次秦文君分明是急切地想把成人们拉到作品的面前。面对从幼年就开始的遮蔽、扭曲儿童本性的某些教育行为，秦文君公开挺立出来，呼吁成人社会重新发现、认识儿童。

《一个女孩的心灵史》以第一人称视角，描述了名叫莘莘的女孩从出生到小学毕业这12年间的生活经历。秦文君以莘莘生活中的大事小情为经线，以莘莘的母亲“我”的思考、议论、抒情为纬线结构的这部作品，具有比较突出的“手记”特征。对这部非一般意义上的小说作品，我称之为《爱弥儿》式的“教育小说”，因为从读它的第一章起我就时而联想到卢梭的这部论教育的名著。我没有半点将秦文君的《一个女孩的心灵史》举到发现儿童的《爱弥儿》在教育史、思想史、儿童文学史上所具有的高度的意思，而只是在说，秦文君在创作这部作品时，不仅是在关注、探讨教育的问题，而且还具有重新发现和阐释“儿童”的强烈意识。“大自然不需要早熟的果子，因为那是生涩的、不甜美的；人类需要渐渐长大的儿童，揣着童心的儿童样子的儿童，那才是长久的、健康的、醇关无比的。”在秦文君众多的这类议论中，从观念到语体，我们不难看到《爱弥儿》的影响的影子。

近几年，对儿童教育存在的问题的批判潮落又潮起，不过，作为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秦文君切入教育问题的角度是十分独到的。正如小说的题目所示，秦文君通过展示个体儿童的心灵成长、变化的历史，从文学的立场探究着儿童的心性与教育的本质问题。

秦文君对儿童的“再发现”是与她对学校教育的审视同时进行的。本来，现代学校制度的出现曾经帮助过成人社会确立“儿童”这一概念，但是，随着升学竞争的日趋激烈、残酷，学校教育步入应试教育的误区，学校终于在相当程度上变成了“儿童”概念的对立面。对今天儿童与学校之间的关系，挪威的音乐学教授布约克沃尔德说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观点：“我认为，问题的焦点在于，在充满缪斯天性的儿童文化和毫无缪斯情趣的学校文化之间，存在着强烈的冲突。学校是一种从事系统地压抑儿童天性活动的机构。”秦文君笔下的莘莘的小学生活仿佛在印证着这位挪威教授的说法：“学校生活对于怀揣美妙遐想的莘莘是迎头一棒。”“一进入小学，莘莘那鲜活的个性就神秘地消失掉大半。”“渐渐地，所有她心灵中有关学习是美丽的想法都中断了。”面对繁重而又枯燥的课业，束手无策的莘莘怨恨地问“我”：“妈妈，为什么要那样？”“为什么一定要那样？我心里纠缠着莘莘稚嫩发甜的声音。小孩是我们的至爱、至亲，而我们却不能将她往幸福之路上领，而是推着她的小身体，强行走另一条路，她还能找到回来的路么？”秦文君就是在母亲“我”（其身上显然有着作家本人的体验和经历）与女儿莘莘之间的生命的交流与互动的状态中，向读者传达了畸形的学校教育给儿童以及关爱儿童的人们造成的切肤之痛。与众多的理性批判相比，《一个女孩的心灵史》对教育弊端的感性化揭露，显然具有别一种撼动人心、发人深省的力量。

除了揭示应试教育必然带来的课业压迫，《一个女孩的心灵史》还思考着直接关系到儿童的心灵能否健全成长的学校的教育观念和教师的素质问题。在“我要做坏孩子”一章，作家采用特写式的描写，将强制而压抑个性的教育观念支配下的粗暴教育行为对儿童稚嫩心灵的伤害触目惊心地展示于读者面前。当一心向善的莘莘遭受罗老师错误而粗暴的惩罚后，悲愤交加地说出“我要做坏孩子”的话时，我们知道了教育会走向它的反面。“教师是不能由普通人来担当的。因为除了良知、道德、智慧、学养，他们还得有历史的使命感，他们手下有整整一代人，一代人的灵魂出处。”秦文君郑重写下的这段灼人的话．已经让人难以判断是“我”的诉说，还是作家自己的思想。在这部不事雕饰的小说中，艺术的力量直接就表现为情感的力量、思想的力量。

《一个女孩的心灵史》在批判学校教育时，并没有作全盘或者感情用事的否定，而是注意到了问题的多面性和复杂性，比如高老师在学习上对学生的要求就像对自己的儿子一样苛刻，这是另一种形态的无私精神，而且是出自她对学生的爱。正是这样的人物刻画，才更能激发人们对教育问题的深入思考。

秦文君所“再发现”的儿童就像一面镜子，往往照出大人的丑陋，从“小孩拯救大人”“每个人都是不可替代的奇迹”这样的章节，我们不难感受到她持有的与英国浪漫派诗人相似的崇尚童心的儿童观。这样的儿童的“再发现”于中国的特殊的儿童状况有着重要的意义。

《一个女孩的心灵史》还刻画了围绕在莘莘周围的儿童群像，其中的一些形象相当生动，尤其是将莘莘和常戚推下深水池的庄文，作为一个“有毒的人”，一定会像法国作家勒纳尔的《胡萝卜须》中的“恶童”一样，给儿童文学作家留下深刻的印象和创作上的一种启发。

《一个女孩的心灵史》是中国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儿童心灵生活的一个写照，我们只看一眼“小孩是累不死的吧？”这种章节标题，就会知道它是属于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的。这是一个发人深思和应该记取的时代。中国的教育正从应试教育向素质教育转型，这项事关国家前途的改革的完成必得依靠整个社会对儿童的“再发现”。现在，秦文君以其儿童文学作家特有的对儿童概念的敏感，以《一个女孩的心灵史》放出了重新发现儿童的目光。如果这种重新诠释“儿童”这一预言着人类未来的概念的问题意识能够成为所有关怀儿童的人们的共识，我们就有理由对前途寄予莫大的希望。

《一个女孩的心灵史》，对这部非一般意义上的小说作品，我称之为《爱弥儿》式的“教育小说”，因为从读它的第一章起我就时而联想到卢梭的这部论教育的名著。秦文君在创作这部作品时，不仅是在关注、探讨教育的问题，而且还具有重新发现和阐释“儿童”的强烈意识。

——中国海洋大学教授、著名儿童文学评论家 朱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