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Z城》是一部精彩的纪实作品,获选2009年美国亚马逊网站最佳图书,并常年盘踞《纽约时报》非虚构类图书排行榜前列。
20世纪20年代的“佛斯特Z城之旅”,被后世认为是“二十世纪最重大的探险之谜”。英国探险家佛斯特为了寻找传说中位于亚马逊丛林深处的黄金之城“Z”,率领一支小型探险队挺进亚马逊腹地;数月之后,他们与外界完全失联,自此音讯全无。此后多年,世人多次组织搜索行动,找寻佛斯特的踪迹,但一直徒劳无功。围绕着这次事件,外界争议不断,种种说法陆续浮现。
本书作者大卫·格雷恩经过多年调查,并亲身实践,重走佛斯特当年的路线,试图找到谜底。他发掘出大量失落的历史文献,甚至找到了尘封多年的佛斯特日记。经由格雷恩颇具匠心的结构安排,本书在一定程度上复原了历史,也让读者较为全面地认识到佛斯特这位不凡之人的理想与抱负,以及他不惜一切代价投身丛林探险的价值与意义。
珀西·哈里森·福塞特是英国维多利亚时代孕育的著名探险家,曾获得英国皇家地理学会金质奖章,是柯南·道尔名篇《失落的世界》的主角原型,被誉为“世界上最后一位个人探险家”(伦敦《地理学报》)。他曾多次深入亚马逊丛林,几乎单凭一己之力而成功勘测了玻利维亚、巴西等国在该地区的国界,并与多个从未被外界认识的亚马逊部族成为朋友。
一九二五年,为了证明他称为“z城”的古文明确实存在,年近六十的福塞特带着儿子杰克深入亚马逊密林,誓言带回“二十世纪的伟大发现”。此举一度成为全球瞩目的焦点。然而,五个月后,福塞特一行便音信全无,从此消失在丛林里。福塞特的下落和z城留下的诱人线索,成为一个重大的探险悬案,让世人着迷不已,种种传说也随之而生。
八十多年后,一位平时能乘电梯就绝不爬楼梯的中年记者——《迷失Z城》作者大卫·格雷恩——为了破解关于福塞特、Z城及其后世追寻者交织出的谜团,发挥记者的专业精神,深入调查,反复推敲,最后甚至跑到巴西,亲历福塞特当年行经的路线,而一桩惊人的发现,就在前方等待着他……
1.
我们一定会回来
一九二五年一个寒冷的一月天,一名高挑醒目的绅士穿越新泽西荷波肯(Hoboken)的码头,朝佛邦号赶去—这是一艘远洋邮轮,长一百五十五公尺,即将航向里约热内卢。这名绅士现年五十七岁,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公分,修长的手臂满是肌肉线条。他虽已头发稀疏,胡须也显斑白,却有着极佳的身体状态,可以连续步行好几天,只需要一点点(如果有的话)的休息和饮食。他的鼻子扭曲有如拳击手,相貌带有一股凶猛的气息,尤其是他的眼睛。他的双眼距离极为接近,上面覆盖着两撮浓密的眉毛。大家似乎无法对他眼睛的颜色取得共识,就连他的家人也不例外—有些人说是蓝色,有些人说是灰色。但只要见过他的人,都不禁注意到他那锐利的双眼:有些人称之为“梦想家的眼睛”。照片中的他经常是套着马靴,戴着牛仔帽,肩上背着一把猎枪。不过就算他穿西装打领带,剃掉平常那脸杂乱的胡须,码头上的群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就是举世闻名的珀西.哈里森.福塞特上校(Percy Harrison Fawcett)。
他是维多利亚时代的最后一位大探险家,当要探索未知国度时,他只会带着一把开山刀、一只罗盘,以及一颗近乎虔敬的追求之心。将近二十年来,他的冒险经历深深吸引着大众。据说他在与世隔绝的情况下,在南美荒野中生存了下来;他遭到野蛮部族的伏击,其中有许多人从未见过白人;他与食人鱼、电鳗、美洲豹、鳄鱼、吸血蝙蝠及巨蟒搏斗,其中一条巨蟒差点就要把他缠死了;他也深入不曾有人生还的蛮荒之地,不但活着回来,还绘制了当地的地图。他以“亚马逊的李文斯顿”之名著称,他被认为拥有无与伦比的耐力,几个同僚甚至宣称他对死亡免疫。一名美国探险家说他“拥有不屈不挠的意志力,无穷的精力,而且胆大无畏”;另一人说他“步行、登山及探险的能力都无人能及”。伦敦的《地理学报》是地理学界首屈一指的刊物,它也在一九五三年指出:“福塞特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终结。我们几乎可称他为世界上最后一位个人探险家。飞机、无线电、获得大量资金赞助的现代组织化探险行动,当时都还未出现。在他身上,我们看到的是个人对抗丛林的英勇行为。”
一九一六年,皇家地理学会颁给他一面金牌,连同英王乔治五世的祝福,“表彰他勘测南美洲的贡献”。每隔几年,他一旦拖着瘦骨嶙峋且肮脏不已的身子由丛林里回来,数十名科学家与显赫之人就会涌入皇家地理学会的大厅听他说故事。这些听众当中也包括柯南道尔爵士。据说他就是从福塞特的探险经历中汲取灵感,而在一九一二年写下《失落的世界》,书中描述探险家“走进(南美洲)的未知国度”,结果发现在一座遥远的高原上仍有恐龙存活。
在一九二五年的那个一月天,福塞特快步迈向邮轮的跳板,看起来简直和《失落的世界》书中主角约翰·罗斯顿勋爵如出一辙:
他身上带了点拿破仑三世的气息,也有点唐吉诃德的味道,同时又有些英国乡间绅士的气质……他语音轻柔,举止平静,炯炯有神的蓝色眼睛背后却潜藏着火爆的脾气与无人可挡的决心,它们被控制着因而显得更加危险。
福塞特先前的探险都比不上现在即将踏上的这趟旅程,他排在队伍当中等着登上佛邦号邮轮,几乎掩饰不住内心的不耐。这艘在广告中宣称为“全球第一”的邮轮,是兰波特与霍特航运公司(Lamport & Holt)的“V”级豪华船只。这家公司有不少远洋邮轮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遭德军击沉,但这一艘存活了下来,黑色的船壳沾满海盐,甲板是优雅的白色,漆着条纹图案的烟囱朝天空喷出浓烟。福特T型车载着乘客抵达码头,港口工人则忙着把行李推进货舱。许多男性乘客都打着丝质领带,头戴圆顶礼帽,女士则身穿毛皮大衣,头戴羽毛帽,彷彿正要出席社交盛会。就某方面而言,他们的确是要出席一场社交盛会—当时豪华邮轮的乘客名单会刊登在报纸的花边专栏里,年轻女子都不忘浏览一番,看看其中是否有条件不错的优质单身汉。P5-7
我从身后的口袋抽出地图。地图又湿又皱,我在图面上画出的路线也已经褪色。我瞪视着自己做的标记,盼望这些标记能够引导我走出亚马逊丛林,而不是更往丛林深处去。
“Z”这个字母仍然清楚标示在地图的中央。然而,现在这个字母已不再像是指引目的地的标志,反而像是一记嘲弄的讪笑,见证了我的愚蠢。
我一向认为自己是个冷静的记者,绝不卷人自己报道的故事。许多人经常臣服于疯狂的梦想与执迷,我却致力当个不引人注意的见证人。我也告诉自己,这正是我为什么跋涉了一万六千公里以上的距离,从纽约经伦敦到辛古河(XinguRiver)这条亚马逊河最长的支流之一;也是我为什么花费数月时间详读好几百页维多利亚时代的日记和信件:更是我为什么抛下太太和才一岁的儿子,而且还为自己多保了一份寿险。
我对自己说。我到亚马逊只是为了记录世世代代的科学家与探险家,如何深深着迷于所谓的“二十世纪最大的探险之谜”,而不顾性命地寻找失落之城“Z”。这座布满了道路、桥梁和庙宇的古老城市.据信就隐藏在亚马逊这片世界最大的丛林当中。在飞机与卫星当道的时代,亚马逊丛林仍是全球地图上最后的一片空白之一。数百年来,这个地区深深吸引了地理学家、考古学家、帝国征服者、宝藏猎人与哲学家。欧洲人在十六世纪初期首度来到南美洲,深信这片丛林里藏着金光闪耀的黄金之城。数以千计的人员为了寻找这座城市而牺牲性命。到了近代,许多科学家已认定先进的文明绝不可能出现在如此险恶的环境里,这里不但土地不适耕作,蚊子带有致命的疾病,浓密的林叶之下还埋伏着掠食动物。
这个地区一般被认为是原始的荒野,正如霍布斯(Thornas Hobbes)所描述的自然状态:“没有工艺,没有文字,没有社会;更糟糕的是,随时都充斥了恐惧以及死于非命的危险。”亚马逊丛林严酷至极的环境条件支持着一个历史悠久的理论:环境决定论。根据这项理论,就算有些早期的人类在地球上最恶劣的环境里勉强生存了下来,也不过发展成几个原始部落而已。换句话说,社会是地理的俘虏。因此,假若在一个如此不利人居的环境里发现Z城,那么这座城市将不只是一个黄金藏宝盒,也不只是一个学术惊奇,而是如一份一九二五年报纸所宣称的:“写下人类历史的新页。”
将近一个世纪,探险家为了找寻Z城不惜牺牲一切,甚至连生死也置之度外。寻求这个文明的探险活动,以及搜救因为找寻这座城市而失踪的人员,其引人人胜的程度,远远超越柯南.道尔(Arhur Conan Doyle)与哈葛德(H.Rider Haggard)等维多利亚时代作家所写的探险小说——这两人在现实生活中也都加入了追寻Z城的行列。有时候,我必须提醒自己这故事里的一切都是真的:一位电影明星确实遭到印第安人绑架;食人族、废墟、秘密地图乃至间谍都确实存在:许多探险家确实死于饥饿、疾病、野生动物的攻击,以及原始部族的毒箭;而在冒险与死亡之中,赌上的是美洲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前的原本面貌。
然而,当我检视手上这份皱巴巴的地图时,那一切都不再重要。我抬头望着周遭纵横交错的枝叶与攀藤植物,看着在我皮肤上留下斑斑血迹的蚊蝇飞虫。我已和向导走失,食物和饮用水都耗尽了。我把地图塞回口袋里迈步前进,想要找寻出路。一根根树枝却迎面划过我的脸。接着,我看到树林里有什么东西在动。“谁在那边?”我高声叫喊。没有回答。一个黑影在枝叶间一闪而过,然后又是一个,他们逐渐朝我逼近。于是我第一次在心中问着自己:我为什么把自己搞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