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懵懂追梦
晨曦透过车窗柔柔地洒在孙彬宁的脸上,他懒懒地揉了揉鼻子,慢慢地睁开睡眼,深深地打了个哈欠,长长地伸了一下双臂。然后,将黝黑的脸蛋轻轻地贴在凉凉的车窗玻璃上,双眸凝视着陌生的世界。
窗外,冰莹炫目的白雪覆盖着广袤的山川原野,时而高低起伏,时而一马平川,彰显着大自然的神韵之美。此景此韵,既让孙彬宁感到从未有过的心旷神怡,又让他莫名地浮生出一丝淡淡的伤感。白雪皑皑,寒风萧萧,只见火车伸着脖子声力俱竭地发出一阵长长的鸣叫。鸣叫过后,孙彬宁是真的想家了!
“二十分钟后火车到达虞海,现在开始检查整理个人物品。下车时,除配发的军用物资以外,其他什么吃的喝的都必须要全部消灭掉!”接兵干部高声厉喊。
车内片刻安静,接着一阵沸腾。
经过一段短暂的等待,火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虞海。
车门一开,一股带着冰沫的寒流忽地一下直面扑了过来。
孙彬宁将脖子一缩,身子一抖,右手猛地攥了一下兜子拎带。
听说东北冷,没想到这么冷,他一边将兜子从右手移到左手,然后又将右手迅速地捂在了右边的耳朵之上。
“停!……大家站好,把东西带好,行进时前后对正、左右标齐!”在接兵干部连续的调整命令声中,营门正上方“热烈欢迎新战友”的红色条幅缓缓映入了孙彬宁的眼帘。
一时间,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咚咚锵、咚咚锵的锣鼓声、“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呐喊声从道路两侧陆续传来。
“我的天啊!”
一直低着脑袋思考问题的孙彬宁一抬头,看到了营门两侧站满了正在用力击掌欢迎的老兵。
“这不是梦里经常出现的情景吗?”
孙彬宁难以掩盖心中的美意,脸上偷偷泛出一丝含蓄的笑容。
一阵硝烟在寒风中翻卷着飘了过来,也飘进了他从小就憧憬向往的幸福状态之中。
营区内虽然依旧寒冷,但是风势很弱。
不过,阵阵响亮的“一二三四”口号声却让人热血沸腾。
金色的阳光正晃着脑袋,眯着眼睛,美美地趴在积雪之上,似乎院里刺骨的寒气都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宣读完分兵命令,孙彬宁和其他老乡在一个老兵的带领之下相继走进了陌生而又向往的连队。
撩开厚厚的棉门帘,孙彬宁立刻闻到了一股满含铁锈的暖气的味道,尤其是眼前这个既深又大的走廊,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更重要的是整个走廊静得似乎有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清脆的回响。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难道这就是梦境中的连队吗……”
孙彬宁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连串的问号,眼前的一切让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好奇,“连队的人都去哪儿了,怎么这么安静呢……”
沿着走廊昏暗的光线,孙彬宁看到每个房间门框右上方都横挂着一个长方形的用玻璃制作的门牌,上面标示着“一班”“有线班”“报标班”等名称。
“这应该是每个班级的名字吧?”
孙彬宁滚动双眸,审情度势,好奇心越发强烈。
整个走廊肃静而庄重,一个个悬挂着的玻璃门牌就像一个个无声的哨兵正在凝视着这些新兵蛋子。此种陌生的氛围,也无形地拉近了孙彬宁与其他老乡之间的情感距离,他们虽然不敢开口说话,却面带微笑,彼此用眼神互动交流。尽管如此,每个人的脸上还是写满了“要去哪儿”的茫然与无奈。
经过一番焦急的等待,孙彬宁最终被安排到了新兵四班。
班长名叫马国明,黑龙江人,身高170厘米左右,皮肤白皙,脸型方圆,一双不大的眼睛透出睿智的光亮。特别是独具特点的发型彰显着其鲜明的人格特征,其他班长的发型都是板寸等刚健发式,而他在此基础上还要在额前留一小撮飘逸的刘海。还真别说,也正是这一小撮飘逸的刘海,真的能够带给人一种办事干净利索的视觉感受。
马国明伸手帮孙彬宁卸下肩上的背包,轻轻地放在靠近窗户的左侧床位的上铺。然后,将右手放在上面,面带微笑,双眼微眯,说道:
“这个铺就是你的了,上面的外腰带、绿军毯、褥子、军大衣都是新发的。”他刚要转身介绍其他事宜,突然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噢,对了,还有两副白色线手套,是团里专门给你们这批新兵购买的,我们当新兵时可没有。”
接着,他弯腰打开置放在床下的浅蓝色木质床头柜,说道:
“这个柜子是你的,主要是放置枕头包、挎包……” 马国明又交代了其他事项,孙彬宁虽然似懂非懂,但还是装作明白地答道:“嗯!”
一周之后,孙彬宁他们这批新兵全部到齐。
一天上午,团里召开新兵训练动员大会,庄重的会场,撼人的军乐,闪亮的钢枪以及新训代表和团首长激情洋溢的发言,让孙彬宁热血沸腾、激情澎湃、壮志满怀。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成了一名真正的解放军战士。
走出礼堂,寒风刮起草坪上的浮雪,冰凉地飘落在新兵们稚嫩的脸上。外穿草绿色冬季作训服,头戴厚厚的军用棉帽,内着军用棉袄棉裤,脚穿大头皮鞋,手戴白色线织手套,没有配戴军种符号,腰间紧扎枣红色军用外腰带的孙彬宁略显笨拙。
“四班,向右转,跑步走!”
马国明口令洪亮、动作利索地带领全班齐喊“一二三四”跑至寒气逼人的炮坪上。炮坪是进行高炮专业训练的地方。每年冬季,在完成专业训练等课目后,火炮都要放在炮库内保养。这样,炮坪就成了组织新兵队列训练的最佳场地。
“稍息,整理着装。”
马国明笔直地站在指挥位置:“报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从基准兵依次报喊。
“声音太小,重报!”马国明扯着嗓门吼喊。
这一举动,让孙彬宁感到十分反感:“不就是报个数吗?至于这么大声?要训练就快点开始。再说,这么大冷的天,站着一动不动,浑身上下灌风,人都快成冰棍了。报数声音与队列训练又有什么关系呀,声音大了,队列训练就好了?班长可真是怪!”
孙彬宁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冷气透过白色线织手套由指尖一点一点直逼心头,冰冻的痛楚像个肆虐的魔兽似的使劲地折磨着他的小心脏。孙彬宁在想:“今天,我可真正知道什么是透心凉了。”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