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伦敦著的《白牙》讲述了白牙的母亲是一条狗,他的父亲是一条狼。他先是在丛林中循着弱肉强食的原则与猞猁等凶猛的动物进行殊死搏斗,过着野狼的生活。后又随母亲回到了人类世界,虽然食物有了保证,却必须时刻提防其他狗的敌意和主人的暴虐,变得孤僻、多疑、狡诈。虽然他对主人忠心耿耿,却还是被卖给了一个恶汉,并在身体和心理上受到了更加残酷的对待。他被训练成一条残暴的“战狼”,充满仇恨,与各种狗甚至狼进行血腥搏斗。在他险些丧命的时候,司科特救了他,并以爱、信任和尊重感化他,重新培养起白牙的忠诚和信任。他不但救了司科特,甚至还救了司科特一家,并因此而赢得了人们的尊敬。
《白牙》是《野性的呼唤》的姊妹篇,它和后者正相反,写的是一只小狼,如何从荒野生存到遭遇人类,在经历种种意想不到的磨难和困惑后,慢慢学会了忠诚、爱和道德,最终与人类和解的故事。这是杰克·伦敦的代表作,也是影响了几代人的经典动物小说。
第一章 追踪猎物
结冻的河道两侧,云杉林肃然而立。树上结的白霜被刚过的一阵风吹落了,它们看上去像是相互倚靠着,在渐暗的天光中,黑黢黢的有点疹人。无边的寂静笼罩着大地。大地本身一派荒凉,没有生命,没有动静,孤寂清冷得甚至连悲伤都无从感受。它隐隐让人感觉到是在大笑,但这样的大笑比任何悲伤都可怕——那笑如同斯芬克斯①的微笑一样不带任何的欢乐,和冰霜一样寒冷,又带着点“以万物为刍狗”的严酷。在笑的是高高在上、无可言传的永恒智慧,它笑的是生命的徒劳和求生的徒劳。这就是荒野,蛮野难驯、从心里被冻住的北地荒野。
但这里有生命,遍布于大地之上,不屈不挠。此刻,在那冻结的河道上,一群狼狗正在艰难地行进着。他们那粗硬的毛上挂着冰霜,他们的呼吸一离开嘴巴就在空气中凝结,变成水汽的细沫向前喷出,沾在身体的皮毛上,结成了霜晶。他们的身上套着皮挽具,挽具上的缰绳与他们身后拖着的雪橇相连。雪橇没有滑板,是用结实的桦树皮做成的,整个底面都贴在雪地上。雪橇的前端像纸卷似的向上翻起,为的是能碾压过前方如波浪一般起伏的软雪顺畅滑行。雪橇上牢牢地绑着一个细长的箱子,虽然除了箱子雪橇上还有别的东西——毯子、一把斧子、一把咖啡壶和一口煎锅,但占去最多空间、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个细长的箱子。
在狗队的前方,一个穿着宽大雪地靴的男人在雪中艰难地行走着,而在雪橇后边也有一个男人在勉力前行。在雪橇上的那个细长箱子里躺着第三个男人,他的苦役已经结束了,他被荒野征服、打败,再也不能运动和挣扎了。荒野是不喜欢运动的。生命对荒野意味着冒犯,因为生命是运动,荒野的目标一直是要摧毁运动。它把水冻住,不让它流向大海;它把汁液从树干中挤出,直到树木连强大的内心都被冻住;而荒野所做的最凶残、最可怕的事就是运用种种手段让人类屈服——人类是所有生灵中最不安分的,即便所有的运动终将停止已是人尽皆知的道理,人类却依然要对此做出抗争。
但走在雪橇一前一后的这两个男人还没死呢,他们虽然步履艰难,却透露出一种无所畏惧、难以战胜的劲头。他们身上穿着毛皮制成的厚衣服,睫毛、脸颊和嘴唇上布满了因呼吸冻结而形成的冰晶,使得他们面目难辨。这让他们仿佛戴上了幽灵面具,像两个在幽灵世界中承办鬼魂葬礼的。但在这样的面具之下他们其实是活生生的人,穿行在荒凉、嘲讽而寂静的土地上,两个渺小的冒险者,却执着地进行着惊天大冒险,以他们微不足道的身躯对抗着身边这个像太空深处一般荒僻、孤绝、毫无生气的世界的威力。
他们一路行来没有说话,为的是节省力气。四周全都是寂静,以一种触手可及的存在压迫着他们,这种寂静之于他们的心灵就像深水中的气压之于潜水员的身体。它碾压在他们身上的分量既漫无边际,又不容分说,它把他们碾压进了他们心灵中最幽深的角落,又像榨葡萄汁那样把人类灵魂中所有虚伪的热情、欢悦和过高的自我估价都给挤了出去,直到他们认识到自己卑微而渺小,不过是斑点与尘埃,在对一切视若不见的巨大自然力和各种力量的交互作用下,以他们孱弱的狡诈和少得可怜的智慧勉力运动着。
一小时过去了,又一小时过去了。短暂而没有太阳的白日里那惨淡的光线开始渐渐褪去,这时,一声来自远方的微弱的嗥叫陡然升起在宁静的空气中。那一声嗥叫迅捷地向上蹿去,蹿到音调最高处后逗留了一会儿,令人紧张地颤抖着,随后才慢慢地消失。若不是那声音中带着一点凄厉的凶猛和饥饿的热切,也许会被当作亡魂的哀鸣。走在前面的男人抬起头来,直到目光与后面那人的目光相遇。随后,隔着那个细长的箱子,两人互相点了点头。
P1-3
金子般的心肠
——为“世界经典动物小说精粹”丛书作序
著名儿童文学作家、上海作家协会理事沈石溪
全世界所有的少年儿童都喜欢动物,都对动物感兴趣。孩子通过和猫、狗、鸡、乌、金鱼、蟋蟀等走兽飞禽昆虫打交道,才从感性上逐步认清人类的价值和人类在地球上的位置。正由于少年儿童和动物这种天然的友谊,描写动物的作品才经久不衰,备受青睐。
动物小说不同于传统的动物童话、动物故事和动物传记文学。比起动物童话来,动物小说受物种自然属性的严格限制,不能随意违反常规改变描写对象的行为特征,讲究科学性和真实感。比起动物故事来,动物小说的笔触由动物的行为层面进入到心理层面,形象由类型化上升到个性化,并注入哲理意蕴。比起动物传记文学来,动物小说注重艺术构思,使作品充满想象力和浪漫色彩。
动物小说破译野生动物的行为密码,揭示不同物种间的行为差异,具有知识性和趣味性,能满足少年读者强烈的求知欲。动物小说的主人公是动物,动物受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支配,生活惊险曲折,命运跌宕起伏,所以动物小说特别适合青少年读者的阅读口味。动物小说所描写的对象不受人类法律、道德和社会习俗的钳制和束缚,善恶美丑浑然一体,更接近生命的真实。动物小说折射出人生的复杂与严峻,让读者从中感知人世间种种悲剧与问题的原始起因,窥探到生物层面上的终极答案。由此,动物小说经得起时间的淘洗,具有久远的生命力,理所当然受到青少年读者的钟情和迷恋。
这次,由江苏译林出版社和“上海吴童文化”工作室联袂推出的“世界经典动物小说精粹”丛书,可以说是世界动物小说的精品荟萃和艺术盛宴。世界动物文学形成已有一百多年历史,作品汗牛充栋、卷帙浩繁,而这套书的作品,每本都是精中选精,优中择优,编选了《黑骏马》《莱茜回家》《忠犬波比》《野性的呼唤》《白牙》《西顿野生动物故事精选》六部国外作品。可以说,每一部都是某个时期动物小说创作隆起的一道山脉,都是世界动物文学王冠上的一颗明珠,都是人类文化宝库中的精品和不朽之作。
这六部作品涉及五位作家。请允许我对这五位作家一一做个简要评述。
加拿大的欧内斯特·西顿是享有国际声誉的作家,动物小说体裁的开创者。西顿出生在英国的南希尔兹,六岁时和家人一起来到加拿大。他学过自然科学,后来又到法国学过写生画,既是作家,又是博物学家和画家。他天生喜爱动物,年轻时就开始悉心观察、研究大自然里的飞禽走兽;后来又在加拿大的草原开办农场,亲自饲养各种动物;曾在巴黎举办个人画展,展出他的动物画。1898年《我所知道的野生动物》出版,为八种不同的动物写“传记”,从它们幼时写到衰老或由于人类的暴虐无道而夭亡。这本书获得极大的成功,奠定了他不可撼动的“动物文学之父”的崇高地位,也使得他在经济上获得了独立,并赢得了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的友谊。一个多世纪以来,西顿的作品一直是热爱野生动物者的必读经典,广受不同肤色、不同民族青少年的喜爱。
阅读西顿动物小说,能强烈感受到他热爱大自然、热爱野生动物的伟大情怀。因为热爱野生动物,所以他对肆无忌惮猎杀和迫害野生动物的人类予以强烈的谴责。西顿曾公开说过:“自由的野生动物有着高贵的自尊和伟大的情感,它们也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富有人情味的生命。我们人类才是一群靠着发达的主人相依为命。老主人病逝后葬于教堂墓地,波比忠诚不渝地守护在老主人墓旁,至死也没改变。波比的忠贞得到人们的广泛尊重,死后得到了一座属于它自己的纪念碑。这个题材与人心冷漠、世态炎凉的西方社会无疑形成了鲜明的对照,通过一条狗的行为来反观人类自身的行为,具有很强的针对性和特殊的现实意义。
毫无疑问,这套“世界经典动物小说精粹”的出版,是动物小说一次辉煌的展览,一次阵容整齐的亮相,一次威武雄壮的检阅。
值得一提的是,这六部作品都是请既精通外文又具有很高文学素养的翻译家重新做的翻译。新译本既保留了经典的高品质,在文字表达上,又恰当地融入了中国元素和时尚元素,增强了文学魅力,可以说是一种文化的提炼和艺术的雕琢,使得作品焕然一新,更适合中国读者阅读。
这套书里也精选了我的一些动物小说代表作,放在《沈石溪动物小说精选(一)》和《沈石溪动物小说精选(二)》两本书里。
最后,我要为这篇序做一个破题:为什么要用“金子般的心肠”来做这篇序的题目呢?首先要介绍这句话的出处。这句话出自波兰著名作家扬·格拉鲍夫斯基之口。扬·格拉鲍夫斯基也是一位优秀的动物小说作家,曾写过《乌鸦天使》。我借用扬-格拉鲍夫斯基这句名言,想表达三层意思。第一层意思,与扬·格拉鲍夫斯基相同,在与动物的长期交往中,我也深有感触,那些可爱的动物有“金子般的心肠”;第二层意思,那些用心血来描写动物灵性的作家也具有“金子般的心肠”;第三,喜欢阅读动物小说的青少年读者都是热爱大自然、关爱生命的人,善良仁慈,也有“金子般的心肠”。
人人都有“金子般的心肠”,世界就会变得越来越美好。
是为序。
2016年4月13日写于上海梅陇书房
吴刚
《白牙》是美国现实主义作家杰克·伦敦所作的一部著名的动物小说。该作品发表于1906年,是其发表于1903年的《野性的呼唤》的姊妹篇。这两部作品构成了一对有趣的镜像,在《野性的呼唤》中,一条生活在美国加州某法官家的大狗巴克被拐卖到了天寒地冻的阿拉斯加,在经过了残酷现实的连串打击与磨炼后,最终摆脱了人类文明,回归到了狼群的原始生活之中。而((白牙》则正好相反,它讲述的是一只出生于冰寒北地的具有狼血统的狗白牙从蛮荒的自然之中经历各种机缘慢慢回到人类的文明社会之中,并最终成为一条以生命捍卫主人家园(同样是位于美国加州的一所法官家的大宅)的忠犬。令人感到有意思的是,杰克·伦敦不仅以其富有魅力的文字把这相反的两个过程写得同样真实可信,而且还用这相反的两个过程揭示了相同的主题,即讴歌自然与生命的伟大,讽刺人类社会的虚伪。
要想了解这两部小说的创作背景,便不能不提到杰克-伦敦的淘金经历。1897年时,阿拉斯加发现金矿的消息传到美国,顿时在美国掀起一股淘金热。当时身无分文的杰克·伦敦也和朋友一起东拼西凑地弄够了装备,踏上了淘金之旅。尽管在这趟旅程中,他凭借着自己的航船技能挣下了几千美元,然而到达阿拉斯加后没多久便由于生病而被迫返回了。虽然没有淘到一点金子,但是回过头来看,他倒是获得了比金子更加珍贵的东西,那就是丰富的经历。在他一生所创作的19部长篇小说和150多部中短篇小说中,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于这段经历,而《野性的呼唤》与《白牙》则无疑又是其中的佼佼者。
《白牙》的开篇便扣人心弦:两个在茫茫冰原上跋涉的旅人陷入了饥饿狼群的追击,这是一场智谋与毅力的角逐,旅人的狗队被狼群用计诱出后各个击破,旅人之一承受不住压力,在打光了猎枪中最后的三颗子弹后命丧狼口,另一旅人在精疲力竭、绝望地放弃了抵抗的干钧一发之时被过路人救下。这段开场大戏写得惊心动魄,但细心的读者可以发现,在这场人狼大战中,虽然我们出于思维与情感的惯性,将自己的立场摆在了人的一边,但作者的笔触其实是中立的,并没有以人类为中心。杰克·伦敦笔下的狼展现了顽强的生命意志,它们与人之间的争斗完全是出于生存的需要,作者对它们的计谋与坚持不懈的毅力不仅表示了理解,甚至颇为欣赏。这种宣扬大自然中动物与人平等的思想贯穿了整部小说的始终,而正是这种立场差异所产生的陌生化效果使得我们对人类与动物相处时的种种行为展开反思,这也是动物小说所能够也应当起到的积极作用。
开场戏过后,杰克·伦敦便把笔墨放到了狼群上,而当带有狼血统的小狗白牙——也就是本书的主人公——诞生后,作者渐渐地以白牙的主观视角代替了原来的第三人称全知视角,完全进入了白牙的头脑,见其所见,想其所想,带我们见识了一个我们以前所没有见识过的世界。虽然我们清楚,其中许多内容出自作者的想象,但这样的一个崭新视角还是能给我们带来许多启迪。从作者的角度来看,这样写的难度是颇大的,所以我认为书中对白牙在狼穴中的生活和它对世界最初认知的描写堪称这部小说最为精彩的部分,这不仅是对作者想象力的考验,也展现了作者对摆脱人类中心立场的一种较为彻底的尝试。
小狗白牙的生命历程可谓充满了坎坷,先是父亲死去,接着随着母亲回到了印第安人的营地,过起了陌生的狗的生活,之后是与母亲分离,受到营地中其他小狗的欺凌,然后是被主人灰狸卖给了一个狠毒的人“美人儿史密斯”,受尽虐待并以格斗为新主人牟利。这一系列的描写由于大都通过白牙的主观视角展开,使得读者有着很强的代入感。白牙的形象在文学上完全是独立的,他不是人的宠物和人的陪衬,而完全是他自己,一条有血有肉的狗,以他自己的生命历程打动着我们,使我们对他的苦难感同身受。
当然,在一个由人这种比狗更加具有智慧的生物主宰的世界里,一条狗想要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是不现实的,所以发生在白牙身上的故事更多反映的不是他的主动选择,而是环境对他的塑造和改变。这在他从美人儿史密斯手上转到威登·斯科特手上这一过程中表现得尤为明显。美人儿史密斯为了将白牙训练成一条凶猛的斗犬,以虐待来激发他的兽性;而性情温良的威登-斯科特则出于代人类向白牙赎罪的觉悟,一次次对他温柔以待,最终赢得了白牙的信任。在这里我们看到了杰克·伦敦想要表达的另一个主题: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是环境的产物,受着环境的塑造与改变,理性与兽性,善良与暴虐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某种状态与性情的形成必有其原因,任何简单的贴标签行为都是不负责任的,也是有害的。在小说的最后一章中,仿佛觉得先前对白牙的描述还不够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讲明似的,杰克·伦敦又引入了一个逃犯的角色,对他遭遇社会不公的命运表达了极大的同情,但由于这部分展开不够,所以在展现主题的效果上并不如白牙的故事那么好。作者对社会不公和人性卑劣的揭示更多还是通过白牙的故事,以一种隐喻的方式来实现的。这种通过狗性与人性的互动,引发道德关注与思考的笔法使得杰克·伦敦的动物小说上升到了一种新的精神境界,为传统的涉及动物的文学作品开拓出了一片新天地。
《白牙》的翻译对我来说是一次愉快而又极有教益的经历。我之前对动物小说涉猎不多,对文学作品中的动物形象基本停留在寓言与童话的层面,翻译完《白牙》后我对动物小说的认识提高了不少,其中最根本的一点就是:以动物为主人公的小说在精彩程度上并不比以人类为主人公的小说差,而且它们还别具一种特别的价值,那就是能向我们揭示这样一条特殊的讯息——人只有放弃以为自己是万物中心的偏见,把自己放到与其他生灵平等的地位,才能造就一个更加和谐美好的大自然。
杰克·伦敦最重要的动物小说《野性的呼唤》和《白牙》,这两部经典动物小说揭示了这样一个跨越时空的主题:只有爱和信任,才能从根本上让大家消除偏见,过上祥和幸福的生活。
一一著名儿童文学作家、上海作家协会理事 沈石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