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戈理，俄国作家。1809年4月1日生于乌克兰波尔塔瓦省米尔戈罗德县大索罗庆采村一个地主家庭，1852年3月4日卒于莫斯科。果戈理从小喜爱乌克兰的民谣、传说和民间戏剧。1821～1828年就读于波尔塔瓦省涅仁高级科学中学，受到十二月党人诗人和普希金的诗篇以及法国启蒙学者著作的影响，并在业余演出中扮演过讽刺喜剧的主角。1828年底，抱着去司法界供职的愿望赴圣彼得堡。次年发表长诗《汉斯·古谢加顿》。1829～1831年先后在圣彼得堡国有财产及公共房产局和封地局供职，亲身体验到小职员的贫苦生活。在此期间还到美术学院学习绘画。

这本《果戈理短篇小说精选》收录了其创作的经典小说。

尼古拉·瓦西里耶维奇·果戈理是俄罗斯十九世纪上半期最有影响力的作家。他继承并发展了普希金的民族性传统，开创了俄罗斯文学中的“果戈理时期”。他对文学的发展影响深远，俄罗斯文学中的许多传统都可以在他的创作中找到自己的源头，因此，果戈理被不同时代、不同流派的作家奉为自己的鼻祖或领袖。《果戈理短篇小说精选》收录的是果戈理一些最经典的短篇小说，都是能深刻体现作家独特创作风格的作品。

五月之夜

圣诞节前夜

涅瓦大街

鼻子

外套

马车

“我恍恍惚惚地记得，”甘娜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说，“很久以前，那时候我还小，和妈妈生活在一起，就听人说起过关于这座房子的可怕故事。列夫科，你肯定也知道，给我讲讲吧！……”

“你怎么啦，我的小美人JD？那些fz～JD，ffl和蠢人们瞎说的事情有什么好听的！你只会担惊受怕，连一个安稳觉也睡不成了。”

“你就讲讲吧，讲讲吧，亲爱的黑眉毛小伙儿！”她把自己的脸紧贴在他的脸上，搂抱着他说，“不行！你大概是不爱我了，有了别的姑娘。我不会害怕的，夜里准定睡得很安稳。你要是不讲，我反倒睡不着。我只会坐立不安，念念不忘……你就讲吧，列夫科！……”

“看来人们说得很对，姑娘家都有鬼魂附体，老是挑动她们的好奇心。好的，你就听着吧，我的心肝宝贝儿。很久以前，这座房子里住着一个百人长。这百人长有一个女儿，是一位天真无邪的小姐，皮肤像你的小脸蛋儿一样雪白。百人长的妻子早巳过世，他想另娶一个女人。‘爸，你娶了后妈，还会像过去一样疼爱我吗？’‘会的，我的闺女，我会比原先更加心疼你的！会的，我的闺女，我还会给你买更加漂亮的耳环和项链呢！’百人长将一位年轻的妻子娶到了一座新的房子里。这位年轻妻子生得很漂亮，面如桃花，肌肤雪白。可是她用眼睛瞪起继女来十分凶恶，继女一见到她便吓得失声叫喊。这位心狠的后娘整天不说一句话。入夜了，百人长领着年轻的妻子进了他那豪华的卧室，小公主也锁上了她楼上那间小屋的门。她很伤心，哭泣起来。猛一瞧，有只可怕的黑猫正偷偷地向她蹑足走过来。猫身上的毛闪闪发亮，钢铁般的爪子抓得地板咔嚓嚓地响。她毛骨悚然，一下子跳到了长凳上，可猫却紧随其后。她又跳到炕上，而猫也蹦到了那里，并且猛地扑向她的脖颈，咬得她透不过气来。她大叫一声，挣脱凶猫，将其摔到了地上，但可怕的畜生再次步步进逼。她正忧心如焚，忽然瞥见墙上挂着父亲的马刀。她抓住刀，哐啷一声掷向地面——猫的一只铁爪子被斩断了，它尖叫着消失在黑暗的角落里。次日，年轻的后娘一整天都没有迈出她卧室的房门。第三天，她出门时，一只手缠着绷带。可怜的小姐终于猜到了，她的后娘是个妖精，那只手就是她斩断的。第四天，百人长强令女儿干挑水、打扫屋子等普通农妇干的苦活儿，不许她走进主人的卧室。可怜的女儿伤心极了，但她毫无办法，只有按父亲的意志行事。第五天，百人长将自己的女儿赤着脚赶出家门，连一小块儿面包都不肯给她路上吃。这时候，小姐只能双手捂住白皙的面庞号啕痛哭。‘爸呀，你毁掉你的亲生女儿了！那妖精也毁掉了你有罪的灵魂！愿上帝饶恕你，而我这个不幸的人呢，看来上帝是不让再活在人世上了！……’就在那个地方，你看见了吗……”这时，列夫科用手指着那座房子，回过头来对甘娜说，“往那边看，离开房子稍远一点儿的地方，就是池塘那最高的岸边！小姐就是从那岸上跳进水里的。从那时起，人世上就再也没有她了……”

“那么妖精呢？”甘娜怯生生地打断了列夫科的话，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妖精？老太婆们谣传说，从那个时候起，每当月明之夜，所有的女落水鬼都要上岸来到百人长的花园里晒月光。百入长的女儿做了她们的头领。一天夜里，她在池塘边看见了自己的后娘，便猛扑上去，尖叫着将其拖进了水中。然而那妖精当即想出了诡计：在水底下摇身一变，也变成了一个女落水鬼，这样一来她就逃脱了一顿鞭打——女落水鬼们本来是想用绿色芦苇编成的鞭子狠抽她一顿的。你就相信娘儿们的话去吧！她们还说，每天夜里小姐都要把女落水鬼们召集起来，逐个地细看她们的脸，一心想辨认出她们之中谁是妖精，但是直到如今也没能辨认出来。要是碰巧遇见一个生人，她必定立刻强求他去猜测谁是妖婆，不去便会威胁将他淹死。我的小甘娜，老人们就是这么说的！……现在的房主要在那个地方建一座酿酒作坊，为此还派来了一位酿酒师傅……可是，我听见说话的声音了，准是我们的人唱完歌回来了。再见吧，小甘娜！安心地睡吧，别再去想这些娘儿们编造的故事啦！”

说完，他紧紧地拥抱她，亲吻了一番，便抽身离去了。

“再见，列夫科！”甘娜说罢，若有所思地凝望着黑魃魃的树林。

这时候，一轮巨大的火红的月亮壮丽地从地底冉冉上升，有一半尚在地面之下。整个世界已经洒满了富有庄严意味的光辉，池塘熠熠闪亮。树影落到黑沉沉的草地上，显得格外分明。

‘‘再见了，甘娜！”她身后有人说话，同时给了她一个吻。

“你又回来了！”她说着，回过头去，可是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陌生小伙子，便把头扭向了一旁。

“再见，甘娜！”又有人说了一句，吻了吻她的脸颊。

“真见鬼，又来了一个！”她生气地说。

“再见了，亲爱的甘娜！”

“还有第三个！”

“再见！再见！再见！甘娜！”四面八方都有人连连吻她。

“他们一大帮入全来了！”甘娜喊着，好不容易才从争先恐后拥抱她的一群小伙子中挣脱出来，“他们不停地亲吻人家也不嫌烦！真是的，以后再也不能在外头露面了。”P6－9

果戈理是享誉世界文坛的伟大作家，十九世纪俄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奠基人，被誉为“俄国散文之父”和“俄国文学史上继普希金之后的又一座丰碑”。史诗般的长篇小说《死魂灵》和杰出的讽刺喜剧《钦差大臣》在我国早已广为人知。在这两部代表作中，果戈理以辛辣而诙谐的笔触，猛烈抨击了反动腐朽的农奴制度，深刻揭露了俄国官场的黑暗和荒唐，对一切落后、愚昧的势力进行了无情的讽刺与嘲弄。

然而，这些作品都是果戈理在后期创作的，最初使得一个默默无闻的青年在文坛上崭露头角、一举成名的却是其中短篇小说。而这些文笔清新、风格独特的中短篇作品的产生，又与作者的生活经历密不可分。

尼古拉．瓦西里耶维奇·果戈理，1809年出生于乌克兰波尔塔瓦省米尔哥罗德县索罗钦采镇的一个地主之家（顺带说一句，这些地名屡屡出现在其作品之中）。当时乌克兰乃是沙皇俄国的属地，因此人们向来都将果戈理视为俄罗斯作家。作家的童年是在父母的庄园里度过的。他的父亲对文学（尤其是喜剧）有着浓厚的兴趣，常常亲自捉笔编写以乌克兰日常生活为题材的欢快的小型喜剧剧本，在乡间的舞台上演出并在剧中扮演主要角色。这给早年的果戈理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激发了他对喜剧乃至整个文学的爱好。丰富多彩的乌克兰乡间生活、内容和形式都独具一格的乌克兰民间歌谣和民间传说，对未来作家的创作思想和审美观念都产生了极为深刻的影响。

早在中学时代，果戈理便已博览群书，受到了俄国贵族革命家、十二月党人进步思想的影响，并从同时代的伟大诗人、俄罗斯文学之父普希金的诗作中汲取营养，同时也受到了法国启蒙作家著作的熏陶。成年之后，果戈理来到当时的俄国首都彼得堡闯荡，但并未能在文坛立足，只得在政府的几个清水衙门从事缮写员之类的卑微工作，亲身体验了小公务员贫苦而屈辱的生活。

乡村的生活和首都的职场经历，在果戈理的中短篇小说中均有所体现。我们的这个选本中所收录的，就是以这两个时期为背景的作家的早、中期作品。

1831年至1832年，果戈理的小说处女作、第一个中短篇小说集《狄康卡近乡夜话》的第一部和第二部先后在彼得堡问世，立即在俄国文坛引起了轰动。这些小说的情节迂回曲折，充满了神奇诡异的幻想，具有鲜明的乌克兰民间文化风格：内容大部分出自民间传说，人物形象灵动鲜活，行文叙事抒情、欢快、夸张而幽默。作家怀着对故土和人民的深深的眷恋与热爱，浓墨重彩地描绘了乌克兰大自然的绚丽景色，深情地歌颂了普通劳动者的智慧、勇敢和情爱，嘲讽了邪恶势力的愚昧。作家将幻想与现实相结合，坚信真善美必将战胜假恶丑。其中《五月之夜》充满了青春的激情和欢乐。女落水鬼的形象是如此善良和凄美，而愚顽专制的村长的嘴脸又是如此可憎而可笑。由此可见，作家的爱憎情怀是多么强烈、分明。《圣诞节前夜》中的乌克兰冬夜令人难以忘怀，悠然神往。作家对民间风情的描写具体入微，故事情节奇特、欢快，一个个人物活灵活现。这篇小说将一个农村铁匠作为正面人物加以赞美，首开平民文学之先河。青年铁匠的勤劳、聪慧和对爱情的执着、坚贞，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835年，果戈理的中短篇小说集《彼得堡故事》出版。这些作品是作家的另一种生活——帝国首都生活的反映。经历了充任小公务员的磨炼，体察了外省青年在京城备受蔑视和侮慢的辛酸苦辣，作家对社会的不合理、不公平有了切身的体会。在首都繁华、光鲜的外表之下，作家洞察了官场的畸形生态，看清了社会上悬殊的等级差异，对小人物的命运寄予了深切的关注与同情。较之以往的作品，这些小说在题材上有了新的开拓，思想更为深刻，风格也有了重大的突破。《涅瓦大街》描述了青年画家对美的热切向往和追求，以及现实生活对美的亵渎和戕害，令人感慨系之。主人公皮斯卡列夫之死，正是理想、艺术与现实碰撞后的毁灭，具有极其浓烈的悲剧色彩。《鼻子》以最荒诞不经的形式嘲讽了官场中追名逐利的庸俗之辈的可悲命运，极富想象力和艺术表现力。科瓦廖夫们的世界充满了幻象和荒谬，然而这个貌似荒谬无稽的世界却也恰恰是专制主义的社会现实。《马车》则展现了停滞、落后的俄国普通小城的面貌，对一个惯于吹牛撒谎的不劳而食者的虚荣、浅薄进行了入木三分的嘲弄，令人会心一笑。

《外套》通过对一个小公务员制作和丢失外套的过程及其心理活动的细腻描绘，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小人物的悲惨命运，令人深为同情。而官场的冷酷无情，当权者的飞扬跋扈、愚顽颟顸，则招人切齿痛恨。小说的结尾尤其富于想象力，奇幻而突兀，进一步加深了读者对主人公的悲悯之情，也寄托了作者的善良愿望和深切哀思，令人浮想联翩、回味无穷。《外套》堪称世界文学中批判现实主义小说的典范，对后世的许多作家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因此，伟大的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宣称：“我们所有的人都是从果戈理的《外套》中孕育出来的。”

果戈理作为俄国批判现实主义的创始人，对俄罗斯现实主义文学的发展、讽刺文体的形成，以及文学中人道主义和民主主义原则的确立，都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果戈理的中短篇小说具有华丽而生动的散文风格，将对社会现实的揭露与讽刺幽默的笔法相结合，充满了怪异和奇幻的因素，极具吸引力和可读性。这些作品情节荒诞诡谲，幻境与现实相交错，描写夸张而诙谐。这种独树一帜的创作风格和写作手法颇富现代派意味，为后世许多作家所称道和效仿。

果戈理后期沉湎于宗教，精神迷失，思想倒退，年仅四十三岁便英年早逝，令人惋惜。然而瑕不掩瑜，百余年来，他为俄国和世界文坛所留下的诸多杰作一直为广大读者所喜爱，他的名字也始终在文学史上闪射着耀眼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