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还在向树多的地方看着,看了一会儿之后,她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说:“谢谢,为了送我,让你们多走了远路。”
赶骆驼的汉子说:“骆驼在沙漠里多走几十里,是常事,算不了什么。不用谢。”
姑娘说:“好,那就让我在这儿下来吧。”
走在前面拉骆驼的人,把姑娘骑的那峰骆驼缰绳抖动了一下,嘴里打了个呼哨,骆驼就听话地跪趴在地上。
拉骆驼的说:“慢点,等骆驼跪稳了再下,别摔伤身子。”
骆驼跪稳了,姑娘下了骆驼,拿下了自己简单的行装,站在沙地上。骑坐在另一峰骆驼鞍子上的汉子,指着前面树多的地方说:“看见没,就那儿,树多的地方,穿过林子,再走两三里,就是佛爷洞。”
姑娘再一次说了声谢谢,还说:“好,我会找到的,谢谢大哥们的好心,把我送到这儿,再见。”
坐在驼鞍上的汉子又说:“走快点,天快黑了,这儿晚上有狼。”汉子说完后,骆驼响着叮叮咚咚的驼铃,驼队重又上了路。
姑娘站在沙地上,拉长声调大声说:“知道了,谢谢,你们走好。”
姑娘名叫宋怡景,是从江南苏州府来的。她来这万里之遥的大沙漠,是为来寻找她的丈夫。丈夫的同行者来信说,她的丈夫在沙漠里失踪了,可能已经遇险身亡。
她的丈夫是从事艺术考古的,他久慕这儿的佛爷洞,久慕几千年来在洞中遗留保存下来的无数佛爷神像,以及洞内墙壁上保留下来的大量精美壁画。所以他在妻子怀孕待娩期间,就迫不及待地参加了考古团体,来到这片大沙漠,来到这片大沙漠中的佛爷洞。现在,他的同行者来信说,她的丈夫已经在沙漠中失踪,可能遇险身亡了。她听到这个噩耗,痛不欲生。她不相信他们信中所说,她在因过度悲伤流产之后,就孤身一人万里迢迢来到这片大沙漠中的佛爷洞。她发誓,找不到活人,也要找到她丈夫的尸骨,把他搬运回苏州老家去。
此刻,在夕阳余晖中,站在沙地上的宋怡景,孤零零地目送着驼队远去,直至长长的驼队在远处沙梁上变成了小小的黑点,渐渐消失看不见了,她才提起自己简单的行装,向佛爷洞方向走去。
寒风瑟瑟,暮霭沉沉。沙漠里荒凉冷落的夕阳晚景,触发了宋怡景心灵深处的伤痛。刚刚还显得刚毅坚强的宋怡景,一下子,她的脸上笼罩起凄凉悲伤的阴影。她在沙地上站定身子,脸上流着泪水,向驼队远去的西方呆呆望了一会儿。
随后,她又转过身子,朝着夜幕渐渐深沉起来的她所来的东方眺望起来。忽然,宋怡景想起了什么,她把简单的行装放在沙地上,蹲下身子,双膝跪了下来,用双手挖起黄沙,堆成一个沙滩。她忍受着手指的疼痛,终于堆成一座圆圆的坟墓。
没有鲜花,她在近处沙地上拔起几束芨芨草放在墓堆前,代替了鲜花,向死去的亲人祭奠、致哀。
她双膝跪在坟堆前,泣不成声地哭着。她回忆着与丈夫的昔日恩爱,以及家庭的美满幸福。
现在,同行的人来信说,她的丈夫已经在这儿遇难身亡。所以她一到佛爷洞,一下骆驼就想到,要先对亡夫祭奠致哀。于是,她就用双手挖起沙子,堆成一座虚拟的坟墓,她跪在坟前,哀哀祭奠。
她哭着,回忆着,她深陷于悲痛之中。
就这样,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她还是跪在荒野的沙地上,悼念着自己的丈夫、亲人。
还是被夜风吹刮起来的沙粒沙沙响声,才把她从深沉的悲哀中惊醒了过来。
她抬头向四处一看,只见周围黑沉沉一片,没有一个人。顿时,一种荒凉恐惧的感觉向她袭来。
她想起,赶骆驼的刚才对她嘱咐过,这儿有狼,不能久留。于是,她立即擦了擦眼泪,提起行装,快步向树林那边的佛爷洞走去。
高大的杨树,在夜风吹刮下,树梢头发出尖厉的呼啸声,更加使人恐惧。
风沙遮住了天上的星星,路更看不清,更难走了。她加紧了脚步,吃力地快步走着。
P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