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一种米养百种人。人心各异,恰如其面。看得破的,摈弃脑后,全然不当回事,我行我素,飞短流长任他人。
可悲的是今来古往,名利追逐场上偌多的人有了时势,便自道是万年不拔之基,旁人看的也一般见识,只据着目前时势,横着胆昧着心,任情妄肆,煊赫一时,哪管后来有下梢没下梢?还有的做了钱的奴才,有了十万想百万,有了百万想千万,贪得无厌,惟利是图,恨不得将天下钱财皆占为己有!伍禄香的《浮生梦》讲述了大清乾隆年间,海南宦官由于正直、仗义,见罪官府,冒犯了当时的宠臣和珅,遭灭顶之灾。其儿女凭着一身武艺闯荡江湖,与和坤党羽斗智斗勇,最终报得家仇国恨。
大清乾隆年间,宠臣和珅擅权,比明结党,横矩暴敛,弄得民怨载道,朝野共怒。海南宦官之家—李寿因正直、仗义,见罪官府,横遭灭顶之灾,家破人亡。一双儿女为报家仇,凭着一身武艺闯荡江湖,与和坤党羽斗智斗勇,历尽坎坷,尤其是李秀英女扮男装,一举夺魁,最终报得家仇国恨。然毕竟是封建王朝,王俗世礼所缚,最终悄然归去。
《浮生梦》把民间故事与史实相结合,在文字表达上采用文言文与白话文相结合,融趣味性、知识性、文学性于一体,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作者伍禄香在创作该书,前后用了十多年的时间,可谓是心血的结晶。
一、双胞
雕虫小技,焚膏继晷,费终岁钻研,刮垢磨光。窃古人之糟粕,诸史已探其旨趣.六经颇究渊源。能凿壁,会悬梁,偷天妙手绣文章,一朝时运至,谈笑觅封相。
擅美三清,研几十筐,伟龙章绣质,腾孔雀俊年。胸藏万斛珠饥,笔洒九天雨露,缀珠鳞于濯锦。嗟未遇,恨无成,楚廷空抱连城泣,蜀道谁怜伏枥鸣?
话说大清王朝的制度,远非前代可比。
那时节,龙飞东海,定都燕京,四夷拱手,八方服臣。自世祖创业,康熙戡乱,设十八省二百一十五府。至乾隆执柄国政,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万民乐业,海内晏然。
如今单说正黄旗汉军中,有一大户人家,这家姓氏在百家姓上排行第四,是个汉军世族旧家。这位李老爷,单名一个寿字,表字玉洁。
若论他的祖上,也曾跟着世祖平过大顺,随着康熙戡定“三王”,腥风血雨,死里拼生,弄刀舞枪,真格干过,仗着汗马功劳上头,挣得一个世职。
天下大治之后,李家累代相传,京官外任都做过。到了李老爷的老爷子手里,委了个广东城儒林县知县。
李老爷子上任三年,雨顺风调,人和政通,眼见得任期殆满,升迁在望,不料没得那个享福的八字,风起平地,因一桩小事,加上官家对头落井下石,落了个革职查办。
老爷子一气之下,脑瓜子里一时转不过弯来,竟然一头撞在大堂上,触柱而死。
这时节,世职袭次已完结,李寿别无他法,只好携带阖家老少,在城北门外的李家庄定居下来。
所喜李寿天资聪颖,又肯留心学业,常抱万里长城之愿,时存鲲鹏翔翅之志。幼习儒业,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行笔作文对诗,文章翻浪。
年十一,以童生赴县试而得庠生;年十六,赴乡试而中举人,少年得志,大有出息。
若是论李寿的学问,堪可刮尽鲸鳌背上霜,就是中个把状元也是不在话下的,定是锦绣前程无疑的了。
不知是他家祖坟未葬宝地,还是住宅非风水之处,虽然才富珠玑,文成云锦,身怀经天纬地之才,腹藏匡国安邦之术,怎奈他文齐福不至,与文字无缘,几度赴京城会试,屡屡落意考场。
十载青灯,半生黄卷,连个贡士的资格也没捞到,更别指望登凤阙虎墀殿试朝考了。到了四十开外,还依然是一个老举人。只因竭尽毕生之力仅中举人,故而人人称之为李举人。正是:
枉为儒子座上客,壮士未酬鬓先雪;
毁却一生书与典,功名利禄总相隔。
那李举人的孺人张氏,也是大户人家的一个闺秀,识书达理,性情温柔聪慧,相貌端庄,描红绣绿,针黹女工不用讲,单就那操家持务,调停油盐米醋酱柴,堪称得上李举人的一位贤内助。
只是李家人丁不旺,李举人尚有一同胞姊妹李玉冰,老爷子在京之时,已婚嫁与浙江省学政冯林达。前几年,李氏身染不治之症,不幸病故,遗下一外甥女。
李家南迁之后,偶尔书信往来,山长水远的,数年难得一聚。
李寿夫妇子息又迟,夫妻俩床笫之间恩爱数载,仍无动静,急得张氏四下里烧香求佛。
直到四十开外,张氏方身怀六甲,李举人欢喜得不得了,整日价笑面含春,乐哈哈的,胡须往上翘着,更加格外体贴张氏。
看看到了八、九个月预产期,李举人忙吩咐家人将庄里庄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布刷一新,又差人请来接生婆,悉心照料,晨昏守候,只等临盆分娩,好做一回老子。
哪知盼来盼去,望眼欲穿,怀至十月已足,那小家伙赖在娘肚子里不声不响,绝无些动静。张氏粉眉皱了又皱,整日价唉声叹气,甚是狐疑不安。
李举人捋着胡须,心底烦躁,坐卧难宁。但见张氏那般模样,便强颜作笑宽慰道:“贤妻不必忧心,天地间超过十个月生的,也是多的,且静以待之!”
张氏犹豫道:“老爷,逾期而生,恐怕是怪物?”
李举人一板正格道:“贤妻说哪里话,尧帝是十四个月生的,难道也是怪物!”
李举人忍俊不住,跟着笑将起来。
足足怀了十二个月零七七四十九天,那小家伙在娘肚子里翻江倒海,拳打脚踢折腾了好大一阵子,看看挂了红,破了水,染湿了裆裤,方才“哇”的一声,一骨碌溜出娘胎。
李举人在堂中听得婴儿哭声,不啻醍醐灌顶,三步并作二步忙不及迭地跨入内房。
李举人一看,是一位公子哥儿,生得天庭饱满,地角方圆,鼻直口阔,双目朗星。
李举人中年得子,笑得合不拢嘴来:“贤妻,就取名官保,表字鹏程,望他将来能嗣承祖业,大展鸿图,官运亨通!”
接生婆婆笑道:“恭喜老爷,是双胞胎哩,还有一个尚未下地。”
李举人这才回过头看望张氏,只见她满头大汗,似是虚脱一般,忙教人好生用襁褓将官保包好,又叫接生婆婆好生接生。
看看又过了顿饭工夫,张氏一阵呻吟,才呱呱落地,奇的是那小家伙不哭不闹不吵,微睁嫩眼,开口便是一声娇语稚声的“爹”。
李举人怔忡一刻,忙展眼细看,竟然得了一位遍体如玉琢成似的千金小姐。
李举人满腹狐疑:这小家伙一出娘胎便晓得喊爹叫娘,我吃了这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碰见,莫非李门不幸,果真生下一怪物?
李举人正自纳闷胡猜,忽见家人宋老爹匆匆忙忙闯进来,禀告道:“老爷,门外有一客官求见!”
李举人睃了宋老爹一眼,满脸不悦之色,埋怨道:“宋老爹,您老偌大把年纪好不晓事,夫人正临盆分娩哩。”
宋老爹摊摊两手,无可奈何道:“老爷,适才老仆已与那客官说了,哪知他说正是为此事而来的哩。”
李举人“哦”的一怔,捋须思忖片刻,方吩咐宋老爹引客人在堂上相见。
李举人人内换了件外衣,不急不忙地步上大堂,凑巧与那客官打了个正面照。
二人叙过礼,分主宾坐定,宋老爹忙斟上香茗,李举人这才拿眼打量来人。但见他:
身材不瘦不胖,穿着麻衣粗布;云鬓半白半黑,裹着灰禅色小帕。明眸流光溢彩,光华动若流星;足着绫黄葛履,神清玉朗,气韵烟霞。
李举人直截了当地开口道:“老朽闻知客官特意为犬女而来,不知因甚缘故?不妨赐教,老夫愿闻其详!”
那客官从从容容地呷了一口茶,未语先是微微一笑,言道:“老身偶闻举人老爷喜添龙凤双胞,特来贺喜,赐教不敢当,但求见令千金一面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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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 言
沧桑人生路,你来我往他去,把酒当月悲,堪嗟匆忙何太疾!几多人贪功名机关算尽,几多人恋富贵煞费苦心,几多人求官禄疲于奔命,几多人图权柄不认六亲。等闲登峰造极时,恰是泰山冰解眼闭日。
空忙碌,枉劳费,赤身来还裸体去,恨人情无常,百岁白担万载愁。凌烟将相在何方,惟见草没荒冢堆堆。始知月曾照古今,名门利路总非真,调棹泛舟歌渔晚,勋业尽抛作樵人。
人生境地,荣拔黜贬,富贵贫贱,失失得得,死死生生,恩恩爱爱,怨怨恨恨,眼前的不过是烟云过眼,一现昙花,犹若那水中之月,梦中之影,镜中之花,诚为身外之物,份外之事,大不可搁在心坎,牵肠挂肚,萦绕于怀。
人生若寄,苦不能自主,沉浮皆由他人。
大凡做一辈子人,或多或少要经受几番颠簸,或大落大起,或细雨和风,终是异工同曲,贯然一理。窥究其根源,无外乎人性为凡礼世俗所缚,不得任意随欲而行。好比那蝇落蛛网,撞东碰西,抵命挣扎,只不过是自讨些苦头尝尝,到头来还得服服贴贴粘于网上,及待眼闭了时始得解脱。
人生也不过如此,浪来涛去,渐慢地磨其锐气,损其麟角,以适凡礼世俗之方圆。任它平头百姓,任它将相王侯,也难逃此劫此难,佳人才子尤甚,欲冲破罗网,谈何容易!
做人难,最难的莫过于接人待物。
俗话说一种米养百种人。人心各异,恰如其面。看得破的,摈弃脑后,全然不当回事,我行我素,飞短流长任他人。或佯装糊涂,淡然处之;或纵迹浪骸,寄情于江湖,倒学那江上渔翁,山间樵夫,惯看春花秋月,醒时金樽邀月饮,醉时解带伴花眠,忙时聊将薄艺来糊口,闲时慢把百花来赏品。任他冬寒夏暑,秋凉春暖,无束无拘,一壶浊酒任平生。
可悲的是今来古往,名利追逐场上偌多的人有了时势,便自道是万年不拔之基,旁人看的也一般见识,只据着目前时势,横着胆昧着心,任情妄肆,煊赫一时,哪管后来有下梢没下梢?还有的做了钱的奴才,有了十万想百万,有了百万想千万,贪得无厌,惟利是图,恨不得将天下钱财皆占为己有!
更有一帮娘肚子里生来就缺骨少髓的趋炎附势之徒,奔于轿前,波于马后,宛似众星拱月,倚恃着主子的时势,为虎为狼,欺凌白屋。
素不知穷不过三代,富也不过三代。转眼之间,烟灭灰飞,泰山化作冰水。一时间树倒猢狲散,正应验了那句古语:世事升沉如转盼,白云苍狗刹那间。
唐人李欣曾赋一诗云:
莫言贫贱长可欺,覆篑成山当有时;
莫言富贵长可托,木槿朝看暮还落。
变人不容易,又有几十年,更不易相识,何必彼此过不去!纵使活个一百岁,也不过三万六千五百天。
大凡事由情生,怨从心起,凡事当设身处地深谋远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切不可为些许钱财或私欲,平地风波,屈枉清白之士,淫威白屋之人。
睚眦可成仇,低眉难为友,一朝反目相视,十代难了其缘,忍一句,息一怒,饶一笔,退一步,鸟飞高天,鱼跃阔海,以责人之心责己,以恕己之心恕人,如是乎,还有甚冤家可结可解。有道是:
钱财,钱财,生不能俱来;
死不能带走,损神空劳怀。
因木生火,因土生金。天地万物繁衍于宇宙,无非是一个“情”字。
人生也不过这般,君臣之情、父母之情、夫妻之情、手足之情、朋友之情。
情、情、情,无所不在,无处不有。有情,无情,人生在世往往为“情”字所累所困。情,情,情,牵肠挂肚,淫魂蚀魄,孽情,怨情,人生万苦情最苦,忙碌一生皆因情!
有道是:无情未必真豪杰,有情何妨大丈夫。痴情常被情戏弄,魂牵梦挂总误人。
噫,一滴酸泪一行字,一杯苦酒一梦春。痛定思痛,情何以堪?于是乎,捧着一颗破碎的心,写出一段离奇的情。怎见得,有《十六字令》二阙为证:
情,走遍天涯难寻觅,寸肠结,辗转愚自身。
情,冷暖牵挂总伤神,肝胆裂,何人是知音?
昔春秋鲁国大夫叔孙豹称立德、立功、立言乃人生之三不朽:立德,即立高尚之品德;立功,即立盖世之殊功;立言,即立真知灼见之言论。此三者历久不废,可流芳百世也。
余少时笃信文章千古事之说,尤慕先贤之著书立说,窃以为凡能以言论流传后世者,皆非凡之才俊,脱俗之硕儒。是以大学就读时,涉猎诸子百家,博览二十四史,泛读宋词元曲,饥不择食,饮之似渴,如桉树之贪吸土壤之营液,以助己之成长矣。又有幸得恩师张家璠教授多番悉心指教:背诵古贤名范佳作一百篇,凡读书必口到心到手到。千锤百凿,方夯实古文之根底。不意涉足社会后,方知学非所用,遂立志著书,始创作《浮生梦》。然鉴于初出茅庐,书生意气过浓,对人生之感悟肤浅,故写写停停,前后二十余载,涂去改来上百余次,持之今日,可谓是百二秦关终属楚矣。
然偏遇物欲横流之时势,孔方兄作祟逞强,主宰了尘世,世人亦无可非议地现实至上,逐利、浮躁,风靡城乡。于是乎常理颠倒,读书成了下下之品,拙作遂成迂腐之作。幸得桂林市正中房地产公司董事长雷勇飞先生慧眼相识,慷慨解囊相助,使余耗尽二十余载之心血终于面世。虽不巴望它流传后世,但能博得世人茶余饭后一笑谈,则吾心足矣!
是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