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的人生充满悲剧。罗素的一生成就卓越,悲剧色彩浓厚,着手创作这样的传记似乎是不可思议之举。不管怎么说,罗素早年对逻辑学和数学哲学的研究奠定了他在哲学史上的永恒地位,让他成为20世纪屈指可数的无可争辩的伟大哲学家之一。在他的后半生中,他获得了若干殊荣,其中包括诺贝尔文学奖和英国女王颁发的功绩勋章。
瑞·蒙克所著的《罗素传--疯狂的幽灵(1921-1970)(精)》揭示的最可信的侧面之一是,罗素忍受并且造成了很多苦难,然而作者并不是说,罗素的人生中存在着令人悲哀的东西。作者发现,罗素的个人生活恰如一条漫长的情感之路,这条路遭到了严重破坏,作者在研究过程中不得不步步小心。仔细考察罗素这类人的生活历程常常是令人心碎的经历。
罗素是20世纪最著名的思想家之一,他不仅在哲学和逻辑学方面有划时代的贡献,其思想对于公共领域也有深远影响。蒙克的《罗素传》(两卷本)材料详实,评价公正,深入探讨了罗素的个性、生活和学术活动,自出版以来就深受读者欢迎,瑞·蒙克所著的《罗素传--疯狂的幽灵(1921-1970)(精)》是第二卷,讲述其1921起直至去世的生活、工作、社会活动及影响。
第一章 堕落天使:49岁时的罗素
“我的脑子现在不如从前。我已经过了最佳年龄,因此现在自然受人赞美了。”
接近50岁生日那段时间,这是罗素常常挂在嘴上的那种诙谐的自谦之辞。1921年12月3日,他出席了在剑桥大学求学时认识的老友(这时已是事业有成的富裕律师)查尔斯·桑格在切尔西举行的宴会,对坐在身旁的弗吉尼亚·伍尔夫说了上面这一番话。置身于这样的朋友中间,罗素不禁深刻地意识到这个事实:30年前,他和桑格一起学习数学;与那时相比,他已经变了许多。弗吉尼亚·伍尔夫语气温和,一直在旁边催促(伍尔夫当天夜里在日记中写道,“伯迪是热情的自我主义者,这一点起到积极作用”),于是他开始反思出现在他身上的这些变化。他告诉她,他依然认为,数学是“最高贵的艺术形式”,然而它不是他本人希望重新从事的那种艺术了:“人50岁时大脑变得呆板;再过一两个月,我就50岁了。”(实际上,他次年5月才满50岁)他说,他可以撰写更多哲学著作,但是“我得挣钱”,于是从那以后,他的大多数著述都是有人付费的报刊文章。他从事严肃思想研究的日子已经结束了。他告诉伍尔夫,在28至38岁之间,他“生活在地窖里,每天工作”,那时“激情控制了我”。如今,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状态,“我不再期望任何新的情感体验。我觉得,当我遇到一个新人时,已经不会发生什么浪漫的事情了”。
弗吉尼亚·伍尔夫在她的日记中如实记录了这些话语,既没有做出任何评价,也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但是,罗素的其他朋友沮丧地发现,罗素出现了这些变化。两个月之后,韦布在位于格罗夫纳路的寓所中举行宴会。在比阿特丽斯·韦布的笔下,罗素“玩世不恭,说话诙谐,思维敏捷”,然而“不能与自己或者他人和平相处”。从政治角度看,她倾向于将他视为轻量级人物:“他态度从来都不严肃,他的经济和政治观点和他性情一样,随着个人的好恶波动……他过去懒散,没有耐心,不能通过深思熟虑的社会行动,解决让自由最大化的问题。”她认为,他总的说来已经沉沦了:
如今,他扮演着堕落天使的角色,不乏靡菲斯特的诙谐,具有很好的分析头脑,常常嘲笑他人。这些因素让他成为给人刺激的同伴。但是,我带着悲伤,回顾对这位老友的看法。他作为文人,可能取得成功;但是,我怀疑,他是否可以成为有价值的思想家?我相当确定,他将不会获得爱情带来的幸福,不会进入创造性工作带来的平和心境。我回想20年之前的情景,伯迪·罗素专注思考抽象问题,散发着阳刚之气,做事显示出骑士风度,而且不乏同志情谊,亲切幽默,令人愉快,显示出完美的个人尊严,而且还带着一点清教主义的意味。对比之下,我看到他现在的状态,不禁感到悲伤:他不修边幅,身体不佳,玩世不恭,未老先衰,与……一个举止轻浮、信奉实利主义哲学的女子在一起。况且,他并不而且无法尊重她。
比阿特丽斯·韦布一直以敏锐的目光,记录罗素的个性变化,然而以上描绘的用词特别尖锐,在某种程度上有所歪曲。其原因也许在于,她与罗素的第一任妻子艾丽丝保持着忠诚的朋友关系,对他的第二任妻子朵拉持排斥态度(“一个其貌不扬的矮子”)——朵拉27岁,年龄只有艾丽丝的一半,但是比较显老,不能被称为“姑娘”。
在以上日记中,弗吉尼亚·伍尔夫和比阿特丽斯·韦布对罗素进行了简短的描述,特别突出的一点是他给老友们的感觉:在1921年,他们必须做出努力,才能理解罗素在人生和个性上出现的变化。1914年世界大战爆发以来,罗素经历了许多事情,疏远了他的朋友们;战争结束之后,他很长时间身在国外,先是在苏联,后来在中国。现在,他娶了新妻子,回到他们之中,从事的新职业是记者兼演说家,在人生的若干基本方面有了新的态度。鉴于这些原因,他看来肯定需要与朋友共度许多时间,一方面反思这些变化,另一方面试图解释,他们在19世纪90年代认识的那个伯特兰·罗素——那个态度认真、自命不凡、主要爱好是沉思逻辑学和数学领域中的抽象真理的年轻人——后来的人生经历。
P3-4
本书顺利出版,一项耗时十余年的巨大工程就此画上了句号。在这个过程中,我阅读了数以千计的文件,约见了数十人,以便构建关于罗素的人生的完整、清晰的论述。我开始此项工作时,根本不知道它多么劳神费力。当然,正如我在《孤独的精神》的引言中所说,其中一个原因是,可以利用的文献卷帙浩繁,令人见而生畏,几乎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撰写本书很难的另外一个原因——或许是主要原因——是,我越来越强烈地意识到,罗素的人生充满悲剧。罗素的一生成就卓越,悲剧色彩浓厚,着手创作这样的传记似乎是不可思议之举。不管怎么说,罗素早年对逻辑学和数学哲学的研究奠定了他在哲学史上的永恒地位,让他成为20世纪屈指可数的无可争辩的伟大哲学家之一。在他的后半生中,他获得了若干殊荣,其中包括诺贝尔文学奖和英国女王颁发的功绩勋章。
尽管如此,在我看来,“悲剧”依然似乎是恰当的概括之辞。诚然,本书揭示的最可信的侧面之一是,罗素忍受并且造成了很多苦难,然而我并不是说,罗素的人生中存在着令人悲哀的东西。我发现,罗素的个人生活恰如一条漫长的情感之路,这条路遭到了严重破坏,我在研究过程中不得不步步小心。仔细考察罗素这类人的生活历程常常是令人心碎的经历。但是,我在此使用悲剧一语的主要意思是,罗素的人生似乎以不可阻挡的方式,总是面临灾难。这是由他的两个基本性格决定的:其一是对精神失常的根深蒂固的恐惧,其二是相当强烈的虚荣心。关于罗素的行为,人们希望提出的问题有很多,例如,他为什么对钟爱他的人如此冷酷?他怎么会以那种方式对待他的儿子约翰?他怎么会写出那么多二流的报刊文章?这类问题的答案似乎存在于上述一个(或者两个)性格特征之中。
在撰写本书的过程中,我不得不面对自己对研究对象的看法,那种方式对我来说也是全新的东西。可以这么说,在长达10年的时间里,我和罗素一起生活,其中大多数时段并不令人感到愉快。我发现,他很有意思,他具有让我钦佩的品质。但是,在我写作这本书的时候,两个想法主导了我对他的看法。而且我知道,它们可能歪曲我对他一生的论述。第一个想法是,他撰写的关于政治、社会和道德问题的大多数著作究竟有多糟糕?在阅读罗素伟大的逻辑学著作的读者中,很少有人看过他在后半生中撰写的大量报刊文章;我觉得,看过这类文章的人肯定深感震惊,无疑觉得其中的许多东西混乱不堪,欠缺考虑。
了解罗素的人生经历——尤其是他的后半生——之后,我不禁感慨万千。在我的头脑中占据主导地位的另外一个想法是,他在情感方面处于严重受损状态,有时给人的感觉是,他根本无法去爱任何人。罗素持有他所谓的升华爱情观。根据罗素在《婚姻与道德》以及其他许多著作表达的观念,爱情采取的形式是,一个自我与另外一个自我“融为一体”。在他的许多政治著作中,这个观点反复出现,被视为热爱人性的责任。在某种意义上,整体的人性与一个人的自我在范围上相同。有人可能认为,这个观念没有害处,不过以一种想入非非的方式,敦促人们在心理上形成共鸣;但是,罗素与他的身边的人的关系暗示了另外一种阐释:如果他不将另外一个人视为他自己的组成部分,他是无法付出爱意的。换言之,对他来说,离开了这个前提去爱另外一个人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可以这么说,他被困在了自我的边界之内(实际上,他阐述的认识论坚持认为,我们所有人都是如此)。他可以想象如何去扩大自我的边界,并且常常也确实考虑了这一点;然而他无法想象,人是可以超越自我的边界的。我真的希望,这仅仅是一个理论问题。但是,罗素的妻子、子女和朋友的经历间接表明,在这一点上,理论与实践结合起来,其方式形成了极大的毁灭效应。
在本书中,我描绘了罗素后半生的肖像画,它大体上受到上述两个占据主导地位的想法的影响。我现在已经不能判断,本书在什么程度受到上述两个想法的影响。但是我知道,也可能以完全不同的方式,勾勒出其他不同的画面。
在撰写本书的过程中,我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首先,罗素的女儿凯特与我多次见面,详尽地讨论了罗素的性格和他的家庭生活,让我受益匪浅。凯特非常慷慨,让我看到她母亲朵拉留给她的大量家庭信件,并且让我阅读她本人撰写的关于她与父亲之间通信的大量评论。但是,读者不应觉得,我对罗素的看法受到了凯特的影响——其实,凯特(我不禁想说“无论如何”)永远钦佩并且深爱着罗素。其次,在理解罗素一家盘根错节的关系的过程中,我承蒙罗素领养的孙女费利思特(以前的名字叫安妮)的大力协助。费利思特向我谈起她对父母的痛苦回忆,谈到她的成长过程,谈到她姐姐露西的悲惨遭遇。我对罗素一家的进一步认识得益于朵拉的女儿哈丽雅特·沃尔德。她和我见过几次面,非常友好地让我阅读她尚未完成的关于她父亲格里芬·巴里的传记。此外,我还希望感谢罗素的儿子康拉德、罗素的孙女萨拉,以及两个孙子本和安德鲁·泰特,他们同意给我讲述相关的一些情况。罗素家族的许多成员的朋友也和我分享了他们的回忆,其中包括苏珊、尤安和西亚安·库珀一威利斯、克里斯托弗·华兹华斯、克里斯·伊夫和杰克‘玻尔。我希望在此一一表示谢意。我受到了库珀一威利斯夫妇的款待,他们还让我阅读露西·罗素留下的令人心碎的文件,在此谨表特别的谢意。此外,我还想向苏珊·罗素的哥哥尼古拉斯·林赛表示感谢,他就苏珊·罗素的性格和他们自己的家庭背景,表达了若干不乏睿智的见解。
承蒙凯文‘霍兰德、达夫妮·费尔普斯、弗朗西斯·帕特里奇和彼得·斯特劳森爵士告诉我他们与罗素交往的情况。凯文·霍兰德特别慷慨,给我提供了他与罗素之间有趣的通信的副本。
有关罗素后半生的政治活动的信息,我非常感谢帕特·波特尔,非常感谢已故的尼古拉斯·沃尔特。两人均是百人委员会成员。我还想感谢塔里克·阿里、罗宾·布莱克伯恩、肯·科茨、克里斯托弗·法里和昆廷·霍尔,他们都与伯特兰·罗素和平基金会有联系。承蒙克里斯托弗·法里给我了许多时间,他始终非常亲切,不厌其烦地回答我提出的许多令人困惑的问题,内容涉及罗素的政治生活的最后阶段。那个阶段的意义异乎寻常,许多人帮助我对此进行理解,其中包括安德鲁·科里尔、安东·费尔顿、理查德·戈特、克里斯托弗·罗珀和亚当·罗伯茨。在此,我一并表示谢意。拉尔夫·舍恩曼觉得无法与我合作,我在此谨表遗憾;但是我肯定,除了我之外,还有许多人希望讨教有关他和罗素共事的信息。他告诉我,他正在进行准备,以便将来提供相关情况。
肯尼思·布莱克维尔对罗素手稿的研究无与伦比,并且就罗素的生活和工作与我进行了富于启迪的讨论。多年以来,查尔斯·皮格顿和我进行了许多有启发性的讨论,话题涉及罗素的个性和罗素后期工作的价值。我们之间的许多交流通过电子邮件进行,但是查尔斯非常友好,安排我在他供职的奥塔古大学访问了三周。我去了位于新西兰的达尼丁,有机会当面请教这位对罗素的报刊文章深感兴趣的人。我和他讨论了许多问题,其中包括他对罗素的理论伦理学的开拓性研究。在撰写这本书的后期工作中,我有机会与詹姆斯·科南特展开讨论,我对他本人的工作深表佩服。他是一位具有同情心和深刻见解的批评家,对朋友十分友好。此外,我还与其他人讨论了罗素的工作,并且从中受到启发,他们包括牛津的圣约翰学院的彼得.哈克尔、位于加拿大安大略汉米尔顿的麦克马斯特大学的路易·格林斯潘、尼古拉斯·格里芬、理查德·伦佩尔、卡尔·斯帕多尼以及谢拉·图尔肯。
在撰写本书的漫长岁月里,本书出版者,乔纳森开普出版社的丹·富兰克林、自由出版社的斯蒂芬·莫洛,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给予鼓励和支持,在此谨表感激。我的代理人吉尔·柯勒律治的支持像往常一样,也是不可或缺的。
路易·格林斯潘、查尔斯·皮格顿、詹姆斯·科南特、凯特·泰特、阿隆·里德利以及本书文字编辑评注了本书早期的稿件,指出了风格和内容两个方面的若干不妥之处。
谨将本书献给我的孩子和我的女友詹尼。在我撰写本书的过程中,他们长期以来忍受我的干扰、缺席和过度行为,表现出极大的宽容之心,大大超过了我可以期望的程度。
瑞·蒙克
1996年4月干南安普顿
蒙克的《罗素传》是我们时代最优秀的人物传记之……·蒙克笔下揭示的罗素的家庭生活令人颇感不安……这是一部大胆、深刻而又让人深感悲伤的作品。
——《星期日电讯报》(Sunday Telegraph)
第一流的作品……就像第一卷,这部作品研究深入,读来令人信服。
——《金融时报》(Financial Times)
该书不仅描述了思想家罗素的个人生活和内心世界,还展现了罗素与当时的思想界和英国特有的文化传统之间的本质联系。与作者同负盛名的《维特根斯坦传:天才之为责任》相比,这本传记无疑更加激动人心。
——徐向东(浙江大学哲学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