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卢禹舜《河山锦绣》系列国画,既有民族性,又有时代感,形成了自己独到的风格和特异的追求,也具有超越前人的深刻的含义和独特的内容。他的高妙艺术,赏者既众,评者亦多。开悟触感,我自然也有几分启悟。
禹舜继承了中国山水画的传统,但他自身的学养胸襟又决定了处处欲想超越与创新。这样,他总是不断丰富与完美作品形式和笔墨内涵。从五代到近当代,有追求有作为的画家,无不经过承传相继的努力,在千年的艺术天空中寻找到自己的一席星座。我以为与往昔的那些伟大的艺术家相比,卢禹舜自然还不能与他们标举确然,并肩而立,这可能不是水平问题,而是确认需要时间。但是,卢禹舜与那些大家的探索比较,他要全面得多,而且深刻的多,可谓笔境兼奇,别开生面,实为开拓艺道的“多面手”。
《河山锦绣》系列,与此前的《静观八荒》、《天地大美》、《精神家园》而言,多了一些现实性和地气感。他那丰富浓密的墨迹之中包含着山水艺术在现代新变之后的又一重要变化。如画评家所言,他的山水田园早已经过了他的表现成为完全不同独到的境界。意态鸿蒙之中,隐隐地凸显出天地万物的无限丰富和意蕴深远。山水画举目皆是,但它们没有禹舜的作品这样清新抒情,没有禹舜的作品这样入眼洗心。读禹舜的作品就像坐在杭州西湖岸畔品味龙井,一切忧愁与烦忧都会抛到脑后。他在画中发展着自己独特的肌理。他所经营的肌理,不再依赖传统的样式,传统的“笔墨”,而是多方求索,或拓之心墨,或拓之以水,或皱之以纸,碎石流沙,春风杨柳,翠峰白云,千汇万状,不一而足。虽有水墨淋漓一路,但也有清季细碎之风。总之,画面给人以静、新、奇、美的感觉。树枝也罢,水纹也好,自由生发,活泼灵动,穿针引线,动人秀逸,得宋元意度,交织成一片朴素之美。至于墨色、灰色,从未给人以暗淡沮丧之感,出现在他的画面上,更使色彩的对照显得柔和而富变化,或由浅淡人深,或由深渐浅,在层次上兼有缥缈、轻柔、神秘、静美之功,最为耐看。观禹舜这些作品,有大量写生的痕迹,用笔平正舒展,以古法为归,循实景造境,而所得皆清新不俗。虽有人说,禹舜笔下作品为“新自然”与“新人文”,但他取景仍趋于简古,旷远荒野,深山新村,西风古道,春山流泉等等,皆意境淡远,雅有古韵,皆备心法。
禹舜的这些作品,一般来说尺幅并不是很大,大部分为细笔写意的画法。但件件作品笔致非常舒缓,画面丰富饱满,施以青绿或淡墨之色,杂树山头,湖山佳处,正是人们向往的锦绣家园之地。在这样的景色里置一处新房,不仅是禹舜的向往,也是每一位辛勤智慧的中国人的向往。描绘的这一方方净土是他的温馨所在,是他心灵的归宿,更是他精神世界的指向。 有人用“新自然”与“新人文”来概括禹舜的《河山锦绣》这个系列的艺术特征,我想在这里还应该加上三个字,那就是“新时代”。加上“新时代”绝不是为禹舜的画贴在一个俗气的政治标签,而是因为有了“新时代”才有了“新自然”与“新人文”。过去士大夫文人画,以画“河山锦绣”题材的不乏其众:蜿蜒的山道、溪水石桥、一阁茅屋、两位高士对弈,好像他们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这类画多了,不得不让人思考当时那个悲凉惆怅的社会,如果人们都去追求超越世俗的精神解脱,还有什么人生理想,精神价值?卢禹舜笔下的《河山锦绣》虽然很少表现人物,但却弥漫着一种新时代的气象。其丘壑求天地所有,其笔墨求天地所无。笔下的景象,在真实世界中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但它都赋予读者一种“内心的真实性”,符合情感接受与意义存在的逻辑,通过创造性想象与笔墨造境去逼近本质的真实性与时代性。
绘画要表现时代性,并非把贴着标签的时代照搬到画面上,而是作品所表现出的浪漫主义、现实主义以及现实型艺术的构建、方法、意境、情趣、格调,明显地不同于古人地表现在作品中,其艺术的价值取向影响人的情感、性格、精神与灵魂。我们在卢禹舜的作品,看到的是河山锦绣的一种舒缓、温柔、优美的格调与人们向美向善的精神延伸和拓展,看到的是一种现实型构图与理想型元素、现实主义精神与浪漫主义情怀的有机融合。他在《河山锦绣》这个系列的艺术样式中,有三个刻度似乎需要特别关注的“关键词”:第一是新时代,第二是新自然,第三是新人文。
卢禹舜的作品表达时代性,不是用政治的拼图去结构时代性与新人文,而是站在更高的精神视野来看待绘画艺术的价值取向与美学意义。他打的“艺术精神的底子”,这显然超越了狭隘的为政治服务的语境与直接服务现实的现实型艺术观,他以一种人类文化大视野,独出机杼地表达了绘画艺术的本质。
卢禹舜的《河山锦绣》系列绘画,有一个重要特征是其作品的时间设置多数是在“当下”,所以,我们在阅读这些作品时,却没有感到时间和空间造成的陌生感,反而有身临其境、感同身受的阅读体验。这种阅读体验的形式,主要是因为我们的国家民族在进步,河山变得锦绣,山村变得秀美,让这个时代的人面对同样的生活命题时会有相似的感受,因而在阅读中产生心灵的呼应。
卢禹舜的绘画的独到之处,还体现在他的审美追求上,无论他哪个绘画系列,如果用一个字来概括的话,那就是“美”。造境美,构图美,笔墨也“美”。美就是他作品的“深度”、“高度”与“深刻”。我们可以把卢禹舜作品之“美”同等于“思想高度”一并加以考察与分析。这一点是其他画家很少具有的。有的虽美,没有思想高度;有的有思想高度,但不是很美。禹舜的作品,神韵萧淡,高古森秀,意境悠远,富含诗意,无一点俗尘,但又把对思想高度的追求推至一种高位。对艺术而言,美的力量就是思想的力量。卢禹舜做到了这一点。
2016年10月21日于素心山坊
P9-10
在本书的自序中,我已坦白,自己属书画门外汉。最早我不是从艺术的角度了解书画价值的,而是从装裱开始,逐渐知道了那些写在或画在纸上的东西,能够提升纸的价值,是可供珍重与收藏的。
20世纪70年代,我还没有从戎戍边之时,故乡安徽有一位叫孙逸久的农民书法家曾赠我一幅条幅,我在条幅背后刷上浆糊,实实在在地糊在黄土墙上,乡人皆言其好,谁也没提醒,这样做却缩短了这件艺术品的生命。
1981年,我探亲回到阜阳,阜阳头号书法家庄传林又赠我若干条幅,回到部队,这幅送给师长、那幅赠之政委,我把仅留的一幅又是刷满糨糊贴在床头上方的墙上。和我同在文化科工作的朱田是位老同志,当年在华东军区文工团做创作员时,沈西蒙是他的领导,茹志鹃是他的同事,他又是《金珠玛米亚古都》和《革命熔炉火最红》歌词的作者,自然比我见的世面多了,他大声斥责我:这不是作孽吗?你不装裱便糊在了墙上,把好东西都给糟蹋了,扔掉了你一个月的工资。从那时开始,我知道了艺术品的趣妙无穷,其价值与白纸已不相等乎。忆昔把艺术品毫不珍爱地糊在墙上,未免过于无知,近于粗人所为,实在惜耳。
后来,我做了一家报社的领导,隔三岔五要对书画艺术作些报道。对艺术之堂奥,未必懂得,但于此哪怕隔靴搔痒也必须付诸努力,这不仅是一种心情愿望,亦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所以,我喜欢操弄此类事者,盖亦为此故耳。
报社属于一家大型企业主管,这家企业活跃着一批以画铁路建设为主题的画家。从1979年开始,每隔两年,都在中国美术馆搞一次大路画展。我接手报社领导之后,还要负责大路画展工作。由于工作关系,使我与美术有所接触。赶鸭子上架。虽鸭子上架时的模样不那么利索,有些笨。但对艺术博大之精神不能不想。要开创大路美术之局面,必须知悉大路建设与美术之关系,唯其体察物情艺情,方能推进美术创作。这样,也就不得不伏案对艺术作些深思,并把那些深思的东西,星星点点地化为文字。
当我向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工程领导小组汇报确定这个题材后,我才知道,写好这一题材并不那么容易,因为自己缺少这方面的知识,必须边学习,边请教,边写作,这样,我再一次回到挑灯夜读苦学的那一场面,以尽己之力,去完成这一任务。
我非常感谢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工程领导小组的扶持与帮助,给我以机会,让我跋涉在陌生的艺术的原野,虽付出一分辛苦,但也有了一分进益,这可以说是一种有意义的报应吧。
感谢中国铁道出版社及熊安春与石建英先生,他们在本书的出版中提出不少有益的建议,极可珍惜。感谢曾正贤、秦班超、彭云春、安媚、黄丽萍、朱潭溪、黄东明、朱洁等诸位朋友,为本书的写作他们为我提供了有益的支持与帮助。
2017年早春二月
于素心山坊
接到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工程领导小组决定编辑出版《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作品文库》的通知后,中国铁路总公司的一位同志问我:“你准备写什么?”
我说:“我是干铁路的,那就写铁路题材吧。”
他说:“你能否换一种题材。”
这样,几经琢磨,就确定了现在的这一题材,甚至到向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工程领导小组上报书题时,我都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名字,便临时抓了一个替代,报了上去。
我不会画画,亦不搞书法,对书画艺术纯属门外汉。
孔子于杏坛讲学时,坛下皆是他的弟子。坛外之人要写坛下之事,其难度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
进入书画行当,我一如踏上张岱笔下的《夜航船》。明末清初文学家、史学家张岱所著的《夜航船》是百科类图书,该书讲述了从政治人事到典章沿革等20大类125个小类的学科知识。
张岱为什么把他的著作取名《夜航船》呢?因为夜航船是南方水乡苦途长旅的象征,人们外出都要坐船,在时日缓慢的航行途中,人坐着无聊,便以闲谈消遣。其中乘客有文人学士,也有富商大贾。有赴任的官员,亦有投亲的百姓。各色人等应有尽有,谈话的内容也包罗万象。张岱说:“天下学问,唯夜航船最难对付。”
他在《夜航船》序中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昔日有一僧人与一士子同宿夜航船。士子高谈洞论,僧畏慑,拳足而寝。僧人听其语有破绽,乃曰:“请问相公,澹台灭明是一个人,两个人?”
士子曰:“是两个人。”
僧曰:“这等尧舜是一个人,两个人?”
士子曰:“自然是一个人!”
僧乃笑曰:“这等说来,且待小僧伸伸脚。”
书画界学人智者成千累万,多人使书画、诗词、儒释道经学于一身,其学识比江南夜航船上的乘客不知高多少倍。在采写他们的过程中,我自然不愿做夜航船上那位高谈阔论的士子,也不敢去做那位拳足而寝,尔后又主动要求伸伸脚的僧人,我没有那个学问。我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虚心向书画家们请教,认真地写好自己的文章。
如果书中有不知澹台灭明是一人或是两人,把尧舜当作一人的荒唐之语,那只好恭请读者谅之,再谅之,此属坛外闲笔,不可当真是也。
2017年早春二月于京西素心山坊
《坛外闲笔录》是作家朱海燕先生的一部散文集,收录作者散文数十篇,大多涉及诗、书、画三种艺术形式,特别是作者为一些书法家、画家写的书论、画论、鉴赏文字。通过这些以评论为主的作品,展示了作者对诗书画三种艺术形式的主张,对多种艺术风格的探究,对艺术美的追求。
《坛外闲笔录》是作家朱海燕先生的一部散文集,收录作者散文数十篇,大多涉及诗、书、画三种艺术形式,特别是作者为一些书法家、画家写的书论、画论、鉴赏文字。包括《阅读刘兆辉》、《万瀑齐飞又一奇》、《跋涉在书法的征途上》、《自强不息,博修恒远》、《千刀素纸铸奇峰》、《龙开胜书法艺术论》、《王增军书法读感》、《王厚祥:中国书坛的一颗新星》、《颍水的光芒》、《又闻素纸飘墨香》、《高山仰止音容永在》、《祝贺了,高高的寿槐》等七十余篇。观其论而体其味,通过他的文字,读者可了解作者的审美情趣和美学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