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六年(公元前201年)时,刘邦住在栎阳(今陕西临潼),五日一朝见太公,以尽人子之礼。这时,太公的家令对太公说:“天无二日,地无二王。太公虽然是父亲,终究是臣下,皇帝虽然是儿子,然而是万民之主,怎么能让人主来朝拜臣下呢?如此下去,威严如何得到应有的尊重?”后来,刘邦再去朝见太公时,太公居然执人臣之礼,到门口迎接,退着走。刘邦大惊,赶快下车扶着太公。太公对刘邦说: “皇帝是万民之主,决不能因为我一人而改变天下秩序。”
五月,刘邦下诏说: “人之至亲,莫过于父子,所以,父亲有了天下则传给儿子。儿子拥有天下,则尊归于父亲。以前天下大乱,万民遭殃,朕披坚执锐,冒着危难平定暴乱,封立诸侯,息兵安民,一切都是因为太公教导有方。诸王、侯、将军、群卿己尊朕为皇帝,而太公没有尊号,现在上太公尊号为太上皇。”
刘邦登基以后,对秦朝苛酷的法律、繁琐的礼仪深为厌恶,一切简易行事。他的功臣大都出身低微,对繁文缛节的礼仪知之甚少,不习惯受约束,因而常常饮酒争功,喝醉了酒就大喊大叫,甚至拔剑击柱,相互斗打。刘邦对此深为反感。
长期追随刘邦的薛人叔孙通,原来是秦朝的待诏博士,精通礼仪,又对当世的需要善于迎合,他乘机对刘邦说: “儒者难与进取,可与守成。我愿征有学问的儒生制订一套朝廷礼仪规定。”刘邦平常对儒生文人非常看不惯,甚至用儒冠当尿壶,但也不喜欢群臣对上下之礼一概不知,就问叔孙通: “不会太难吧?”叔孙通回答说: “三王不同礼,五帝不同乐。所谓礼就是因时世人情制定的。夏、商、周三代之礼也并不一样。我想采择一些古礼和秦仪式掺杂而成。”刘邦又叮嘱说: “可以试着办,务必简单易行。”
于是,叔孙通到鲁地去征召儒生三十余人,其中有两人宁死不肯来,还讽刺叔孙通说:“你服侍的已有十个主子,都是靠奉承才得到亲贵。现在天下刚刚安定,伤者还未痊愈,而死者尚未安葬,又想兴礼起乐。礼乐之兴起,必定要等待积德百年才能实行。你所作所为与古代圣贤所教不合,我们是绝不会干的。你走吧,不要污辱我们了。”叔孙通只能自嘲地说:“你们真是孤陋寡闻,不知时变。”
叔孙通带领自鲁地征来的三十个儒生归来后,又加上刘邦左右好学之士和自己的百余弟子,搭起帐篷,在长安郊外演习。一个月以后,请刘邦前来观看。刘邦看了他们的礼仪后,说: “我就是要这样。”然后命令文武百官照此演习。
汉七年(公元前200年)十月,长乐宫落成,举行大典,让群臣按照叔孙通制定的朝仪来朝拜皇帝。按照礼仪:天亮之前,由谒者行使礼节,依次引导文武群臣按爵秩高低进入殿门,廷中陈设着车骑步卒卫队,手执各色旗帜和兵器。司礼官一声传呼,殿下郎中立即夹陛而立,每陛数百人。功臣、列侯、将军、军吏按照次序排列于殿下西边,面向东;文官自丞相以下在东边依次排列,面向西。大行设九宾之礼,上下互相转告。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刘邦乘辇车出廷升殿,百官执帜传声喝警。接着,刘邦升上御座,大行引诸侯王以下至六百石的官员依照次序,一一向皇帝致贺,诸侯王以下没有不肃然起敬的。贺礼而后,百官伏地而拜。接着,皇帝赐酒,大宴群臣。群臣在殿上低首俯身,战战兢兢,按照尊卑次序,举爵向皇帝祝寿。酒过三巡,谒者宣布“罢酒”。朝拜之中,由御史执法,将不按礼仪行事的官员引去惩治,因而,整个宴会过程中,没有人敢失礼或喧哗闹事。朝会之后,刘邦情不自禁地说: “我今天才知道做皇帝的乐处啊。”于是任命叔孙通为太常,并赐金五百斤,还将叔孙通的弟子全部任命为郎官。叔孙通将赏赐给他的黄金全部转赐给弟子和儒生,他们众口一辞地转而称颂叔孙通为“知当世之要务”的“圣人”。叔孙通这个“进退与时变化”的“圣人”,因为替刘邦制定朝仪,为封建皇权制定经典礼法,终于成为“汉家儒宗”。P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