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6月29日 星期三
晨九时半,自北京起飞,一路下望,尽是碧绿的层山叠谷,亦有小径和农田,不知是否古北口一带。
过内蒙古时,草原上处处有积水,如同一面面小镜。这时飞机不稳,晕吐。午抵乌兰巴托,下机小憩,未用午点。乌站较为简陋,机站上服务多为苏联人。
晚,抵伊尔库次[茨]克,已到苏联边境。下机累甚,到旅馆即睡,晚饭在屋里用。旅馆设备甚佳,欧洲式,街上亦毫无边境荒凉之状。
苏联 55年6月30日 星期四
晨四时起飞,机行甚稳,过五站始到莫斯科。其中有新西比[伯]利亚站,草地上有列宁、斯大林坐像。沿途各站建筑俱佳,雄伟、清洁,一片新兴气象。在新站并有女士勉励我们“为和平斗争”。
下午五时,抵莫斯科,有团中人来接,住Hotel Hatmal,亦是欧洲式。八时,与全团人共进晚餐。沐浴后睡,天色尚明。
苏联 55年7月1日 星期五
晨三时许即醒,天色似已黎明。起,收拾衣服等并记日记。八时,在三楼开全团会议。九时,进早餐。后,有人参观农叶[业]展览馆,我在家看发言稿,并起草法国稿等。一时午餐,之后三时参观油画馆,苏俄古[典]油画用色绝精,人物逼肖,近画用油稍粗,但神气亦好。参观后,与海旦帕、王俊英步行回馆。七时晚餐,后又开会,商议发言稿。十时,整理衣箱即睡。
给毛毛一信及严红莲,包好交大使馆。
苏联 55年7月2日 星期六
晨七时,自莫斯科起飞,十时许到边境。有雨,在机场用早餐,甚丰美。上机前曾吃药,机中大睡。十二时半抵布拉格,即至Hotel Palace,独住一屋。午饭吃得甚多,饭后沐浴、休息。七时晚饭,后有团会。十时睡。
今天是捷克体育节前夕,机站及街道均有国旗及其他国旗飘扬。天气凉爽,城市美丽、清洁,人物衣着甚美。
捷克 55年7月3日 星期日
晨五时即起,洗头沐浴。七时早餐,八时至街上看游行队伍(十万人),街上真是万人空巷。出去时,正远远看见中国队伍过去,据说有一百人,有篮球队,捷克人对中国人极好,沿途有人要求签字。十时许回来,写法国群众大会讲稿。
午餐后二时半,至哥特瓦尔德殡宫参观,宫在山上,拜谒者不绝,建筑系青色石块,哥特……容色如生,宫中并有J.伏契克等棺,回来时遇雨,在树下小避,坐电车回来。晚饭前开会,饭后十时许睡。
捷克 55年7月4日 星期一
晨六时起,觉头痛,早饭后吃药,又开会。十时许,有捷妇联招待罗马尼亚及我国同志参观全城,先看大钟,为大学教授Hanus所设计,成于1490年,钟上有两层圆圈,上画十二月,有捷克历与德国历(即现历),上有两门,每多一点,两门俱开,有十二门徒出现,两端上有四像:骄傲、贪婪、骷髅与权力(土□土),骷髅手拿钟绳。次到楼上,又到犹大[太]教堂,为中欧最大者,犹太人曾在被围后焚杀。又至犹太人坟场,最后葬者在1727年。又至一广场,上有Jan Hus像,1627年有许多贵族在此处被斩,从此捷克过三百年亡国生活。又至斯大林纪念碑,山上台上立一群石像(九人),台高三十余公尺,斯大林像高十五公尺,下望Chentus桥及墓地,中有河流,风景如画。二时,回馆午饭。午睡时,骤雨。下午,有公使夫人来。晚饭后,早睡,十时。
捷克-瑞士 55年7月5日 星期二
晨,三时起床,四时到机场,六时起飞,八时到Swirich,有瑞士使馆人来接,9:27分上车,十一时三十五分到洛桑,有团员来接,住Hotel Vidom。下午休息,并开文艺组会,由我起草发言稿。
印度团长为肯德夫人,团员四十人,有十四人住本旅馆。
瑞士 55年7月6日 星期三
晨起,在旅馆下早餐。上午,同肯德夫人接触小谈。下午三时半,有印度代表团在楼下交际室与中国代表团五个人联欢,印度代表跳“统一舞”,读泰戈尔诗并提出问题,晚餐后有亚洲组开会。同屋刘兰同志到。晚十时许睡。
瑞士 55年7月7日 星期四
晨七时起。十时半开大会,戈登夫人开幕词中有小诗,十分动人,大家下泪。中午,与印尼妇女接洽。下午发一电致德国托□夫人。晚饭,与德国妇女联欢。九时,开文艺组预备会。十时许,回旅馆睡,稍倦,睡不好。
瑞士 55年7月8日 星期五
晨七时早餐后,八时半至会场,今晨有李德全讲话,大得掌声,尚有美国代表演讲,亦甚动人。午餐,与印尼联欢。下午三时半,参加具四国会议书委员会。五时,回旅馆少息,七时半回至会场,有奥地利代表送礼给我代表。九时开会,有许多国家[代表]发言。回到旅馆已有十二时,即睡。(P2-4)
《冰心全集》自1994年出版后,至2011年已是第三版印刷了,每一版的文章与书信都有所增补,独未收入日记。一般读者甚至研究者认为,冰心不写日记。
冰心逝世五年后的2004年冬天,子女们决定将冰心遗物,全部捐献给冰心文学馆。我带了馆里的工作人员,先后三批用五个十吨的集装箱,将冰心的全部遗物运回福州,这其中就有大量的冰心与吴文藻未刊的日记、笔记、书信、佚文及其他资料。在经过初步分类整理后,于2006年在中国现代文学馆举行了“冰心佚文与遗稿发布会”,除公布佚文外,还公布了在整理遗物中发现的“大量未收入《冰心全集》的书信、日记、笔记和家庭账本等遗稿”。(佚文由我编成《我自己走过的路》,2007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后部分佚文收入2011年版《冰心全集》,同时作为单独一集“佚文集”,收入我编的六卷本《冰心文选》。)
最先进行整理的是“家庭账本”。我组织了冰心文学馆年轻馆员邱伟坛、熊婷、鲁普文、刘冰冰、林幼润和郑薇等进行录入,之后由我统一整理校正。冰心日记起初发现的是冰心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的日记,这些日记不是集中在一个或几个本子里,而是分散记在外出视察、参观、访问的笔记本中,这些笔记本有二十三本之多,每一本都被密密麻麻地写满。我将每一个笔记本通读并注出内容,有不少本里就没有日记,大都是政界、文艺界、党派领导人的讲话,开会的发言记录,外出视察、访问的现场记录等,日记只是散落在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是将这些文字全部整理出来,还是仅将日记单列,我颇为踌躇。如果全部整理,工作量巨大,仅是日记部分,所用精力与时间也不易估量。此时,我接受了作家出版社“中国历史文化名人传记丛书”中《冰心传》的写作任务,与黄宾堂先生有电话联系,当他得知冰心日记与家庭账本时,表示了极大的热情与兴趣,希望尽早完成整理,由作家出版社首刊出版。
从2008年6月起,我开始了《玫瑰的盛开与凋谢——冰心吴文藻合传》的写作,耗时整整六年,同时完成的还有《冰心年谱长编》。不用说,两部书的写作,都使用了冰心吴文藻的未刊日记,甚至可以说,没有他们的日记与笔记,两部书的资料将会大为逊色,甚至会影响到书的思想深度、传主的人生轨迹与艺术视野。因而,我在每一章节的写作前,总是要阅读与此章节相关的日记、笔记等,并将其录成文档,以便使用。冰心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的未刊日记,便是这样陆续整理的。
在接触冰心日记后,深感其独立面世的意义与价值。2014年夏天,我应邀到内蒙古出席一个女性文学的研讨会,与北京语言大学李玲教授谈起整理出版冰心日记之事,询问她是否有研究生愿意来做这项工作。李玲从研究冰心起步而日渐享誉学界,自然懂得“冰心日记”四个字的分量,说她自己就十分愿意参与,碍于时间的不允,她答应,开学后即与她的博士生商量,请她参与,并以此进行学术研究。
李玲的博士生刘嵘在来年的寒假尚未结束时,便只身来到冰心文学馆,翻阅、翻拍了冰心的二十三个笔记本。回到北京后,便开始录入、注释。我收到她的录入注释稿是在2016年9月间,速度之快,令我惊奇。此时,我将出版冰心日记的想法,正式告诉了吴青、陈恕二位老师,他们是冰心版权的授权人。2017年早春,我到北京拜访了吴青、陈恕教授,他们同意授权出版,并且提供了另外三本八十年代之后的日记,希望一并收入。
从北京回榕后,我即着手进行冰心日记出版前的案头工作,即将我之前的录入与刘嵘的录入进行比对,疑难处依据原稿解决,做出最后的定稿整理;刘嵘则在北京,进行另三本日记的录入与注释,最后由我根据原稿复制件进行定稿整理。
整理与注释,遵循以下的准则:
一、冰心日记,不以发表为目的,多为写作积累素材,也有思想认知、身心感受,亦有人事纷沓的记录等,整理时只做标点、断句、分段,文字一律保持原貌,无法辨认之字,以□代替;需要订正、补充的字以[]加入。尤其到了晚年,作为不以示众为目的的书写,随意至如天书,辨认十分困难,逾近晚年,还出现了思维与书写的游移,反复与重复、多字与缺字、语法不妥等时现,整理时亦不做更动,保持日记者的书写与心灵的真实面貌,保持日记者真实的生命状态。
二、冰心日记断断续续跨越了半个世纪,其间中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无论是口头语言还是书面语言,尤其是一些流行的术语,都随着时代的变迁逐渐消失,读来有隔时之感,但在当时却是路人皆知,甚至成为口头禅。冰心的日记保留了这种时代的文化符号,甚至她自己还创造、缩写了一些流行词组,比如,“Cl.S.为纲”,便是“阶级斗争为纲”的英文缩写等,这些都保持原貌。
三、注释希望尽量简洁,阅读与研究者如有需要,可自寻答案。必要的注释,一是与冰心作品与人生关联较多、较密切的人与事;二是补充日记中提及,但未详尽的内容,比如诗词、对联、地名、人物关系等;三是整理者认为需要特别提示的内容。
四、为了便于阅读与查阅,编者按一个完整的时间段,编制目录,加入标题。
深感冰心日记的整理与注释责任重大,从个人空间的书写,到公开出版的呈示,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文字形式转换,在一定的意义上,烙下了整理者的印迹等,但又不能失却原文的本意,现在这样把握,是否恰当?希望得到读者与研究者的指正。一些人名、地名与名称等是否准确,都有待完善订正。
王炳根 2017年4月8日于根舍
冰心日记(王炳根、刘嵘整理注释)
旅欧(1955年6月29日至7月28日)
福建(1955年11月16日至12月20日)
江南(1957年4月17日至5月12日)
河南(1959年3月18日至4月2日)
丰台(1959年10月22日至10月27日)
邯郸(1959年12月14日至19日)
湖北(1960年3月1日至18日)
怀来(1960年9月9日至12日)
湛江(1961年12月15日至31日)
霸县(1964年5月21日至6月7日)
赣鄂(1965年11月2日至12月17日)
“文革”(1966年8月5日至31日)
西南(1975年6月8日至7月18日)
任丘(1977年11月23日至11月26日)
晚年一(1981年6月1日至1982年1月25日)
晚年二(1991年2月14日至12月31日)
晚年三(1992年1月1日至4月18日)
晚年四(1993年8月28日至9月30日)
晚年五(1993年11月2日至12月31日)
晚年六(1994年1月1日至9月6日)
家庭账本(王炳根整理注释)
一九六八年
一九六九年
一九七○年
一九七一年
一九七二年
一九七三年
一九七四年
一九七五年
一九七六年
一九七七年
一九七八年
一九七九年
一九八○年
一九八一年
一九八二年
一九八三年
后记
冰心日记刍议
王炳根
首次独立面世的冰心日记,以时段的方式,展示了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至九十年代近半个世纪的社会生活、时代变迁和人文景象。这是一部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的精神史,也是一部当代社会变迁的真实记录;它对诸多的文化景观做了立此存照,也显示了作者从生活到作品的奥秘;它体现了作者晚年的艺术观念与批判精神,更是一位百岁老人的生命绝唱。
读着这些日记,从平静、到沉思、到惊叹、到心悸,难以自已。
(一)精神的脉络
冰心日记清楚地显示了中国知识分子思想改造的过程。对于四十年代生活在重庆、五十年代初才从日本归来的冰心,她被告知“思想需要改造”是在1953年的第一次文代会上。那时她对大会主报告中的用语、词汇十分陌生,比如“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比如文学创作与党的关系是齿轮与螺丝钉,还有描写英雄人物等等。文艺要为工农兵服务、要学习马克思主义、要改造世界观,不仅是像自己这样的人要改造,大会号召每一个作家都要接受改造。“思想改造”这个词对她极其陌生,如何进行“思想改造”就更在云里雾里,但她想,既然大家都要改造,也就跟着改造吧。
冰心日记中没有这个思想记载,但她的笔记(笔记暂未整理)却是清楚地显示了。这时的思想改造对她而言,还仅是一个概念,尚未见之于行动,所以,在反右之前的“旅欧”“福建”与“江南”三个时段的日记中,均以女作家与全国人大代表的身份,开会、活动、参观、访问、视察,她在国际舞台上讲话相当自信,行为也很活跃;在国内的参观、视察,客观记录,且时有批评。
这一时间段,冰心处于观望状态,对于自身之外的生活,基本是个观察者,精神空间相当独立,甚至时露锋芒。比如,江南日记,南京、镇江、扬州、无锡、苏州、上海等地视察参观时,便对工艺品的花色、品种、设计,工艺人员的报酬、公私合营后销售不畅等提出批评。1957年4月19日,参观南京云锦丝织合作社后写道:“见各种土产品颜色配合大概嘈杂纷乱,不甚雅观。”4月24日,镇江参观剪纸室,当听到“省文联何燕明排挤之事情,甚为愤慨。后至绒衣合作社,也是花样太嘈杂庸俗”。此类批评在江南日记中时有,回到北京,恰逢进入反击右派进攻的前夜,但还是在会议说了出来,并且将日记中所记,专题报告国家外贸部、商业部等有关部门。
反右之后是个转折点。冰心在反右运动中虽未打成右派,她一家却是出了三个右派:吴文藻(丈夫)、吴平(儿子)、谢为楫(三弟),对她是个沉重打击。1959年河南日记,完全没有批评之声,不平之语,同行的许广平与她同睡一屋,随时告诫“向家中右派应坚持斗争帮助”(1959年3月22日),一路背着不轻的精神负担。以后的丰台(1959年)、邯郸(1959年)、湖北(1960年)、怀来(1960年),均为农村的参观访问,当时正处三年困难时期,农村萧条,但在冰心日记中,全无记载,在景点、山水、村庄、田间穿行,记下的是她目力所及并经过取合的人与事、景与物,纵是如此,其中还是少有颂歌般、浮夸式的描写,可见她的日记还是有谨慎记录,不做拔高的原则,避免了公开文章与言论的通病,希望在内心保留某些“条款”,这大概也是经过反右之后诸多知识分子的精神状态。六十年代初,知识分子的精神空间也较为自由,湛江日记(1961年)中,可以感受到那种放松与心悦。
但是好景不长,随着农村“四清”社教运动的展开,不少知识分子先是作为工作组参加社教,并在运动中接受阶级斗争教育。霸县日记便是记录到农村接受阶级斗争教育的实况,此时,不是参观、不是视察,而是去接受教育,认识到贫下中农的革命性与先进性,知识分子要向他们看齐学习,以他们的思想与感情改造自己。1964年5月25日日记,讲到农村的阶级斗争,说“病在干部身上,根在敌人身上”,“政治形势好了,敌人路子越窄,进攻越疯狂,但有党的正确领导与人民的团结,政治形势是好的”。这日的日记最后写道:“晚,到一队张少卿二弟家与贫下中农座谈,真是听君一夕[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些话语当时写下去是真诚的。
……
上午,写周峥、徐静、宋连库(上海)、江阴徐建平(要文藻相[片])、黑龙江《作文指导》刘明贵、宗慈,六信发。大姐给我取款,买了邮票。上午,有周明和黑孩姐弟和西安文化局长来,要我写“成阳市志”等,写了好[几]张才走了。有泰国梦莉寄来许多相片。下午,给湖南酃县文联蓝戈写“炎陵文学”寄去。大妹夫妇和冰冰回来吃晚饭,小妹从兰州有电话来。夜,看电视“美国和瑞典女足”,美以2-0胜了。十时多睡,小张陪,还看了《平凡的世界》,睡得不好,脚疼。(1991年11月30日)
这是一个夜睡不好脚又疼的九十一岁高龄的老人一天的工作量,上午连写六信,还接待了客人,又写字,下午仍然写信并寄出。这对一个年轻人来说,未必能承受。1992年1月6日,下大雪,早休后,即写许怀中散文序言,近三百字,“写完徐[许]怀中的序,用快邮寄发,下午看书。傍晚,湖北电视台来照我的录相[像],问了半天,还给徐迟写了‘把太阳拿下来’(他在深圳)。”这天著有。一文,接受一次电视访问,还写了一张“把太阳拿下来”,晚看电视,“球星、唱歌会和《社长吃农民粮》花鼓戏。”十时多才睡,“仍是脚疼”。
有一天连续写八封信,包括“北京律建民(我给胡适的信)、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出我的诗)、香港张永珍拜年、文联丁国成写字、湖南贾月云(寄《小传》)、福建彭飞写字、湖北黄龙正写字、湖北龙文学校”,并注明“八信发”,不仅是写信,连信的内容也注上,之后“又给北大附小题了字。”到了下午,“有日本人岩崎菜子和翻译于日平来,……谈我在东京的生活,照了相,半天才走。”还好这天的身体无碍,但日记中这样的字眼常现:“半夜仍是脚指[趾]疼,翻来复[覆]去真是痛苦。吃饭牙根痛,睡觉脚痛,老来真是痛苦,不如死去。”“十时多睡,大姐陪,总是睡不好,脚又痛,真是生不如死!”“上午起来后,因骨头疼没睡就又躺下了。”“这两天总是晕晕也如在云雾之中,我也不想多活了,骨头又疼,皮肤又痒,内外夹攻,苦了自己也苦了别人”。“我十点才‘起床,大姐也累了,她到底岁数也大了,我应该死去,解放了大家。”另一方面,照样写信、题字、读书、著文、接受访问、会见客人等等。从美国回来探望干妈的诗人心笛(浦丽琳),十分心痛,希望她不要这样劳累,也希望别人不要来打扰,让老人安度晚年。冰心平静地对干女儿说:“活着,总得为国家做点事情!”
这不是壮语,也无需壮语,实实在在是生命的绝唱。也许阅读所限,没有见过九旬老人生命尽头的日记。胡适的日记很多,但他只活到七十,巴金活过百岁,日记止步八十岁之前;顾毓瑗、苏雪林这些同代人,也都活过了百岁,但未见到他们的九旬日记。独是冰心么?无论如何,九旬之后的日记,本身就是珍贵的生命记录,更可况她是以耄耋之年的生命,搏击时代的浪潮呢!
2017年4月19日星期三
首次独立面世的冰心日记,以时段的方式,展示了从五十年代至九十年代近半个世纪的社会生活、时代变迁和人文景象。冰心著的、王炳根编的《冰心日记》是一部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的精神史,也是一部当代社会变迁的真实记录;它对诸多的文化景观做了立此存照,也显示了作者从生活到作品的奥秘;它体现了作者晚年的艺术观念与批判精神,更是一位百岁老人的生命绝唱。
冰心著的、王炳根编的《冰心日记》讲述了冰心各个不同时期的日记,呈现出丰富的社会生活内容,日记一直记到最后一次入院前,即1994年8月24日,住进北京医院后便无日记,也不曾出院,1999年2月28日以百岁之龄离世。特别值得提出的是,9旬之后的日记,本身就是珍贵的生命记录,更是冰心老人以耄耋之年的生命,搏击时代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