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淮滨柳诗社
五色花诗刊社成立的时候,正是八十年代末的一个春季。彼时二十岁的苑香妮,还是个闲赋在家的待业青年。
她因为经常在报纸副刊上发表诗歌、散文的缘故,被报社的副刊编辑推荐给了五色花诗刊社社长萧亦然。
……最后我建议,将我们的五色花改名成七色草。之所以要改有两个原因。第一因为我们的队伍又壮大了,我们的诗社昨天又加入了一位少女诗人苑香妮,对于她的到来,我们表示诚挚的欢迎;第二是因为草比花的生命力更强、更旺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希望我们的七色草,在未来的日子里,不管遭遇怎样的艰困和危难,都能不屈不挠地生存下去,坚守下去。布罗茨基说过,我们所放弃的,诗歌会加倍地给予我们补偿!最后让我们以茶代酒,为我们的诗歌理想干杯!
苑香妮第一次参加诗刊社活动的时候,听到了社长萧亦然热烈、坚定的讲话。她和其他四位成员被社长的话鼓舞着、激励着,报以了热烈的掌声。
社长,你将我们的诗刊社改作七色草,可我们现在只有六个人,名不副实啊。再说,假如以后我们的人数增加得更多怎么办?并且我觉得草字好像欠缺了一些诗意。掌声过后,有人提出异议。他叫于清洲。是苏北水利工程管理局的一名工程技术人员。
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说出来大家听听。
我觉得叫“淮滨柳”诗社比较好。自古以来我们楚淮民间就有“走千走万,不如淮河两岸”的说法。淮河的古老丰饶从这句民谣中可见一斑。我们的城市处于淮河下游,多种水系在这里融合交汇。自有淮河以来,这古老的河流就衍生了动态的水文明。“平湖渺渺水天光,泻入溪桥喷玉凉。一片蝉声万杨柳,荷花香里据胡床”、“春阴垂野草青青,时有幽花一树明。晚泊孤舟古祠下,满川风雨看潮生”……社长,你看我刚才背诵的这两首吟淮诗,全都是有水有柳的,可见有柳的地方自然就有花鸟有诗意。我们这里有个柳树湾,古代的时候,这里还有个万柳池。那首关于万柳池的诗,想必大家都看过吧,因为太长,我也就不在此哕嗦了。所以我觉得“淮滨柳”这个名字,既有强烈的地域色彩,又有丰沛的诗意和强劲的生命力。
嗯,老于,说的有道理。我赞同。那大家还有什么其他意见吗?
因为诗刊社刚刚成立,萧亦然对诗刊社的命名还没来得及作仔细斟酌。七色草亦是他看到人数增加后,临时起意想到的,自己也觉得有些幼稚不妥。现在听到于清洲的一番话,不禁有种灵思乍现的鲜亮感。
老于同志,想不到你的水文化知识还挺丰富,不愧是学水利工程出身的啊!不过怎么感觉你不像是水专毕业的,倒像是中文系的啊。社员中有位叫丁末的,对于清洲进行善意的调侃和赞许。他是楚淮县化工厂的一名文职人员。
这叫触类旁通。我是学水利工程的,当然得研究水。我不研究好水、治理好水,我们的家乡就完了。大水一来,人走屋塌的,还谈什么诗。反之,如果水治理好了,就到处都是诗情画意了。穷山恶水出刁民,青山绿水出才子嘛,呵呵。于清洲说完,得意地笑起来。
老于,别把自己搞得跟当代大禹似的。我说了你一句胖,你就开始喘啊,你可真会顺杆子爬!既然如此,我再送你一个光荣的称号,怎么样。丁末又说。
什么称号?于清洲问。
写诗的大禹!
写诗的大禹?丁末,大禹会写诗吗?呵呵。
大禹写不写诗无所谓,只要你老于会写诗就行了。大禹就会治水,大家看我们老于不但会治水,还会写诗,多厉害啊!丁末一边说,一边从座位上仰起头摆出一副崇拜文化明星的神情,逗得在座的几位社员全都忍不住笑了。苑香妮看着现场的一团和融气氛,露出了少有的落寞微笑。
好了,丁末,别贫了。老于的提议确实有依据有内涵。既然大家都赞同老于的提议,那从今天起,我们的诗刊社就正式更名为“淮滨柳”诗刊社。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出精品力作,为我们的“淮滨柳”增色!如果没什么其他问题,大家就各做其事吧。萧亦然总结说。
老于并不老,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因为在诗社里颇具亲和力,经常像一位仁厚的兄长关心大家,所以大家都爱那么称呼他。萧亦然所说的各做其事,也就是他们每两个月一次的诗刊编辑、印刷、少数的内部发行等。
第一次诗刊社活动结束以后,苑香妮对“淮滨柳”诗社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个包括她自己在内,由三男三女组成的民间诗刊社,均由工作、生活在本城区的业余诗歌爱好者组成。虽然工作环境和工作性质不一样,但他们年龄相仿,兴趣爱好相似。正是一群青春勃发,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憧憬的理想主义者。
除了苑香妮一个“无业游民”外。他们全都有着一份稳定、踏实的工作。他们一般两个月出一期自编的诗刊。活动聚会有时一个月一次,有时两次,活动经费由大家分摊。苑香妮因为没有收入而除外。对于诗歌和写作,他们最初的看法单纯而一致,就是因为热爱。
苑香妮也是热爱诗歌的,只是她的热爱有些模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写诗。可是如果不写下那些在她内心深处游弋跳跃,似乎带着呼吸的词语,它们就会转化成种种愁绪,使她变得惆怅、低落、压抑或者岑寂。而等她写出来的时候,她就会感觉疏朗、开阔和丰盈。 那时的她需要这种来自内心的丰盈支撑自己。因为那时的她正面临着人生的最初困境。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