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药
颇有一些女孩子,在未嫁人之前总是病病歪歪的!说她有毛病吧,查不出来;说她没毛病吧,整天哼哼唧唧。这就是老话说的:“女大不中留,留着结冤仇。”赶紧把她嫁了,生儿育女,就一切都ok了。
问题是像伊丽莎自·巴莱特小姐这样在15岁时骑马跌损了脊椎,已经在床上瘫到38岁的女子,谁会要她呢?
虽然她是种植园主的女儿;虽然她9岁写出第一首叙事诗;10岁创作了一部法国悲剧;13岁发表了一部咏叹希腊马拉松战役的四卷史诗;25岁翻译了《被缚的普罗米修斯》;26岁推出个人诗集《天使们》……有什么用呢?对于一个瘫痪的人来说,坚持活下去,就已经是不容易,幸福、快乐之类的就不要去妄想了吧。
起初,她家里的光景是很不错的。她有11个弟妹,有极其宠爱她这个长女的父母,一大家子人住在英国西部风景如画的乡村里,美丽聪颖的她简直就是茜茜公主!可惜,命运只给了她短短一截阳光。15岁摔残,23岁母亲去世,接着最可爱的一个弟弟因为陪伴她去异地养病,却意外溺死了!魔咒之下,父亲的事业开始凋零,他变成了一个易怒暴躁,行为乖僻的老人……
谁能坦然接受这一连串的打击?她不是钢铁女战士,她其实是诗意盎然的林妹妹啊,为何要让她“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在绝望、羞愧、内疚、痛苦交织下,她委顿了,自闭了,连话都很少再有。整个夏天,强打精神让人抱下楼,晒一两次太阳;漫长的冬天,只能蛰居在床上。
她在这里看似活着,也在这里即将死去。
若不是有诗,这个女子,这辈子也就这么完了,可是看到她这样的诗:“我一环又一环计数着我周身沉沉的铁链”,让人怎能不为她心酸呢。
难道她真的就这么完了吗?诗神不答应了!她写的诗,可不是任何阿猫阿狗都能哼两句的打油诗,“这是自莎士比亚以来最出色的十四行诗!”
是谁给了她如此之高的好评?
是上帝派来拯救她的天使。化名罗伯特-白朗宁,时年32岁。
她比他大6岁。不久前,38岁的“老女人”伊丽莎白,偶然看到这个年轻人的近作《石榴树》,感觉不错就给了个较高的评价。她是已经成名的诗坛“大姐大”,他则是个——自郎宁是一个诗人,也是一个戏剧家。他喜欢用心理分析手法来描述故事。但这种尝试却遭到了很多人的非议。有人说他有“精神病”,有人说他心理变态。更糟糕的是他的感情生活很不顺利,同居的女友不能理解他、不断地折磨他。这种状况让他孤单而又绝望。尽管他有着健全的躯体,他也常常让自己像伊丽莎白‘巴莱特小姐一样,幽闭在无人之处,一任桃花影落,碧海潮生。就在这当,他看到了伊丽莎白对他的评论:“举世难逢一知己,谁人解我曲中意?”——写作的人,得遇前辈的好评,哪个能不热血奔流呢?强烈的喜悦混合成澎湃的激情,他抓起笔来就给她写了这样一封信:“亲爱的巴莱特小姐,你那些诗篇真叫我喜爱极了……我已经说过,我爱极了你的诗篇——而我也同时爱着你!……”
接到信,她笑了,心想,真是个爱激动的傻娃娃!爱我?爱我什么?我这个样子,还会有人爱?
向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瘫痪的人示爱——他是她表兄的朋友,对她的情形,早已是一清二楚——他必定是一个任意妄为、无所顾忌之人,不然如何敢来撩拨这身有残疾、严谨孤寂的大小姐?
“轻浮少年!”哼,她只看得一眼,就把信撂开了。心里甚至有瞬间的反感:对残疾人都这么不庄重,可见这个人的轻薄!
是的,她把它撂开了,可是,过一会儿,还是从心里探出一只小手,恋恋地又把它捡了起来。“我爱极了你的诗篇一一而我也同时爱着你!”这话,或许只是他的一时情热,但对于一个孤独了太久太久的女子来说,它如一道光,艳艳地照进她幽暗的心房。
哪个女子不怀春?诗人对爱的渴望,只会比常人更需要百倍、千倍、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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