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乐曲阜城南,古老的沂水在阳光卜缓缓流淌,河畔矗立着一座高大的土台——舞雩台。此地本是周代鲁国祭天之处,后来的改名则和《论语·先进》中的一个故事有关。
两千多年前的一天,孔子和他的弟子坐而言志,无论是子路、冉有治国理政的志向,还是公西华“愿学宗庙之事”,做一名小司仪的谦逊之词,都没能获得孔夫子的“点赞”。他的目光,转向了一旁正在弹瑟的曾皙。瑟声铿然而止,曾皙缓缓起身,回答道:“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孔子听完,喟然长叹:“吾与点也。”
在一般人的印象中,以孔门仁学为代表的儒家哲学,总是动辄家国天下的说教,一副严肃有余而活泼不足的样子。曾皙的回答,特别是孔子的“点赞”,则为我们理解儒家诗学提供了另一条可能的路径。
遥想一下吧,那是暮春时节的黄昏,空气中还散发着鲜花的芬芳。穿上新制的春衣,踏着松软的春泥,刚刚加冠成人的青年和一群少年一起,在沂水里洗澡,温暖的春风吹过古老的舞雩台,也轻抚过他们年轻的面庞。夕阳西下,在春天的薄暮里归来,留下一路动人的歌吟……曾皙的描述,确乎是一首美妙醇厚的诗了,更何况,还有孔夫子发自内心的认同——不是宏大的政治抱负,也不是严谨守正的礼制秩序,而是那样一个轻松、闲适、自由、和谐的黄昏,是人的诗意化的生存,构成了儒家哲学理想的人生审美境界。
从《论语》和其他先秦典籍的记载来看,孔子似乎自觉秉承了上古以来中国文化中的“礼乐”传统。礼是秩序、规制,强调社会对人行为、动作、言语、仪容的规范,礼文化的代表是周文化;乐是情绪、情感的宣泄与抒发,是个体的哀伤、咏叹与吟唱,带有一种浪漫主义的充沛想象和原始神秘色彩,它最初形成于比周文化更加古老的殷商文化。正如学者所指出的那样,这两种文化,一种是几何学的,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种则是色彩学的,恰似一片鲜艳夺目、青黄杂糅的大橘林。过去,我们一直把孔子及儒家视为周代礼乐文化的守护者,“五四”时期,甚至有偏激者直接把儒家学说等同于封建礼教,“文革”期间既批“林”又批“孔”,却忽略了“乐”文化特别是殷人浪漫的诗性思维对孔门仁学的影响。其实,“周因于殷礼”,周代政治、经济、文化制度本就建立于殷商的基础之上,而孔子的先祖乃是宋国贵族,是根正苗红的殷王室后裔,孔子的思想里焉能没有殷商文化的余韵(基因)?在孔子所认同、曾皙所描绘的“风乎舞雩,咏而归”的理想图景里,就包孕着丰富的、源于殷商文化的诗性因子。这种图景与柏拉图的“理想国”、陶渊明的“桃花源”、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生活方式”不是异曲同工吗?近年还有学者研究印第安人即“殷地”安人也,由此推断美国人的祖先还是中国人呢!(当然缺少实证,纯属调侃)但是,东西方文明乃神交,中西方文明有不同的起源和特点是肯定和客观的。源远流长的中华文明令人自豪,可悲的是有人把自豪当骄傲,自我封闭了几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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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稿杀青,停笔静坐。我推开窗去,轻风微凉,月华如水,时令又快到中秋了。记得前年,也是天心月圆的时候,我开始了这本小书的写作。素洁的稿纸,留白处茫茫一片,该用怎样的诗想和文字来填充这一方广阔的精神空间呢?我有些惶然,仿佛回到了初次作文的时光。年轻时,经常为十元钱稿费夜夜爬格子,每发表一篇豆腐块似的文章,我都会郑重地剪辑下来。信笔涂鸦,一晃竟是二十多年了,连“集文”小册上的旧报剪影,都已经泛黄!
佛语里说“缘生缘灭”,回想自己走过的路,我和诗书之间,也算结下了一段难得的缘分。年轻时偶然借得林语堂的《苏东坡传》,读得真是酣畅淋漓,遂萌生了最初的诗心。后来,阴差阳错成了一名“医学生”,踌躇满志之时,“南方谈话”之风掀起了市场经济高潮,又加入南下“淘金”的大潮,再到投身公职、劳神于案牍……岁月苍茫,人事变迁,这些年来,我唯一不变的,也就是这一点读书写作的爱好了。
我读书很杂,文学之外,也翻读过一些哲学、历史方面的经典。像法国启蒙思想家伏尔泰的《哲学辞典》、英国哲学家罗素的《西方哲学史》,还彳丁托克维尔的名著《旧制度与大革命》《论美国的民主》等,都曾给了我不少精神养分的滋养。这些著作,乍看起来,离诗很远,可历史和哲学理性的训练,却给了我一种更加通透的思维、宏观的视野,有此“慧眼”相助,自然更能解得“诗中三昧”。以“大文化观”读诗、解诗,寻找经典诗文背后的“诗性智慧”,这也是这本小书基本的构思。我希望能以这种方式将自己十多年来的笔记、心得、诗想予以整理,尤其是在去年底小外孙承烨诞生后,更促使我加快进度,努力尽早成册,权当小礼物赠予。本书赠给小宝贝淘淘(林琬淘)和吉仔(林承烨),祝福他们健康成长。
当然,我不是诗人,更不是文学研究的学者、专家。虽然倾尽所学,也只是抵达诗性小屋的门槛。如能抛砖引玉,引领读者浏览、欣赏一番绚丽多姿的诗国风光,也算不负过去多年寒暑不辍的笔耕时光了。
本书的出版,还得到了许多好友的支持与鼓励,每写一节我都会用微信发给他们指正,他们都会“毫不留情”地予以批评,著名艺术家杨福音老师抽空为本书题写书名并予以很多指教,在此一并致谢。也希望这本小书,能给大家带来一丝愉悦,发现和体验远方的诗意和美好——我一直相信,能和诗书画结缘的人,总是有福的吧。
中国是诗的国度。唐诗宋词乃古代文学最迷人的“文化名片”,儒家的诗教是科举制度选拔人才的重要考核内容,诗的境界也是我国古典艺术最高的审美标准:我们赞扬一幅围画是“美丽如诗”;欣赏丝竹管乐的动人旋律,是有诗般的节奏;赏鉴同林艺术的布局是宛如诗境……这都是诗化审美观念的体现。
诗,在西方文化中,也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的《诗论》至今仍是难以逾越的经典;到了近代,德国诗人荷尔德林的名句——“劬劳功烈,然而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更是广‘为传颂;现代西方人的审美聚焦,开始从传统的文学艺术转向更为广阔的生活美学,但日常生活的审美,标准依旧是两个字:诗化。
心驰神往于那中西文化绵延千年的诗境,再反观当代人的真实生活境遇,你一定会感到,文明社会的体制束缚和概念化认知框架,正不断遮蔽我们的本心,弱化我们向外探寻诗美、感受诗情的能力。工具理性的强势扩张下,人与自然、存在与时间、主观与客观、科学与美学正陷入普遍性的分裂,那为席勒所推崇的“完整的人”,正纷纷“异化”成碎片,再也无法拼贴起和谐、圆融、自由的灵魂了。正如马克思所揭示的那佯,人类精神文明与物质文明的发展步伐并不完全一致,现代物质文明的“进化”史,何尝不是一部诗性智慧逐步丧失、丰富心灵不断萎缩、朴素诗情和自然诗意被渐渐阻塞的“失乐同”史呢?而当无数个体的“你”,被高速旋转的社会机器所绑架,甚至连片刻的读书之乐和精神欢愉都无法尽享,我们共同守望的灵魂家同,又该如何寻觅呢?
本书写作的根本目的,就在于和你,和众多为苦闷、焦虑睛绪所困扰的现代读者们一起,在大的文化视野下,开辟出一条通往精神家园的诗意澄明之径。而要达到这样的诗性审美境界,就离不开对中西文化诗性智慧的重新发现和思考。
从诗骚的风雅到陶渊明、苏东坡等历代诗人的浅吟低唱,从古希腊艺术的黄金时代到叶芝、艾略特等现代大师群星闪耀的诗围天空,从中罔诗歌源远流长的抒情传统到戴望舒、卞之琳等新诗人对占典传统的现代“改造”,再到当代诗歌沉浮跌宕的命运……本书勾勒的是中外诗史的剪影。这里所说的诗,是广义的,不仅包含了诗歌和达到诗化审美境界的其他门类艺术作品,也有对于当下流行文化诗性匮乏的批判性质疑,更指向了人生审美境界的诗意沉思。
这一诗性境界的探索,注定是愉悦而艰难的。正如徐迟先生在中文版《瓦尔登湖》序言中所提醒的那样:“如果你还没有让你的心静下来,请不要打开它。”——但只要你愿意,愿意在结束一天枯燥乏味的工作后,点亮一盏柔和的灯,安静地捧读起这本小书,那么,你梦寐以求的“诗意”已经临近,“它正前来将你迎候”……
徐维所著的《不老诗心(人生审美境界的诗想)》勾勒了中外诗歌的简影,是对中西文化诗性智慧的重新发现和思考。在当前社会趋于浮躁、物质的现实面前,作者反观当代人的真实生活境遇,心驰神往于中西文化绵延千年的诗境,可为读者在大的文化视野下,开辟出一条通往精神家园的诗意澄明之径。
徐维所著的《不老诗心(人生审美境界的诗想)》一书,在作者看来,诗不仅包含了诗歌和达到诗化审美境界的其他门类艺术作品,更指向了人生审美境界的诗意沉思。全书分为古典诗心、黄金时代、消费时代的诗等8个章节,文章涵括中西,从诗骚的风雅到陶渊明、苏东坡等历代诗人的浅吟低唱,从古希腊艺术的黄金时代到叶芝、艾略特等现代大师的群星闪耀,从中国诗歌源远流长的抒情传统到戴望舒、卞之琳等新诗人对古典传统的现代“改造”,再到当代诗歌沉浮跌宕的命运等等,作者探索的正是不断被遮蔽而日渐消失的诗心,寻觅共同守望的精神家园,具有较好的思考深度和文学韵味,是一部能为读者提供心灵滋养的诗意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