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史雷著的《凤凰台》除以精巧的构思取胜外,还以朴素的语言、安静的叙述、翔实的细节吸引读者,更难得的还有一些充满北京风味民俗的勾连,将一只鸟、一位校长、一个学生及众生相,编织在白露节
气凤凰台的小茶馆里。一只‘脏了口’的百灵鸟按老辈行家们的看法,只有被扔弃,但刚刚入行的老校长就是不信邪,想出了各种招数,终于将它驯成了鸟中翘楚,让它唱出了绝响已久的‘柳城
十三套’。整个过程浸透了老校长独特的品性,也不动声色地展示了老校长坚执不移的教育理念。小说充满情趣,以鸟喻人,寓意深幽,符合校长的身份,也富有孩子的兴致。”
(节选自2016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颁奖词)
由史雷著的《凤凰台》收录了《变脸》《凤凰台》《闹花灯》《黑玉》《桃城烧》等11篇短篇小说。这些作品以中国传统文化为背景,通过“风”“物”“颂”三个篇章,以孩童的视角讲述沉浸其中的鲜活故事,展现作家对童年、成长、家国、梦想的理解和追索,彰显孩童与文化,历史与未来,守望与传承相互映照的深远意义。
当镇上孩子们的声音接力般传进两公里地之外的部队大院时,杨树惊讶地问万柳:“庹宗泽是谁?《空城计》不是诸葛亮计退司马懿吗?”
万柳也摸着脑袋回问:“庹宗泽是谁?我家还有连环画《空城计》呢。”
“走,上墙头。”杨树一挥手,便朝大院南边的围墙跑去。万柳连忙跟在杨树屁股后面,生怕被他甩掉似的。
两人几步便跑到围墙底下,杨树看了看万柳,说:“上次爬墙,是你踩的我……”
杨树的话还没说完,万柳就表情痛苦地蹲下身子。
“还没踩呢,你就龇牙!”杨树边说边踩着万柳的肩膀爬上了墙头,然后将手伸给万柳,一使劲儿,万柳也爬了上来。
跨坐着的两人小心翼翼地扶着墙头,快速转动脑袋,搜寻着刚才传来声音的地方。
围墙外是大片庄稼地,没有人,一切都静静的,仿佛刚才的声音没有出现过。
“喂,庹宗泽是谁?《空城计》是怎么回事儿?”杨树大声喊。
“对,庹宗泽是谁?《空城计》不是连环画吗?”万柳也大声喊。
庄稼地里的几只麻雀被喊声惊着了,“扑啦啦”扇动着翅膀飞上了天。
“刚才的人呢?”杨树看着庄稼地失望地问。
这时一个孩子提着裤子从庄稼地里站起来,问道:“你们大院的孩子连庹宗泽都不知道?连《空城计》都没看过?”
“谁没看过《空城计》了?不就是诸葛亮计退司马懿吗?”万柳不服气地回答。
“那你们还问庹宗泽是谁?”那个孩子接着问。
“《空城计》里没有庹宗泽这个人呀?”万柳着急了。
“哈哈……”又一个孩子从庄稼地里提着裤子站了起来。
“笑什么?”万柳更急了。
“哈哈……”庄稼地里的两个孩子笑得更厉害了,一边笑还一边喊,“大院的娃子真可怜!”
大院的孩子从来都有一种优越感,如今竟被大院外的孩子嘲笑,这让杨树和万柳脸上挂不住了。
“走,下墙,别问他们了。”杨树朝万柳一使眼色,两人先后跳下了围墙。
大院外的两个孩子更加得意起来,他们从来都是羡慕大院的孩子,这一次他们终于有了骄傲的资本。
“哦,大院的娃子真可怜!”院外的孩子继续夸张地喊。
“走,咱们去一趟古桥镇。”杨树狠狠地说。
“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万柳也狠狠地说。 沿味河岸边的柏油马路走上一公里,然后右拐踏上一条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用不了多久,就能看见两排长长的灰瓦白墙的房子,那就是古桥镇了。
古桥镇上的房子都有些年头了,最气派的就是万寿宫。
万寿宫也叫山陕会馆,有四进院子,迈进大门的第一进院子最宽敞,高大精美的戏台就在这个院子里。
杨树和万柳的父母曾经带他俩参观过万寿宫。杨树记得当他第一次看到戏台屋檐上那些精致的五颜六色的陶瓷小人时,曾想爬上去把陶瓷小人掰下来玩。
“那可不行,这万寿宫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文物。”父亲这样告诫杨树。
两人来到万寿宫门口的时候,许多镇上的孩子正在山门前的空场上玩耍。
这群孩子看到杨树和万柳,都一脸的惊讶。
大院的孩子和镇上的孩子从来都没有来往,部队大院有自己的子弟学校。
夏天在味河里游泳,大院的孩子只要往河岸的沙滩上一坐,镇上的孩子就会主动让开,但并不走远,而是躲在沙滩后面的玉米地里,羡慕地看着大院孩子身上穿的花花绿绿的游泳裤、游泳衣;而他们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
如今,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的大院孩子来到了他们中间。
“尺宗泽是谁?”万柳用手指着挂在山门上的小黑板问。
“你说啥子哟?”一个坐在门槛上的孩子瞪大了眼睛问。
“尺宗泽是谁?”万柳再次用手指着小黑板。
“哈哈……”孩子们都笑了起来。
这是一种酣畅淋漓的笑,有的孩子不一会儿就笑出了眼泪,一个孩子竟笑得躺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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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史雷同志在鲁迅文学院的作家班上相识,之前读过他的《将军胡同》。我对近些年刚走上文坛的年轻人,无论是创作者还是研究者,一直怀有敬意,觉得他们较少受到极左教条的影响,思想开放,肩负着中国文学的未来希望,阅读他们的作品对自己来说也是一次学习的机会,所以花了几天时间读了书稿,记下了一些体会。
短篇小说集《凤凰台》中的作品大体属于童年回忆一类的小说。近年这类作品颇有蔓延之势。童年回忆小说可以是儿童文学,也可以不是儿童文学,主要看叙述者和描写对象之间的距离而定。《凤凰台》主要不是突出当前的叙述者所站的这个点,而是努力突出经历时的儿童生活场面,将读者直接带到现场,是儿童文学的写法。《变脸》《老虎凳》《完美游戏》《凤凰台》诸篇,虽隔着一个遥远的时间,却历久弥新,有带露摘花的鲜活感。即使从今天的读者的角度看,人物、故事也栩栩如生。
但毕竟隔着一个遥远的距离,经历因时间的酵化而变得醇厚了。回忆从不只是个人的回忆,个人回忆是在集体回忆的框架中进行的。回忆中事物呈现出什么样的形态,不仅取决于当初的经历和经历时的所见所闻,更取决于回忆时的集体意识及回忆者对这种集体意识的选择和改造。《凤凰台》中的作品主要是已经进入新世纪的作者回忆自己童年时的故事,既不像“五四”一代作家更突出具有个性色彩的启蒙意识,也不像20世纪50年代的作家更突出具有阶级斗争特征的社会意识,作者选择的更多是一些有文化感的历史场景,弥漫其中的更多的是一种文化氛围。看戏、耍把式、闹花灯、养鸽子,看似都是寻常的日常生活,却包含了比一般日常生活更多的东西,那就是对美好人性的凸现。《变脸》写到不同阶层间的沟壑,但随后又被巧妙地填平了;《老虎凳》写到儿童对文学宣扬的英雄精神的向往,却被告知游戏就是游戏,“老虎凳”不是玩具;《凤凰台》的主题虽略嫌显露,但对有过错者的不弃不离仍让人感动。这又使作品在对日常生活娓娓的叙述中带上一些反思的深度。
这些作品的叙事技巧也很娴熟。童年小说即是现在的叙述者对当初经历的言说,作品的首要技巧即为如何处理这两个层次间的关系。《凤凰台》中的作品一般都将现在的这个点处理得很淡,叙述者不具实体而只是一种目光,不露痕迹却无处不在,语言也很流畅。这是一个不低的起点,假以时日,必有更大的发展。
我的故乡是儿童文学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很迷茫,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哪里人?我好像是一个没有故乡的人。我的父亲是江苏人,我的母亲是北京人,可我又在四川出生,却又不会讲四川话,所以有很多人都问我:“你到底是哪里人?”
这样的迷茫一直持续到我从事儿童文学创作以后,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到底是哪里人”这个问题,恰恰成为我的财富,它丰富了我的创作内容和题材。
《凤凰台》这部短篇小说集,收录了我在《儿童文学》《少年文艺》《读友》等杂志上发表过的工工篇短篇小说,里面的许多内容就取材于当年的四川部队大院和北京。
在《凤凰台》这部短篇小说集里,短篇小说《凤凰台》是我将童年时在北京的生活与少年时在四川的生活相融合创作出来的。里面的小主人公青皮就是我,我在这篇小说里写到了百灵鸟。
我对鸟儿是非常熟悉的。六岁时,我被父母从北京接到四川西部的大山里,那里是鸟的天堂。我到现在都可以用口哨去模仿十种以上的鸟鸣声,就得益于小时候的这段经历。
在上小学的一段日子里,我和弟弟热衷于捉鸟。有一次,我俩捉到一只黄鹂,当我们用小手把它捧回家的时候,父母惊呆了,因为他们没想到那么小的我们竟能捉到一只如此漂亮的小鸟。这只黄鹂在我们的鸟笼里大概活了一个月。
我们的鸟笼还养过各种各样的鸟,有云雀,有翠鸟,有画眉,还有最普通的麻雀。每当它们僵硬的身体直直地躺在鸟笼底部的时候,我和弟弟都会非常难过地将它们捧在手心里,郑重地埋在楼下的花园里。
很多年后我再次回到北京,居住在西山脚下,那里是候鸟的迁徙通道。每天傍晚当我在山道上散步时仍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鸟儿。也许是成长让我终于能够听懂它们在大自然中所发出的呜叫声了。
这种呜叫声是无比欢快和愉悦的,这种呜叫声可以感动我,让我沉浸其中,如醉如痴。这种呜叫声明显不同于它们在鸟笼中的呜叫,它们在鸟笼中的呜叫是没有尊严的,是一种焦急的、悲愤的,甚至是一种讨好的、献媚的呜叫。
我终于明白鸟笼中的它们最渴望的是什么了,它们渴望的不是为它遮风挡雨和提供无尽食物的鸟笼,它们渴望的是无比宽广的天空和自由。
鸟如此,人不也如此吗?
我在创作《凤凰台》这些作品的时候,无比的投入,也无比的快乐和幸福,我沉浸在这些文字之中,与里面的人物一起欢笑,一起感动,一起流泪。
也就是这时候,我才终于发现我是有故乡的,我的故乡就是儿童文学。
我与儿童文学有着不一般的缘分,我儿子出生的那一天恰逢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将军胡同》的新书发布会,前后就差了半个小时。
如今我的儿子已经一岁五个多月大了。就在前几天,我发现他已经学会了发脾气,学会了耍赖,学会了耍心眼,学会了在地上撒泼打滚儿。每天当我陪着他玩耍的时候,我竟有一种恍惚的感觉,我仿佛是在和小时候的自己玩耍。
儿子的出生也给我带来了全新的生活和感受,有喜悦,有不安,有焦虑,我感觉我是在和一个幼小的生命共同成长。
每天晚上当儿子睡着以后,看着沉睡的他,我都会问自己,我拿什么样的作品献给他?
我觉得在儿童文学这片故乡的土地上我应该像一位酿酒师那样,从种植优质的葡萄,到除草,施肥,采摘,发酵,再到精心酿制,每个环节都不应有丝毫的懈怠,甚至为了酿造琼浆美酒,而不惜忍受寂寞和孤独。
志合者,不以山海为远。感谢安徽少年儿童出版社,感谢编辑阮征、陈明敏,为我多年来创作的短篇小说结集出版,也为我的短篇小说创作进行了一次总结。感谢她们为我提供了这样优质肥沃的土壤,让我们在这个春天播下种子,也让我们一起期待未来的收获吧!
史雷写北京、写民俗、写历史,写出了大动静。他将自己的童年经验和对传统文化的浓厚兴趣倾注在作品中,精准的细节值得玩味,富有童真童趣。
——资深出版人、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刘海栖《凤凰台》中的作品叙事技巧很娴熟。叙述者不具实体而只是一种目光,不露痕迹却无处不在,语言也很流畅。这是一个不低的起点,假以时日,必有更大的发展。
——著名儿童文学评论家、教授吴其南史雷的作品充满了一种家国情怀,立足于民族与传统的文化自觉——从构思到情节,从主题到形象,都在力图展现一种“中国味道”,以此来着力体现民族性、地域性和文化性中所包含的精神价值。
——著名科幻作家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