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热门网综《奇葩大会》上,冯唐说:写小说有两个作用——度己和度人。这套《冯唐文集》囊括冯唐长年畅销的7部经典作品:长篇小说《欢喜》《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万物生长》《北京,北京》、短篇小说集《安阳》以及杂文集《活着活着就老了》《三十六大》。
◆《欢喜》是冯唐17岁的习作,有难得一见的纯情和悸动。《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万物生长》《北京,北京》则共同构成了的“北京三部曲”,并且分别被改编为热门影视剧《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万物生长》《春风十里,不如你》。
◆冯唐用莽撞生猛的文字刻画出一个身处青春期男孩的内心,并通过男孩们的群像还原出20世纪80年代少年们眼中的北京。
◆杂文集《活着活着就老了》和《三十六大》问世以来持续热卖,几乎成为每一个初识冯唐的读者的必读之书。在冯唐的杂文里,有的是饭局酒色山河文章,也不乏入世渡人的经验之谈。
这套《冯唐文集》囊括冯唐长年畅销的7部经典作品。
《欢喜》是冯唐的17岁的处子作,写了中学时秋水和他身边很多人的故事:前座姑娘柔顺的长发、数学老师纷飞的口涎、饭堂主任油腻的肚皮、语文老师流利的口条儿、男生间偷偷传递的武侠小说、元旦舞会怀里香香的姑娘……那是1989年的高中校园,却篆刻了我们所有人的青春回忆。青春期的生猛莽撞,刚开始对社会、人生和异性产生好奇的年纪,再加上一点点男孩子的叛逆、桀骜和自命不凡,这些揉冯唐17岁时的世界--那里有拼搏、有诗歌、有梦想,也有成年之后越发难以获得的欢喜。
《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北京三部曲”部:十七八岁的秋水遇见老流氓孔建国,自此知道那些盘儿靓条儿顺、搞得人心里直跳的女孩子可以叫做“姑娘”。在荷尔蒙萌动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个流氓成为男孩子们的引路人,给他们讲故事、带他们探索未知的世界、教会他们用如水的目光柔柔地浇灌姑娘……朱裳就是那个被秋水浇灌了多年的、心坎儿的姑娘。
《万物生长》“北京三部曲”的第二部:记录了医科大学新生秋水的八年求学和成长历程。一个是曾共同埋首于数学公式、徘徊在校园小径上的女友兼同学;一个是偶然相识、成熟又风情的情人兼姐姐,两个女人在秋水心中争夺领地,而秋水也从与两个女人的相处中得到成长。全书鲜活地展现了秋水与他的兄弟们在医科大学的八年光阴,还涉及很多对生活现状的描绘与议论,显得尖锐、幽默又不失智慧。书中有不少北京话的语言特色,恣意张扬、笑点频出,有一种高级而不流俗的冯唐式的幽默和狡黠。秋水由青涩走向成熟,荷尔蒙的汹涌也逐渐变为对生活与现实的迷惘,《万物生长》写出了我们每个人青春的痕迹,从中可以找到那个年少的自己的影子。
《北京,北京》“北京三部曲”收官之作:情节风格与前两本一脉相承,由青春步入成熟,有感情、有故事、有权衡、有野心,有太多人从稚嫩到老练这一路走来所经历的一切。1994年,北京的一个夏夜,秋水说:“我要做个小说家,我欠老天十个长篇小说,长生不老的长篇小说。佛祖说见佛杀佛见祖日祖,我在小说里胡说八道,无法无天。我要娶个心坎的姑娘,她奶大腰窄嘴小,她喜欢我拉着她的手,听我胡说八道,无法无天。我定了我要做的,我定了我要睡的,我就是一个中年人了,我就是国家的栋梁了。”故事从北京东单燕雀楼喝大酒开始,以北京东三环小长城酒家喝酒结束,讲述在冯唐的认知中,人如何离开毛茸茸的状态,开始装逼,死挺,成为社会中坚。
《安阳》以繁复的想象和设定承载了冯唐又一次语言的试验。作为冯唐首部中短篇小说集,《安阳》囊括《天下卵》《麻将》《廊坊有个秦始皇》《不叫》等8个故事,或以历史为背景,或以童话为氛围,或以现实为素材,语言直接、叙事诡奇、幽默讽刺,对人事的洞见往往能引起当代的共鸣,叙事和文字都充满实验色彩。
《活着活着就老了》共93篇文章,囊括《王小波到底有多么伟大》《给未婚大龄文艺女青年的六个锦囊》《如何成为一个怪物》《活着活着就老了》《香港饭没有局》《择一城而终老》《浩荡北京》等冯唐杂文的知名篇目,并且全面恢复历史版本删节文字,原汁原味,元气淋漓。
《三十六大》计36封公开信,每一篇的标题都以“大”字开头,故称“三十六大”:写给的外甥、小师弟、90后、韩寒以及广大文艺男女青年同志们;也致司马迁、马拉多纳、唐玄奘并梁思成;甚至也写给自己的公文包。在这部作品里,冯唐就世间有所感悟的人、事、物们,谈论四十不惑的人生观与世界观,传授“金线”之上的俗世生活。
01.
合上书,暂且合上硌得眼眶生疼的铅字和惨黄的劣等纸色,我掸了掸耳朵,幻想掸掉挤满耳朵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习惯地把脸转向左边。左边是窗子。窗子下的暖气烧得 “噬噬”地响,听谙于校人校事的人透露,这套暖气是用十几个位子换来的,价值十几万。一个个有关头头脑脑的儿子们的人头,平均能摊上一万多,想当初地主乡绅们给贺龙富有传奇色彩的头颅开的价儿,也不过如此而已。
冬天被紧紧闭合的窗子关在了外边,我也仅能从蒙在窗子下层浓浓的水雾推想,外边一定很冷。这水雾和唐寅画中女士掩面的团扇有相同的功用,不同的只是团扇掩盖了美人淡洗梅妆下微呈的瑕斑,平添了一抹撩人的羞韵,水雾模糊了棺材样遍身死相儿的楼房,食道堵塞似的胀在街上的车辆、行人,宕开一块可供我想象的空间。
暖气的热力涨过水雾,直透到窗户的中段,被加热的空气像极清的溪水一样,在那里悬着缓缓地起浮。窗外的景物透过它涌进眼里,有一股缥缈虚幻的感觉,让我联想到书上说的海市蜃楼。
涌进眼来的,主要是树。也不知怎的,我一看见它们,尤其是像现在,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仿佛小时候,那帮坏孩子抢走了我扎的风筝,我掩着被扯破的衣服,一个人低着头回家,抬眼看见了哥哥。又仿佛离开家,第一次在被人们叫做学校的地方,手背后,脚并齐,看完了一天“毛主席”,再次见到了似曾永别了的妈妈。这时间的树,美在简洁。郑板桥的诗里说“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在我看来,深秋的树,枝上、杈上难免吊着几片枯黄的叶子,风一过来,无力地摆几下,让人不免想起“挣扎”“垂死”“渗淡”之类不洒脱的词汇来。而现在,只是疏疏的几枝簇成爽爽的一束,只是疏疏的几束缀成爽爽的一列,只是疏疏的几列连成爽爽的一小片。树是淡青的,天是淡青的,勉强能感觉到的极远的山也是淡青的。在林子的身后再添一规软嫩如蛋黄,红润如女孩子面色,几乎不放出一点光线而影响周围色调的,冬天那种圆圆的落日,在天上再疏疏地抹上几片还是那种淡青调子的云,或是再添上一行疏疏的飞鸟,还像是缺了点什么,我取来碳素钢笔,仿着丰子恺的笔法,在幻想“河边”的窗玻璃上勾了个代表自己的蓑衣老者,持一柄三尺的钓竿——十二岁上,学着古人的样子,根据屋子的特点和自身的癖好,我曾给自己起过一个可笑的号——鸽楼寝翁。
这时候,伴着气喘病人脖管里轰隆隆的痰声,林子那边拱过来一股沉沉的烟。于是树没了,云飞了,鸟散了。接着从死死封闭的窗缝里,渗进来那股甜臭甜臭的饴糖厂特有的味道。这让人求生不成、求死不得的味道,顺着鼻孔钻进脑子,很快干掉了像小鸟一样吱喳蹦跳的想象。我绕着脖子让脑袋转了两转,好叫那味道均匀地散开,略定一定,就看见了黑板。满黑板的数字、公式叫喊着向我的眼睛杀将过来,撞得它一花。
数学张老师正在讲课。像往常一样,她尽忠职守地尽可能多说,而说得越多,你能得到的就越少。好在认真听的几位,在我看来,是每个字都听得见,一句话也不懂的。
张老师是个女的,四五十岁,很平凡,很随和。清汤挂面的短发,微福的身子。货次的小贩吼不出吓人的价钱,三针扎不着静脉的实习护士态度最好,张老师也从不多跟我们发脾气。课听也可,不听也可,自己看书也可,小憩也可,只是不许大声说话、提怪问题。双方都清楚,彼此只不过是在履行各自毫不相干的义务,你是你,我是我,大家凑在一起或是巧合,或是谬误。
与众不同的只是她那颗大得夸张的头,形色暗合ENIAC(世界上第一台通用计算机,产地美国,重30英吨,占地170平方米,每秒钟加法运算5000次),里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如果要到对街小铺打瓶酱油,根据地球呈球形的事实,它总会做出判断,命令身子向后转,开步走。
“四的平方十六,三加四是七,对不对?我没错吧?”
……
P3-5
写给二十年之后的我(代总序)
六十六岁的我:
你好啊。
我有个大我九岁的哥哥,昨天开车离开北京,去海边了。他恨北京,但是又怕冷,所以冬天像熊一样宅在北京的暖气里,暖气一停,海棠花一开,他就逃离北京,去山东的海边杀掉一年里的其他时间。
就像他习惯性地恨北京一样,他也习惯性地打压我,在过去的四十年里,总强调我不如这个人、不如那个人。当我在世俗的标准里似乎比这些人牛逼了之后,他又会强调一切到最后都是无意义的,无论从宇宙还是佛法的角度看,我们都如恒河沙一样平淡无奇。昨天,我给他饯行,他没喝酒,平生第一次没打压我,说了如下的话:
“老弟啊,我不是打击你啊,其实人和人都差不多,谁能比谁强多少啊?但是,极其个别的人,后天遭遇了绝大多数人没遭遇的事儿,还万幸地活了下来,就成了所谓的天才。所以,天才不是天生的,天才是后天的偶然。比如我一个同学,失手把三岁的儿子从三楼摔了出去,儿子竟然没死没伤,之后看什么事物都是0和1的组合。后来他儿子就成了顶尖的电脑黑客。我回想你的成长,你五岁那年生了场大病,甲肝、高烧、胆道蛔虫剧痛,差点儿没死掉,活过来之后,你脑子坏掉了。还有啊,十岁那年夏天,下雨,你不赶着回家,在槐树下坐着,看中学的女生放学往家赶。雷劈下来,槐树死了,你没死,你脑子进一步坏掉了。所以,从今天起,我承认你与众不同,是个后天形成的天才。”
今年的生日很快就要到了,我很快就要四十六岁了。被我哥哥的话提醒,回看我被雷劈的前半生,我如果在二十六岁时遥想四十六岁,会如何勾勒这二十年的日子?
我很有可能会留在协和医院妇产科,每天六点起床,七点查房,九点上手术或者出门诊,中午或许能睡一下下,下午再上手术或者泡图书馆,晚饭或许能喝一点儿酒,酒后想想某个美丽的护士或者某个美丽的病人,某些局部的细节或者整体的感觉。多数时候也就是想想,少数时候想得难受了,就写写。我手臂小肌肉群能力出众,这二十年里应该做了不少台很好的手术,让不少妇女延长了生命,但是这些人中的小一半会在手术后的五年内死去,战胜不了卵巢癌的大数规律。我比较鸡贼,这二十年里应该能选好合适的科研角度,在《中华医学》《中华妇产科学》等“中华”系列杂志发表二十篇以上的文章,如果运气好,或许还能有一两篇发在Nature或者science上。在二十六岁之后的二十年里,我应该可以升教授,但是协和医院妇产科有六十个比我更资深的教授,所以我没有一丝可能做妇科主任或者副主任。
实际发生的是,我二十七岁从协和医科大学毕业,马上就去美国念商学院了。毕业进了麦肯锡,靠着说清楚商业上的复杂问题挣钱吃饭,一干小十年;后来去了一家央企,先负责战略,做了六家上市公司的董事;再后来创建了亚洲最大的医疗集团。四十三岁后辞职,全职做医疗投资,至今。
这二十年里,每周八十小时的工作并没有成功抑制住我的表达欲,我压榨睡眠和假期,周末写杂文,春节年假写小说,大酒吐完写诗歌,大概两年成一本书。至今为止,出了六本长篇小说、一本短篇小说集、三本杂文集、一本创作诗集、一本翻译诗集。
我哥哥有一次喝多了说: “其实啊,你在文学上的运气超级好。你看啊,你写十五岁到三十岁的半自传‘北京三部曲’,拍成了电影电视剧,很多青春期的学生会读、很多想了解北京的人会读。你酒后乱写的‘怪力乱神三部曲’,其中《不二》成了卖得最好的繁体中文小说,你还没被佛教徒打死,你真鸡贼。过去十年,你的短篇小说也卖了好几个电影改编权,杂文集就在你一直瞧不起的机场书店里卖着。你还创立了超简诗派,每到三月,有自来水的地方就有人提到‘春风十里不如你’,多少诗人写了一辈子一个字儿也留不下来啊。你还重译《飞鸟集》,创造了在21世纪诗集被下架的历史。其实,你想想,你还想干吗?多寿招辱,你现在死掉,相当完美。”我想了一下,我哥哥说得对,我心目中的文字英雄,多数没活到我现在这个岁数。卡夫卡,四十一岁死了;劳伦斯,四十四岁;王小波,四十五岁;凯鲁亚克,四十七岁;卡佛,五十岁。
一个日本朋友送了我一张巨大的纸,纸的大标题是“二十一世纪”,下面密密麻麻地列出从2001年到2100年的每一天。他想用这张纸劝我,珍惜光阴,努力奋进。我在这张纸的面前站了一会儿,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个事实,在这密密麻麻的日期里面,必然有一天是我在人世的最后一天。我想到的是:
第一,绝不在无聊的人和事儿上浪费时间,哪怕一天。
第二,继续用各种可能的方式推进医疗的进步,缓解人类肉身的苦。
第三,呼吸不止,写作不止,老老实实地放开写,能写多少算多少,看看还能写出多少人性的黑暗与光明,缓解自己和他人内心的苦。
第四,少见些人,多读些书。见人太耗神,做幕前工作,我蠢笨如猪,在书里和写作里,我游得像一条鱼。
活着活着就老了,活着活着就挂了。
天亮了,睁开眼,又赚了,希望二十年后能看到你。不一。
冯唐
2017年4月于北京不二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