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俏上紫晶宫三楼时,出了一手心的汗。
穿着开叉长旗袍的领班回过头来,涂满大红色啫喱的红唇在暧昧灯光下妩媚妖艳,打量身后年轻女人的眼光就像在打量一个没见过大场面的弱小动物:“邢先生在华韵间。”
简俏听到这个名字,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但又安心了。
她就是来找他的,他又愿意见她,自己紧张什么?
领班领着她,在一扇虚掩着的门前停下来。
金黄色的木门中间镂刻华丽魅惑的大花,洛可可风,英式手工雕制的柚木家私,晃得简俏睁不开眼。
江滨市最奢华的一间私人俱乐部,远离市中心,坐落在郊区的高级别墅群中,对于会员要求十分严格,也是出名的低调隐秘。
对于申请入会的客人,除了六位数的入会费用,入会标准之一是会员个人资产超过八位数人民币,会员年龄也限制在三十五岁以上。
除此之外,它的客人中也不乏官场正红的政客。
服务人员素质高,对会员喜好了如指掌。
这儿,是成功者的地下乐园,跟简俏这个如今穿着一身专柜打折货,对于房价始终处于仰望姿态,物价高一点都要在微博上发牢骚的小人物,毫无匹配的地方。
但她又不得不来。
领班拿出门禁卡,刷开门,望着简俏,客气而有节制:“请进,小姐。”随后报出个房间号。
简俏往门里走了几步,身后大门“哐啷”一声关上了。
门里还有一条短走廊,她朝内走,脑子一片空白,刚刚才勉强撑起来的镇定又消失了。
是几号房来着?
旁边一扇门虚掩着,她试探地推开一些。
房间的床上,有男女隐约交缠的身影,不过,都忘我地继续疯狂着,并没多在意门口的动静,能进这扇门的,都是放得下心的。
空气里的气味让简俏恶心。
她想要逃离现场,最终,还是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敲开了那扇门,尽量让自己声音平稳:“您好,邢先生。”
她不敢称呼他工作上的职衔,还是跟会所服务人员一样。
男人声音像是从打雷后的夏夜传来,镇定而客气:“请进。”
他坐在一组意大利设计的白色皮面沙发上,茶几上躺着一根剪了口的古巴雪茄,茄衣柔嫩平滑,像小孩子的手臂,旁边放着只Blazer Torch,漂亮古典的香柏木保湿盒半敞着。
简俏因为紧张,脑子空白了几秒后才理清要说什么,正要开口,对面的男人见她迟迟不说话,已经提前出声:“事情闹得太大,关于你男朋友的事,我没办法。”语气十分干脆,直接将她的期冀回绝得七零八落。
简俏一下子激动了:“邢局,这件工程案,绍扬根本就没责任,工程料是别人过的手,不能因为他是个跑腿的就该他顶包,这个烂摊子,不能落在他一个人头上。”
这女人,急了,一句话气势汹汹地说了两个不能,却不知道自己才是有求于人的那一个。
男人将雪茄夹在指腹送进嘴里,有规律地小口嘬着,声音随着淡雾滑出:“楼垮了,有人伤亡,你居然说一个承建商负责人没责任。你跟余绍扬多久了?你对他做的事,真的有那么了解?”
简俏理解这个男人的讥讽,,也无言以对。
她盯住他毫无情绪的眼睛:“他在为谁做事,您知道。他不过是别人的棋子。”见男人依旧不动声色,她从手袋里掏出牛皮纸袋,“砰”的一声拍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牛皮纸袋鼓鼓囊囊,像个赌气的小女孩噘着嘴巴。
男人笑了,将雪茄丢回盒内:“简小姐,你不会是要告诉我,里面是你这几天花了所有积蓄,找私家侦探得到的所谓的罪证吧?”
这男人,居然一直在调查自己。
简俏忍住怒火:“我很乐意在绍扬被玩死之前,拉几个人一起完。”
男人浓眉一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几乎让简俏呼吸不过来。
她明白,这个人随时能像一头野兽将自己撕成碎片,却按捺不动,目的无非是——玩自己。
他喜欢看她生气,可她明显已经成熟了很多。
他轻轻开口:“过来。”
简俏回过神,抱起茶几上的牛皮信封,并没靠近:“既然邢局这边行不通,那就算了。”
“过来。”他重复,语气温和。
他的声音很有力量,对于她这个急求帮助的人,更是诱惑。
她终于服软,望过去。
男人把一个细颈方身酒瓶放在茶几上,将液体倒在矮玻璃杯中,推过去:“喝了。”
简俏看着他的眼神,并不动。
男人枕着双臂,靠在沙发上,跷起一只修长的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语气陡然变轻松了:“我总得要说服自己凭什么帮你。”
简俏将那杯两百毫升的蓝蝶雅邑白兰地拿起来,屏息吞下。
杯沿上有男人的气味,她尽量不去嗅,可放下杯子时,还是烧红了脸,又被男人直直地拉了过去。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