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是让·艾什诺兹作品集系列图书之14本。小说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五个男人远走去参战，一个女人等待其中两位的归来。她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回来，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更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境况下会回来。这部小说延续了爱什诺兹一贯的风格，睿智、轻盈，同时有一点神经。

让·艾什诺兹著的长篇小说《14》讲述了：

安提木·赛瑟是会计师，在旺代的波恩·赛瑟鞋厂工作。全民总动员的时候，他加入了法国军队，要在几个星期之内攻下德国人……他在连队中发现了自己的钓鱼和喝咖啡的朋友：马具商埃塞奈尔、屠夫博西和年轻的肉商巴蒂欧罗，还有他的哥哥查尔乐·赛瑟，工厂的主管，安提木和他一起总是不自在，总是感到被鄙视。他们两兄弟都和同一个女人分别有过一段恋情，布朗什·波恩，工厂老板的独女。

布朗什怀了查尔乐的孩子。对亏了布朗什的关系，她能够让他调动到别的连队，作为摄影师，这么一来，就能让他远离前线的危险了。1914年九月，查尔乐阵亡。慢慢地，军队陷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男人们已经不用再走了，不过，却一个个像牲畜那样死在泥泞的战场上。安提木、埃塞奈尔、博西和巴蒂欧罗互相支持，哪怕不属于同一个队列，他们也要站到一起去。直到一枚炮弹，杀死了博西，夺去了安提木的右臂。后者被治疗后送回家去了，他发现布朗什生下了小朱丽叶，他的侄女。

在博西的死和巴蒂欧罗因毒气而瞎之后，埃塞奈尔，在1917年的春天独自一人，无依无靠。一天，在他自己也不一定有意识的情况下，他丢下武器、装备和军事证件，来到后方的森林，欣赏季节的美好，远离前线的苦难。被宪兵抓获后，他在第二天就被战友以逃兵的罪名射杀了。安提木在工厂的管理层获得一个职位，而工厂因为战争的需求而扩大了生产。波恩·赛瑟鞋厂因为和军方的合作缘故，必须派其代表到巴黎商法院出席判决。安提木和布朗什去了，他们捍卫自己的利益，他们结合了。

正文

眼瞅着天气就将转好，这天又是星期六，是他的职务允许他休息的日子，昂蒂姆午饭后就出门骑上自行车转了一大圈。他的计划是：好好利用八月份的大太阳，稍稍来一点点锻炼，呼吸一下乡野的清新空气，兴许还可以躺在青草地上，来一点点阅读，既然他在自行车上，用一根弹性很强的橡皮绳，固定住了一卷对他的铁丝行李架来说体积太大的书本。一出城他就撒了欢似的飞跑起来，毫不费劲地在平地上骑行了十来公里，之后，当一个小山岭出现在眼前时，他不得不屁股翘离鞍座，挺身站在踏镫上，左一晃右一晃地来回在车上使劲摇摆，并开始流起汗来。这当然不是一座大山，谁都知道旺代地方的那些山岭会一直上升到什么高度，那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土岗子，但是相当陡峭，从上面眺望远景，可以痛快地一饱眼福。

昂蒂姆来到了这一美景前，一阵风突然大吹大擂地刮起来，差点儿刮跑他的头盔，并让他的自行车失去平衡——这是一辆坚固的前进牌教士型车，专门由教士并为教士所设计，是从一位患了痛风病的副本堂神甫手中买下的。在该地区，夏季时节，通常很少能够见到一种如此强烈、呼啸作响、突如其来的大规模气流运动。尤其还是在艳阳高照的同时，于是昂蒂姆不得不把一只脚撑到地上，另一只脚蹬着脚踏板。车子在身子底下微微斜侧，顶着呼呼直吹的大风把头盔在脑门上系紧。然后他打量了一番周围的景色：一个个村庄散布在四周，农田和牧场星罗棋布。西边二十公里处，海洋在深深地呼吸，虽看不见，但就在那里，他曾经在那里上过四五次渔船，即便在那些日子里，昂蒂姆根本就不会捕鱼，对伙伴们来说根本就派不上用场——他的会计职业毕竟还是准许他扮演一个始终受欢迎的角色，在渔船回港时，记录和清点鲭鱼、鳕鱼、鲽鱼、菱鲆，以及其他一堆堆鱼的捕获量。

现在的季节是八月初，昂蒂姆不慌不忙地瞥了一眼远景：从他独自站立的这片山岭望出去，他看到散布开五六个小镇，每个镇子都是一片建筑群，一栋栋低矮的房屋鳞次栉比，猬集在一个教堂的钟楼四周，而座座村落由一个细小的公路网相连接，路上鲜见有机动车行驶，倒是有不少牛拉的大车和赶套的马车，运输着收获的粮食。这无疑是一片令人喜悦的好风光。尽管眼下暂时受到了那突然侵入的呼呼作响的、真正不合时节的大风的干扰，瞧这风，占据了满天满野，到处鸣响不已，迫使昂蒂姆死死地扶住了头盔的脸甲。除了这气流的运动，什么别的声音都听不见，时间已是下午四点。

就在昂蒂姆的眼睛漫不经心地在这些村落之间转悠的当儿，一个对他来说还很陌生的现象出现了。就在每个钟楼的顶端，整齐划一地，一种运动刚刚开始，细微却又规则的运动：一个黑色方块和一个白色方块开始有规则地交替显现，两三秒钟接替一次，就像是一道交叉闪现的光，一种二拍子的眨眼，令人联想起工厂中的某些机器的自动阀门：昂蒂姆注视着这些由众多的陌生者从远方发来的一紧一松或一开一闭节奏的机械搏动，却愣是什么都搞不明白。

随后，这阵始终裹挟着烈风的雷鸣声戛然而止，恰如它当初突如其来那样，当即就让位于一直被它所覆盖住的声音：原来那是一些钟声，刚刚开始从那些钟塔上敲响，一片杂乱地同时传来，低沉浑厚，威武吓人，尽管昂蒂姆还太年轻，没什么经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参加过几次葬礼，他还是凭着直觉，在这钟声里辨认出了警报的调子——人们很少拉响警报，而现在它的形象独自赶在声音之前传到了他的耳畔。

警钟，鉴于世界的目前状况，肯定意味着战争动员。对此，昂蒂姆倒是稍稍有所期待，恰如每个人那样，却又不太相信，他实在不愿意想象这事情会发生在一个星期六。他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却呆在那里有小一分钟，听着钟声庄严地轰鸣，然后，扶正他的车子，一脚蹬在了踏板上，在缓坡上滑行了一段路，随后就径直朝自己家骑去。车子突然一颠，没等昂蒂姆觉察到，那本厚厚的书就从自行车上掉落下来，坠落中书页自行打开，最后孤孤单单地永远遗落在道路的侧旁，肚子朝地地歇息，正好翻开在其中叫作“虽有耳朵，却听不见”的那一章。

P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