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
婚礼当天,我的未婚夫詹姆斯并未出现。教堂里等来的竟是他的灵柩。
多年来,我一直梦想着,他会站在教堂的圣坛前,脸上洋溢着只属于我的微笑——那抹总能拨动我心弦的微笑,静静地等我。而我,则沿着步道去往他的方向——与我的挚友、初恋和今生的最爱牵手;可现实真是残酷,如今,我正出席他的葬礼。
我挨着父母坐下,抬眼望去,教堂里满是亲朋,这些人原本该是我婚礼的宾客。现在却在这里对詹姆斯的英年早逝表示哀悼。是的,詹姆斯他,才刚满29岁。
他走了,永远无法再见。
一行眼泪划过脸颊,我用手中早已被捏碎的纸巾轻轻拭去。
“拿着,艾米。”母亲递给我一张干净的纸。
我把它与之前的揉在了一起,哽咽着说:“谢……谢谢。”
“是她吗?”背后有窃窃私语。我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是的.那就是詹姆斯的未婚妻。”另一个人轻声回答。
“真可怜,她看上去是那么年轻,他们订婚多久了?”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听说他们自小就认识了!”
对话的另一方发出惊讶的叹息声,“啊,那是青梅竹马呢,真是不幸。”
“听说他们花了数周的时间来寻找尸体,你想象得出吗?还没确定?”
我低头呜咽,下嘴唇不住地颤抖。
“嗨,说话请注意一些。”父亲压低声音,十分严肃地对我身后的两位女士说道。他站了起来,拖着步子走过我和母亲,腿撞到了我们膝盖,然后在我的另一侧坐下,和母亲将我护在中间。父亲伸出手揽住我,为我阻隔开那些流言蜚语和好奇的目光,仿佛是一处可靠的避风港。
风琴发出刺耳的巨响,葬礼仪式开始。人们纷纷站起。我也慢慢起身,但整个身体都感觉到疼痛与衰败。我只能紧紧抓住身前的椅背,才不至于重又跌回自己的座椅里。人群的目光转向教堂的后方,那里,护柩者正将詹姆斯的灵柩扛到肩上,缓缓行进到牧师身后。詹姆斯的遗体因为腐坏太过严重而没有全被放入敞开的灵柩中。我不禁想到,那些护柩人抬着的不仅仅是詹姆斯的遗物,更是我们两人的希望与梦想,是我们曾经描画过的未来。詹姆斯原本想在退出家族企业后在市区开一家画廊:我的梦想则是在父母退休后有一家属于自己的餐厅。还有,那我们曾经梦想过的,站在我和詹姆斯中间的小男孩,将会伸出小小的手牵着我俩。 所有的一切都将于今天被埋葬。
又一声啜泣撕裂我的肺叶,然后回荡在教堂壁壑间,声响远胜于风琴那极具讽刺意味的颤音。
“我做不到。”我哭着喘息低语。
我已经失去了詹姆斯。所有的人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这让站在第二排走廊里的我犹如芒刺在背。这座传教士风格的教堂里,如今摆满了兰花花束,甜腻的气味裹着焚香,再加上汗水,混合成一种陈腐的味道,令人感到窒息。这些花束本是因婚礼而订购的,但詹姆斯的母亲克莱尔·多纳托,将它们送入了葬礼的现场。同样的教堂,同样的鲜花,只有仪式天差地别。
我的胃里一阵翻涌,只能捂住嘴努力向走廊那端的父亲走去。母亲上前来勾住我的手,紧紧地握住,然后用手臂搀扶住我,让我的头在她的肩上安歇。“好了,好了。”她安慰我道。我的眼泪已经决堤,肆无忌惮地划过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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