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1月1日的爱丽舍宫的会客厅,外交使团团长、英国大使弗朗西斯·博蒂阁下向共和国总统雷蒙·普恩加莱先生表达了美好的祝愿。
德意志帝国大使、男爵冯·肖恩站在外交使团的第一排。几步之遥,半睁着眼的是俄国大使,亚历山大·伊斯沃尔斯基,他笑着,用点头表示赞同弗朗西斯·博蒂阁下的话语:
“刚刚过去的一年,”英国外交官说道,“见证了和平的重建。这一切让我们期待刚开始的新一年不会是动荡的一年。”
确实,巴尔干半岛战火已歇。然而,在场的所有大使,无人理睬塞尔维亚人并未停止鼓动奥匈帝国南部地区的斯拉夫人民的行为。
塞尔维亚情报部门指挥承担这项任务的秘密组织“黑手社”,并为其提供资金。
每一位大使也都知道军事竞赛将会继续,并将扩大规模。德国总参谋部长冯·毛奇和奥地利总参谋部长康拉德·冯·赫岑多夫时有交流联系。
在阿尔萨斯地区的萨韦尔恩,德国军人和德军口中所说的“阿尔萨斯流氓”之间发生许多冲突。
人们控告这些军官一上校、中尉,追捕、虐待平民的行为。
案件在斯特拉斯堡以冯·罗伊特上校和夏特德中尉被宣告无罪告终。然而法国的新闻界对此并没有太强烈的反应。被法国新闻界视作激进报纸的德国《柏林日报Berliner Tageblatt》引用如下文字:
“刺刀制度在萨韦尔恩的代表们获得了极度的满足。显然,对于军事党派而言,一个新的时代刚刚来临……”
法国人并没给这来自德国报纸的评论添加任何评价。他们并不利用它。他们不提及复仇。
仿佛夏尔·佩吉一个月前发表的诗歌是在另一个时代所写的。
佩吉赞颂牺牲。
“那些在一场正义的战争中死去的人们是幸福的。”
他将那些将要接受动员入伍的人们献给了这巨型割草机。他写道:“那些成熟的麦穗、那些被收割的麦粒是幸福的。”
但是,1914年的1月,“战争”和“死亡”这两个词却不再被使用。
弗朗西斯·博蒂阁下谈到了“和平”。
新闻媒体没有夸赞战争的力量,它称颂体育活动。
打拳击、渴望流血的年轻人们给阿格东的回答被遗忘。人们称赞在塞纳河游泳的游泳运动员,彼时河水还在顺流冲走冰块。
大批民众聚集在亚历山大三桥上,为这十名勇敢的青年鼓掌喝彩。新闻报道明确说明是“正在休军假的工人和军人”。他们参加全国促进游泳运动协会所举办的比赛。
人们报告了评论家对一场有2万多名观众到场的法国同爱尔兰的橄榄球比赛的评论。观众们想要围在巴黎王子公园自行车赛场主席台前的那些火盆来取暖。
法国刚开始是领先的,“然而,如同所有伟大的获胜者一样,法国队在胜利中变的萎靡不振”。观众仍继续欢呼喝彩,记者补充道:“这应该被叫作失败。法国被打败了。”
1914年,人们是否真的能经历一个没有危机、亦没有沙文主义的一年?
政治氛围是否每一年都在变化?1913年12月到1914年1月的政治氛围是否有所改变?
阿尔贝·德·曼伯爵的“一场战争将无可避免”的论调是否出错了?
被其对手痛斥为“战争者普恩加莱”的共和国主席在1月1日接待外交使团时,久久地握着肖恩男爵的手。
人们看到普恩加莱邀请了4000名孩童、优秀学生及其家属,让他们到特罗卡德罗宫的剧场大厅围绕着放置在舞台中央的巨大冷杉树庆祝圣诞节和新年。在他的包厢里,他的妻子陪伴着他。普恩加莱为小丑滑稽的演出,为杂技演员的惊险表演而鼓掌。他看上去很放松,没有平日那么冷峻。这些是否是外交策略要转变的信号呢?
在与德方处在危机时期担任外交部长的泰奥菲勒·德尔卡塞,刚刚请求辞去其驻俄大使的职位,以便其能再度成为国会议员。他的继任者是外交部政治事务主任莫里斯·巴莱洛格。后者与普恩加莱和德尔卡塞往来密切。但是他是个职业外交官,很可能倾向于用谈判作为外交手段!
1914年是否会是同德国进行大的和解的一年?从1870年到1971年,法德两大国间的关系从未如这一年般,这是矛盾最少的一年。
1月1日,巴黎歌剧院是欧洲首批上演理查德·瓦格纳的《帕西法尔》歌剧的剧场之一。在它之前的是博洛尼亚歌剧院,该歌剧院在0点01分开始上演瓦格纳的《帕西法尔》。
1914年1月1日,瓦格纳的著作进入大众的视野。(P27-29)
这些国家领导人和军队首脑,没有谁企图发动一场全面战争,没有谁料到战争竟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他们只是从自己的阵营出发、考虑……战争一旦打响,人们便开始按着自己的政治思维给这段历史上色。
——马克思·加罗
马克斯·加罗把一腔热情都献给了文学、历史和法国,他试图努力恢复我们国家的一个个伟大时刻,他是我们国家的故事、历史和精神的说书人。
——法国现任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
马克思·加罗的语言,仿佛一面镜子,忠实地再现着当时的事件……
——《费加罗报》
1914之前——1914年 避无可避的必然命运
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1914年8月2日的那个周日,巴黎东站聚集了许多尚算年轻的男子,他们当中最年轻的应该30岁左右。他们各自分成小拨,在讨论着什么。几乎所有人都戴着一顶鸭舌帽。他们穿着朴实,如同在工厂门前等待开工的工人们。他们肩上挂着布袋,腋下紧紧夹着一个盒子。无人喧哗。而女人们大多面色凝重,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一些孩子紧紧拽着她们灰色的裙角。
这是法国发布军事总动员令的第一天。
而就在前一天,即8月1日周六,号召所有预备役军人遵照军人手册指示的告示已被贴满全法国。
时任内政部长路易斯·马雅是一名激进的社会党议员,他宣称:“军事动员并非战争。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恰恰相反地,军事动员应该是体面地确保和平的最佳手段。”
然而,德国却于8月1日周六这天的19时30分向法国的盟友俄国宣战。另一边,奥匈帝国自7月28日开始就已对塞尔维亚发动战争。各国政府、国与国间的联盟所做的最后决议还有军事动员,这一切所产生的恶性连锁反应,将许多国家卷入了这场血淋淋的战争。德国同奥匈帝国同仇敌忾。法国则与英国共同支持俄国。几小时内,欧洲所有的大火车站都上演着同巴黎东站一样的场景。
与此同时,人们在乡下征调马匹。
数百万的男性都已准备好穿上军装,拿上武器,走向前线。
在这八月最初的日子里,他们未能料到的是,截至1914年底,他们当中将会有数十万人或死或伤。
这些穿着茜红长裤走在成熟的金黄麦地里的法国步兵,恰是德国机关枪扫射的目标。在3周时间里,法军就已折损8万士兵(其后甚至达到15万),并有10万伤兵。
1914年12月,或伤或死的法军总数上升至90万,其中阵亡将士约有30万。至于其他参战国家:德国、奥匈帝国、俄国、塞尔维亚和英国,他们同法国伤亡人数不相上下。
第一个死亡的、或言第一批死亡者中的其中一个,是来自法军骑兵第12军团的普杰。他于8月3日周一死于法德战场前线默尔特-摩泽尔省。在同一天,柏林正式向巴黎宣战。
而今,又有谁能记得1914年死去的数十万士兵?
他们的名字书写了二十世纪那漫长而惨痛的开篇。可他们早已被埋藏于开战起到1918年11月11日休战为止的几千万尸体之下。
而后,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继任)死去的五千多万士兵也加入了这一队列。
因此,若人们想要了解二十世纪的大杀戮,就必须重新找出那些于1914年第一批阵亡的人们,重建当时事件发生的杂乱顺序。正是这一系列的混乱事件使得1914年最初的和平岁月不再,令各国走向战火。而欧洲战乱的火苗自六月起便已初现,到了八月,战火点燃了成熟的麦子。
1914年,这整整一年中,二十世纪就经历了惨痛的教训。这12个月决定了世界的命运。
负责指挥法国驻摩洛哥驻军的利奥泰将军很快就看透了这场战争。
1914年7月27日,当大战临近之时,这名将军在卡萨布兰卡对着他的心腹喊道:“他们彻底疯了!欧洲各国间的战争,简直就是一场内战。这是世界上不曾有过的最令人吃惊的蠢事!”
几个星期后的8月15日,在默兹受伤的年轻的戴高乐少尉在他的笔记本里写下了如下话语:“那些平静地站着便死去的军官、一些顽固的军人安在步枪上的刺刀、冲锋的军号、离队军人极为壮烈的奉献……都无济于事。眨眼之间,仿佛世上一切美德在战火面前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两个亲历过一战的人,从战争开始的最初时刻,就已经预见到它在政治与军事上的后果。
在他们之前,其他人预感到战争的到来并非悄无声息、毫无预兆地,而是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
归附共和政体的君主主义者阿尔贝·德·曼在《巴黎回声》中发表道:“犹豫不决、倍感惊慌的欧洲准备好应对这场无可避免的战争,尽管这场战争的直接原因还并不为人所知悉,但这场战争偕同避无可避的必然命运来到了欧洲……”
马克思·加罗著的《欧洲的陨落(第一次世界大战简史)》是一部从崭新角度描绘“一战史”的历史著作。与传统的“一战史”著作多着眼于战场上的军事进展不同,本书把更多的笔墨放在了战场之外,主要再现了大战爆发前后各国的社会现状、国与国之间的矛盾、各国普通人面对战争的反应、当时媒体报道情况,以及这场战争对参战各国的深远影响。
书中涉及众多著名的历史人物,包括当时还只是个传令兵的希特勒、凡尔登战役中被俘的戴高乐、后来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法国作家纪德、时任法国总理乔治·克列孟梭等。他们在“一战”时有何表现?本书都有全景性披露。
略写战争经过,详写战争背景,并力图发掘战争背后的东西,如战争何以爆发,当时的各国领导人在想什么,当时的媒体是如何推波助澜的等等。
作者在对20世纪初与现在21世纪初的世界局势做了对比分析,提出了今后如何尽量避免战争的方案。
马克思·加罗是法兰西学院终身院士,既是历史学家,又是散文家和小说家。马克思·加罗著的《欧洲的陨落(第一次世界大战简史)》文笔优美,已经被翻译成了14种语言,在各国出版。
全新解读“一站”真相,全景再现20世纪初这场阴谋与正义交织的人类浩劫微观还原近百年世界格局形成背后的奥秘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