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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突作响的发动机仿佛枪声,一片呛人的浓烟里,温晚勉强坐起来。身边的虞可可还死死地拉着季冬的衣袖,脸色被倒映了火烧云的湄公河水衬得苍白。
温晚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昏迷了一天啊。
她坐在船上,靠着船舷,静听片刻,没听到想象中的枪声,这才确定他们三人已经顺利逃脱了所谓的武装驱赶。
“阿晚……”虞可可紧张地开口,“我们该……怎么办?”
温晚摇摇头。
“你可别不说话,我是跟你来的,你别管杀不管埋!”
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重,季冬下意识地阻止虞可可:“说什么呢……”
声音却被温晚低沉的笑声盖过:“呵,事到如今,走一步看一步呗。”
温晚的眼神里泛着玩味的冷意,虞可可被她看得有些发怵,心虚地低下了头。
——你还不肯和她说实话?
——她和你不一样,我喜欢的是她。
哪里不一样了?
虞可可偷偷抬眼打量温晚,心里倔强地反驳着季冬的话。
一路逃亡并不顺利。
深夜两点,琅勃拉邦空旷无人。
他们三个已经路过第五个酒店,不是客满就是早已关门。
虞可可哭丧着一张脸,拖着尾音耍赖:“我真的走不动了,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啊!”
她话音刚落,街角的门突然打开,一个高大的黑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虞可可被吓得尖叫着躲到季冬的身后,紧紧地攥着季冬的衣角。
温晚皱了皱眉侧目看过去,路灯昏暗,走出来的男人背着光,个子很高,背脊笔直,懒散地拖着步子,隔着老远,手里的垃圾袋随意一丢,正中垃圾桶。当他半转身,温晚瞥见一道模糊的五官轮廓,很深邃。
她发现男人头上方motel的牌子正被七彩的霓虹灯围绕得闪闪发光。
温晚眼睛一亮,快步上前,在男人进去之前拦住了他。
“还有空房间吗?”
柏骞停下脚步,垂下眼眸淡淡地瞥了一眼,他的头发有些乱,人显得很没精神。
深夜的街道很空,快到五月的雨季,空气潮湿又腥冷。
静默半分钟,温晚以为自己猜错了,他并不是中国人,刚准备换成英语再问一次,就听到他的声音飘着在头顶。
“要几间?”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他的人看起来更没精神。
深夜两三点出来扔垃圾也太奇怪了吧!
“三间。”
“500美元一间。”他也不看人,顺势靠在墙上,地上一片修长的影子,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偏头,用打火机慢吞吞点燃。
温晚的目光盯着他的手,火光微闪,她看见他手虎口的位置有厚厚的茧,食指的指腹也很硬,那是常年用枪才会留下的痕迹。
她的脸色有些变化,毕竟身处金三角,什么都得往最坏的方向想。
“不还价。”低沉含糊的声音伴随着淡淡烟雾喷在脸上,散去后,温晚终于看清了他的五官。
她的目光微微地一闪,愣住,仿佛有短暂定格,神思飞远,直到面前这熟悉又陌生的脸和多年前的一瞥慢慢重合。她低头,突然笑了一下。
身后的虞可可听到价格不高兴了,她长得可爱,声音又甜,对着柏骞眨了眨眼睛撒娇,看清柏骞的长相后声音更像抹了层香蜜一般,又甜又腻。
“帅哥老板,你是不是把单位说错了,五百人民币吧?”
柏骞低头吸烟,目光停留在温晚脸上。
见柏骞不理她,虞可可有些气结,声音沉了下来:“帅哥,你可不能看我可爱就欺负我。”
柏骞掸了下烟灰,抬头看了一眼,慢吞吞地张开嘴:“可爱的标准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温晚抿抿唇,没作声。
“你……”要不是为了维护自己在季冬面前少得可怜的形象,虞可可差点儿就跺脚了,“这么说话就过分了哟!”
“行,五百就五百。”温晚适时地打断他俩的对话。(P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