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47年下半年起,圣野开始为杭州《天行报》主持编写《原野诗辑》。最早是周刊,后改半月刊,先后出了二十多期。那时,在沪编《未央》诗刊的诗人罗飞同志和圣野有很多联系,圣野将罗飞的诗《期待》编发在《原野诗辑》第八期上。罗飞的诗写得很亮丽,富有一股青年人的激情,他把解放大军“走过冰雪的残冬”,英勇地解放全中国的亲切期待全写在这个诗篇里了。
罗飞在为《原野诗辑》撰稿的同时,自己正在主编一个诗刊,叫《未央诗刊》,即“长路茫茫夜未央”的意思。他和许多爱诗的年轻人一样,正在用诗来呼唤新中国的黎明。他不仅热情地向圣野约稿,还曾特地赶到杭州来,看望圣野和另一位编辑史坚先生。在浙江大学宿舍礼斋208室见面时,罗飞同志西装革履,风度翩翩,还梳得一头亮发。他送圣野一张自己俊逸的照片,圣野一直保存到现在。
《未央诗刊》先后出版了四五期,除创刊号外,几乎每一期上都有圣野的诗,记得的诗题有《题照》《招呼》和《我们是八个》等。这些诗,都密切地反映了国民党统治区的斗争生活。其中欢迎鲁兵从上海流浪归来所写的《我们是八个》,则是当时浙大大学生活的一幅生动写照。《未央诗刊》出版后,每期都在上海的报纸上刊登目录广告,产生过一定的影响。圣野记得新中国成立前几年,沪杭地区的进步诗刊有好多种,多数出了几期,就被迫停刊。《未央诗刊》旗帜鲜明,能连出四五期,艰苦撑持,也算是十分难能可贵了。为《未央诗刊》写稿的一批倾向鲜明的诗作者,多数也为《天行报》的《原野诗辑》写过稿,如胡牧、丁力等。为了一个共同的明天,他们很自然地走到一起来了。
1949年3月,圣野离开了浙江大学投奔金萧支队参加革命,就和罗飞同志失去了联系。直到上个世纪80年代初,在济南泰安参加全国第二届少儿出版工作座谈会,有一位中年人来宾馆敲门,他自报姓名,原来他就是新中国成立以前曾经写过诗、编过诗的罗飞。他还有一个名字叫杭行,曾被定为“胡风集团”的骨干,为此经历过很多磨难。他所以一直没有给圣野写信,主要是怕圣野受牵连,圣野为他的周到的考虑而感动,不知该怎样感谢他才好。
新中国成立以前,他们是休戚相关的诗友,后来在少儿出版界,他们又成了同行,罗飞很关心儿童诗,曾为少年儿童编过一套“六一”诗丛,圣野的《写在早晨的诗》,就是这套丛书中的一种,在寄稿过程中,曾得到他的热诚的帮助。
圣野回忆说,在浙大学习期间的诗歌创作,特别是具有个性的诗风形成过程中,给圣野印象最深的,应该是诗人徐朔方。徐朔方有一部题为《看梅集》的手抄本,平常秘不示人,却对圣野一个人开放。那时,他悄悄地爱上了中文系的同学杨笑梅,“我想写首诗/写诗因为你欢喜/看看稿纸看看你/这首诗要一生写”,这首清新可读异常亲切的小诗,体现了徐朔方的平淡有如白描的写诗风格。还有那首写于龙泉分校的《洗衣的姑娘》,其观察的细微与叙述的平易,都使人百读不厌。
著名儿童剧作家孙毅在圣野诗歌创作5()周年研讨会上把他的诗归纳为“不放盐的诗,不加糖的诗,不加味之素的诗”,圣野说,其实这些特点都是从徐朔方这儿学来的,只是他很少发表诗,没有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徐朔方曾出版过五卷的文集,他曾告诉圣野,他最看重的,还是那一部诗集,因为这才是属于他自己的创作。
1948年,圣野选编了一部儿童诗选《小母亲》,收入了徐朔方写的《小雨点》,这首诗后来又被选进了《中国现代儿童文学作品选·诗歌卷》中。他的诗风清新淡丽,就像是一个小女孩写的。圣野在1947年和1948年先后出版的《啄木鸟》《小灯笼》两本诗集,从中可以看得见徐朔方诗作的美丽照影。徐朔方的《看梅集》虽然是本爱情诗,但圣野却读出了他的一片童真。圣野无不感慨地说,是徐朔方的诗给了他营养,也养大了成千上万的诗娃娃。没有人知道,他俩曾经有过这样的友谊,而圣野正是在这种无私的友谊中,走进了自己诗的春天……
就在圣野醉心于诗歌创作、醉心于文学活动的同时,也自然而然地收获了爱情。早在圣野初中毕业的1939年1月,就和同学钱超到汤溪一个小学补习班教书。补习班有一个大龄女学生就是方彩香,她不交学费,也不交饭钱,以工读的形式来听圣野的课,因为她学得特别用功,写的作文和日记也特别认真,引起了圣野的注意,批改作业的时候,圣野也格外认真,是他经常在班上表扬的对象。
渐渐地,他们之间就产生了互相思慕的恋情,那时由于杭州陷落,日寇的轰炸机经常飞到金华铁路沿线来狂轰滥炸。上课上到一半,听到空袭警报响,老师便带领学生,到附近的树林里、灌木丛中躲避。非常有意思的是,每次逃警报,他和彩香,总是不约而同地躲到了一起。
对这样一个出身苦、心灵洁白的女学生,圣野非常喜欢。于是就托人去询问彩香的心思。彩香听了,一阵脸红,没作任何回答,圣野也就把求婚的大事,暂时搁一搁。直到后来,圣野才知道,彩香的脸红,实际上是同意的意思,但又不好意思作直爽的回答。
补习班里,彩香的日记和作文,越写越长了。有一天,她终于鼓起勇气,给圣野出了一道选择题,让他来回答:(甲)做一个终身伴侣;(乙)做一个她一生的好老师;(丙)做一个朋友。圣野在看日记的当天,立即在她的日记上作了回答,选了“甲”,并主动请人做了媒,公开了他们相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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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年前,当我还是一个师范生的时候,一天,担任儿童文学课程教学的著名儿童文学作家、教育家程逸汝老师请来了《小朋友》杂志的主编圣野先生给我们作儿童诗创作讲座。圣野先生身穿浅灰色的中山装,个子不高的他,说起话来的声音可真不小,尤其是朗诵诗歌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一种穿透力。尤其让我们感到敬佩的是,他在讲述的过程中,即使是理论部分,也都是用诗的语言来表达的。这是我第一次与真正的诗人见面,他在讲座中所表现出来的对孩子、对儿童诗的爱与理解牢牢地牵住了每个同学的心。
听了这场讲座以后,原本对儿童诗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我,也开始在生活中注意观察孩子,当有了一些“童心的发现”之后,就写下一些小诗。当时儿童报刊较少,能供儿童诗发表的版面极其有限,尽管各种报刊的“稿约”里都明确写有“勿寄私人”的字样,但我还是十分大胆地把习作直接寄给了圣野先生。当然这里面有两个理由,一是圣野先生在讲座结束时曾经说过,你们有好的诗,可以寄给我。俗话说,莫把客气当福气,我当时就想这么争取一次福气。二是此前不久我刚从报上的新闻中了解到,有位幼托教师郑春华,在上海青年诗歌大赛上荣获一等奖,而发现她的伯乐就是担任评委的圣野先生。我太需要这样的伯乐了!我就是怀着这样期盼,把稿件投进邮筒的。
圣野先生会给我回信吗?这几首诗能在《小朋友》上得到发表机会吗?我好几次都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对照着前几期《小朋友》上发表的童诗作品。比来比去,时而觉得自己有希望,时而觉得根本没达到发表的标准。晚上做梦,有时看到圣野先生向我咪咪笑着,说马上排版印刷;有时看到他同样也是在笑,但却是要我好好努力……
就这样在忐忑不安的两个星期过后,我收到了圣野先生的回信。圣野先生在信中称赞我的诗“想象富有童心”“语言清新自然”,并说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发表。半年后,我的处女作《公园里的小诗》(组诗)发表了,看着诗旁自己的署名,我心里突然感到有一种未曾有过的激动。是啊,从小学二年级起就开始向报刊投稿,要么石沉大海,要么就是得到一张铅印的退稿信。从此,我就默默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儿童诗创作上作出更大的努力。
我和圣野先生成了好朋友啦!他有时会约我去编辑部与我一起分析自己的稿件,还向我推荐了必读作品——郭风的诗集,而且还定期给我寄来内刊《<小朋友)笔谈会》,让我的创作一点点成熟起来。1982年我创作的儿童诗《雨娃娃》发表了,圣野先生特意请了著名画家詹同配画。后来圣野先生和编辑部同仁带着《小朋友》杂志到学校征求孩子们的意见,在所有征求意见的作品里《雨娃娃》名列第一,这使我受到了很大的鼓舞。
上世纪80年代初我去日本读博,在繁忙的学业之外,我始终没有放弃儿童诗的创作,先后出版了六部诗集与译诗集,并多次在中日两国重要的文学奖中获奖。每当我在文学上取得一些成绩的时候,总免不了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圣野先生,如果没有他当年的扶植,我的文学梦的实现就有可能不那么顺利。其实这不是我一个人,凡是其他受到过他栽培的人,都有这种感受。
2009年回国后我在大学任教,在积极开展日本儿童文学译介的同时,还完成了《圣野儿童诗创作理念与实践研究》一书,对圣野先生自踏上诗坛到现在的诗歌创作、研究和诗歌普及教育作了一次全面的总结,尤其是对他童心浪漫主义的诗歌风格作了积极的肯定,引起了儿童文学理论界的关注。
2014年初,我和周晓波教授有幸接到了上海市文联“海上谈艺录”丛书编委会交予的为圣野先生撰写艺术评传的任务。为完成此次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我们先后对圣野先生进行了多次采访交谈。每次采访交谈,这位已步入95高龄,目前中国资历最老、作品最多的儿童诗作家的事迹,无数次打动了我们的心。从勤学诗书的孩童,到酷爱文学的少年;从忧国忧民的青年到童心浪漫的诗人;从革命战士到为人做嫁衣的编辑;从著名童诗作家到奔走校园社区的教育名人——圣野,一个为了新中国的诞生、为了祖国的孩子、为了文学、为了诗歌,可谓是倾注了毕生精力的人!
他是五四以来,继冰心、俞平伯之后中国第二代儿童诗作家,继承和发展了儿童诗创作的童心浪漫主义风格特点,用自己对儿童心理艺术的独到理解和清新自然的语言风格,在中国现当代儿童诗创作史上留下了令人瞩目的一笔。他是一个诗歌理论家,曾用以诗论诗的方法,写下了对诗歌美学的阐释与具体的实践经验,为诗歌美学理论研究和指导青年的诗歌创作提供了学习与借鉴的读本与范例。同时,他还是一个儿童诗教育家,为普及诗歌深入到学校基层,为中小学素质教育的开展立下了汗马功劳。当然最值得歌颂的,应该是他的高尚的人格。在战争年代,他把生死置之度外,用手中的笔、心中的诗向反动统治提出挑战。在和平年月,他面对各种挫折,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信仰,从来不计较个人的得失,为我们在艺术上、思想上树立了实实在在的学习楷模。著名儿童诗作家、翻译家任溶溶先生曾经这样赞扬圣野:“对诗的热情,世界第一!”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圣野对诗歌如此痴迷并不遗余力地为此奋斗至今,我们从他的从艺经历和作品里不难找到这样的答案,即:在他的心里始终怀揣着一个诗的梦想,一个爱的梦想。
王亨良
圣野,原名周大鹿,现名周大康。1922年2月16日出生于浙江东阳。1945年就读于浙江大学师范学院英语系。1949年3月参加浙东游击队金萧支队。1957年转业到少年儿童出版社任编辑,后长期主编《小朋友》杂志。1986年离休。
1942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先后出版了近七十多部诗文集。主要作品集有《春娃娃》《欢迎小雨点》《雷公公和啄木鸟》《诗的散步》《诗的美学自由谈》《圣野诗选》《圣野诗论》等。作品多次获全国和省级多种儿童文学奖项,还人选国内多家语文教科书,并被翻译介绍到海外。
离休后担任《儿童诗》顾问、编委,并致力于少年儿童的诗歌创作辅导和推广,担任过各地多个儿童诗社的顾问,参与组织了多届全国小诗人夏令营。
2009年荣获第23届陈伯吹儿童文学奖“杰出贡献奖”。
王亨良、周晓波著的《童心浪漫耀诗坛:圣野》介绍了圣野的传奇人生。
圣野,原名周大鹿,现名周大康。1922年2月16日出生于浙江东阳。1945年就读于浙江大学师范学院英语系。1949年3月参加浙东游击队金萧支队。1957年转业到少年儿童出版社任编辑,后长期主编《小朋友》杂志。1986年离休。
王亨良、周晓波著的《童心浪漫耀诗坛:圣野》为圣野先生的传记。从勤学诗书的孩童,到酷爱文学的少年;从忧国忧民的青年到童心浪漫的诗人;从革命战士到为人做嫁衣的编辑;从著名童诗作家到奔走校园社区的教育名人——圣野,一个为了新中国的诞生、为了祖国的孩子、为了文学、为了诗歌,可谓是倾注了毕生精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