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默驱车蠕动在东二环上。半个小时的时间,车仅仅挪动了大概两公里的距离。
堵塞的交通,已经成为北京的标志,一种黑色的时尚。生活在北京的每一个人,不得不习以为常。
对于查默来说,此时的堵车反倒是一种侥幸般的拖延。他是忐忑的,而这种忐忑,源于胆怯,甚至恐慌。他打开车窗,点上一根“中南海”,听着音响里五月天的悠扬,脑中无限想象。
手机震动,一条微信。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岁月中,始终凝聚的一个群,只有他们四人——最初的伙伴。
查默把音乐声量调小,触碰那短短的语音方条。
“怎么样啊?接上顾砚没有啊?”海格的询问带着强烈地调戏。
查默按住语音键:“明天就要大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唯恐天下不乱啊!”
“我都没见过顾砚呢,期待!期待死我了!”大哥挤进对话框。
查默没好气地说:“你也跟着起哄,信不信晚上我让你露宿街头?”
大哥也许是害怕了,不再搭腔。
海格正经了一些:“我们是关心你啊,再说,我们也是真的太久没见顾砚了。”
安口的声音出现:“你们到时候别太过分了,为查默想想,更为刘晴想想。”
查默欣慰地笑了一下:“你那边什么情况了?”
安口回答:“我先去看一眼闺女,晚点过去。”
海格从容地说:“你们别着急,这儿有大哥、大嫂呢。”
“知道了,我接上顾砚马上过去。”查默扔掉烟头,把手机放回杯篓里。车龙散了一些。他狠踩了一脚油门,从小街桥前的出口蹿了出来,停在了二环辅路上的红绿灯前。
前方的天空出现了火烧云,红艳着,澎湃着。这样的景色在如今的北京并不多,只有偶尔在大风吹散雾霾后方能遇见。过了这个路口,再向右转,就是查默和顾砚约定见面的地点。绿灯亮起,刹车灯熄。汽车的移动,让查默的心跳,加快了一些。
那条路边,很少有人驻足。查默刚一拐过去,就看到了一个人站在那里。靛蓝色的风衣,黑色的裤子,长靴。
顾砚。
查默把车停到顾砚身边,没有下车,只是降下车窗,波澜不惊地冲顾砚喊了一句:“上车吧。”
顾砚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座位上,绑好安全带。两人自然的举止,仿佛从未分别。查默没有停留,车行继续。他们,沉默不语。地坛东门前的银杏树叶金黄一片,正是浓烈时节。顾砚侧目去看。查默不知道,她是在看这片璀璨,还是在看他。
“你没变。”顾砚久违的声音。 查默看了一眼顾砚。这一眼很短暂,但却清晰。
他微笑着说:“伢也没变。”
顾砚收回视线,同样淡淡地笑:“其实,都变了吧。”
查默心中一颤:“变了吗……”
“咱们都在成长着,当然会变。”说着,顾砚打开了储物箱,“看,我的唇膏已经不在这儿了。”
查默无奈:“车都换了,东西怎么还能在……”
两人的交谈,戛然而止。
一路向北,汽车再一次陷进了拥挤。
“海格婚礼的酒店在哪儿啊?”顾砚将话题转向轻松。
“中奥马哥孛罗,安立路上。”
“对方是谁啊?”
“一个……九零后。”
“漂亮吗?”
查默笑了:“好奇心变强了不少啊,一会儿你就能看见了。今天也算是个盛大的聚会,你会见到所有人,包括一个你意想不到的。”
顾砚好奇:“谁?”
“魏冉。”查默目视着前方。
“啊?”顾砚惊讶,“她和安口……”
查默长出一口气:“这个说来话长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现在的关系。”
顾砚回了回神,感慨道:“大家的变化都好大啊。”
查默遗憾地说:“是啊,你错过的太多了。”
顾砚不语,把头撇向窗外。
查默看了看失落的顾砚,轻声说:“你的那个唇膏……我留着呢,在家里。”
顾砚看回查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忽然,她的眼神瞟到了后排座位上一个STAY REAL的手提袋上:“你现在开始穿这么年轻的牌子了?”
查默的回答有些吞吞吐吐:“阿信的牌子,我当然会支持一下。”
顾砚顿了顿:“我一会儿也能见到她吗?”
查默点点头:“嗯。”
这时,查默的手机响了,他和刘晴那张亲密的合照,闪亮在屏幕上。
查默滑动接听条:“喂?”
刘晴的语气,没有以往的活力:“你接上她了吗?”
“嗯,她在我旁边。”查默应得平缓。
刘晴犹豫了一下:“我……不想去了。”
查默认真起来,消除了些许对身边顾砚的顾虑:“你哪能不去,你是伴娘,你得去走流程啊!”
刘晴蔫蔫地说:“我还以为,顾砚回来了,我就不是伴娘了呢……”
听到这样的话,查默心疼不已,但丝毫不减语气的强硬:“你别犯二了行不行?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呢?”
刘晴因查默的坚定而安心:“那好吧。”
查默松了一口气:“到哪儿了?”
“正要出门呢。”
查默催促道:“赶紧的,不知道这个点儿堵车啊,这么磨叽。”
“知道了。”
电话切断,气氛有些尴尬。车,依旧在一寸一寸地爬。五月天的音乐很轻,轻到分辨不出,具体是哪首歌曲。
“我更想知道,在你的身上都发生了什么。”顾砚轻声问道。
查默抿了抿嘴,没有回应。P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