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来了,刚好你也在
古月堂前初相见
杨绛一直有个“清华梦”,但圆梦的过程,却坎坷而曲折。
我生平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上清华本科。家人和亲友郑重其事为我选大学,恰恰选了一所对我不合适的大学。我屡想转清华,终究不成,命也夫。
1928年,她刚从振华毕业,便与清华本科失之交臂。但她并不死心,1930年的暑假,她让蒋恩钿陪着,前往上海交通大学报考清华,打算以转学的曲线方式进入清华。可是,就在她拿到准考证之后,却为了陪护患病的弟弟宝昌,错过考期,第二次停在了清华门外。
可是,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姻缘注定,杨绛依旧惦念着清华,就连她的母亲唐须嫈后来也打趣说:“阿季的脚下拴着月下老人的红线呢,所以心心念念只想考清华。”而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清华,见证了她与钱钟书的相遇相知。
有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我和钟书一同散步,说说笑笑,走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太阳已经下山,黄昏薄暮,苍苍茫茫中,忽然钟书不见了。我四顾寻找,不见他的影踪。我喊他,没人应……钟书并不为我梦中的他辩护,只安慰我说:那是老人的梦,他也常做。
这是《我们仨》中对晚年梦境的回忆。当一个人度过自己人生的绝大部分时光,便会懂得为失去做好准备,他终将失去身边的伴侣,或是先行走完自己的生命。年迈的杨绛深知此理,却依旧无法平静地等待这一天的到来,毕竟,她和钱钟书之间,有着可遇不可求的美满姻缘,以及太多值得追念的回忆。
1932年早春,东吴大学因学潮停课,杨绛与同学周芬、孙令衔等人一起离开苏州,北上入京,打算考取燕京大学,完成学业。
到了北京,杨绛通过了燕京大学的考试,之后到清华,想去看望好友蒋恩钿;孙令衔则去看望表兄钱钟书,于是两人相约一同前往。而正是这一次值得被历史铭记的探望,让两位后来名震文坛的年轻“先生”得以初见。
钱钟书与蒋恩钿是同班同学,在蒋恩钿的信里,杨绛早已知晓钱钟书才华非凡聪明绝顶,也听说钱钟书考取清华时数学成绩只有15分,当时的校长爱才,才将他破格录取。那时的钱钟书意气风发,文章常载于校刊之上,名满清华。
蒋恩钿见到杨绛十分高兴,听说她打算进入燕京大学,便劝她到清华借读,反正已经到了北京,何不将“清华梦”趁机圆了?杨绛觉得有理,于是接受了蒋恩钿的建议。
杨绛探望好友,自当是在宿舍小坐,清华的女生宿舍古月堂与其他女舍一样,是不准男生涉足的,于是孙令衔便和表兄钱钟书一起,在古月堂门口等杨绛出来。当杨绛从古月堂里钻出来,便一眼见到了大名鼎鼎的才子钱钟书。
在杨绛的回忆中,那日钱钟书穿一件青布大褂,一双毛底布鞋,一副老式大眼镜,书生模样,眉宇间蔚然深秀,既有风骨又不失情怀。
但这一次的见面十分匆忙,两人甚至没说上一句话。但他们对彼此的印象却深刻而难忘,于是都向孙令衔询问对方的情况。
不过,孙令衔是费孝通的好友,他深知费孝通对杨绛的情愫,便对钱钟书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而对杨绛则说:“钱钟书已经订婚了。”
但当时的钱钟书其实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订婚这个说法又是怎么回事?
原来,孙令衔的一位远房姑妈是叶恭绰的夫人,家里有个养女,名为叶崇范。叶夫人想将养女许给钱钟书,叶钱两家长辈也颇为满意,但这对当事人却都不愿意。
细究起来,这位叶小姐和杨绛是学姐妹的关系,都曾在上海启明读书,却不曾认识。但这叶崇范淘气得很,经常扮成男孩样子,溜出学校在街上骑车游玩。她不拘小节,饭量又大得惊人,人送外号“饭桶”,所以杨绛对她的事迹略有耳闻。
当孙令衔回答说钱钟书与叶崇范订婚时,杨绛脑海中浮现起那位小姐,不知为何,她虽只见了钱钟书一面,却下意识地觉得,叶小姐的性格和书生气十足的钱钟书并不搭调。事实上,杨绛作为女子的第六感相当准确,叶小姐对钱钟书不感兴趣,而且当时也有了意中人,对方是一名律师。
钱钟书这一方更是勇敢直率,虽然孙令衔已经说了杨绛有男朋友,但他还是决定当面去问杨绛本人。于是,钱钟书写信给杨绛,约她在清华的工字厅会客室相见。
P83-87
不知从何时起,“民国才女”一词,成了许多人追捧的存在。
严格地说,这四个字并不只是简单的词组。它们合在一起,传达着特殊的含义;它们的背后,是一道生而优雅的女子组成的、令人神魂向往的风景线。
她们生于乱世,红颜坎坷。她们有些家世显赫,却在动荡中早早败落;有些出身平平,童年贫乏惨淡。她们比寻常女子获得了更多的教育机会,也比寻常女子多出了天生的敏感和才思。她们成为“民国才女”,文章斐然,优雅伤感;她们领受着才子的爱慕,文人的欣赏,世人的惊叹;她们从“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桎梏中破茧而出,挥动着绚烂的翅膀,在政治灰暗的年代,闪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成为当代诗人笔下一个个幽婉旖旎的美梦。
她们有着和旗袍一样曼妙的名字,她们叫吕碧城、张爱玲、林徽因、陆小曼、丁玲、苏雪林、张充和、谢婉莹……她们有些红颜早逝,有些颐养天年,她们在文学和历史上组成一页重要的篇章,也让自己的风月故事伴着作品流传至今。
当流年飞转,“民国才女”的光辉逐渐化为久远的过去、特别的回忆,却还有一名女子,伴着岁月从民国一直走到如今。她是“民国才女”,也是当代名家,更是现代文学泰斗。她是距离我们的年代很近的“民国才女”,她是“最贤的妻,最才的女”,她叫杨季康,她叫杨绛。
当同时代的“才女”们大放异彩,纷纷以才学和美谈被众人熟知时,杨绛还在埋头读书;当“才女”们著述闻名,纷纷在文坛占据一席之地时,杨绛还在埋头读书;当“才女”们在战争与政治的风暴中身世飘摇、韶华零落时,杨绛正在持家糊口;后来的后来,当“才女”们悄然静默、香魂陨落时,杨绛终于与钱钟书一起,相扶走过动荡与艰难,开始正式向文坛进军。
她来得稍晚,却并不稚嫩;她走得稍慢,却并不迟疑。她从民国时代而来,穿越百年光阴,一路缓缓前行,以自己的成就,见证着中国社会的变迁与发展。她从“民国才女”,蜕变成跨时代的文豪,而中国也从封建和动荡,走向民主与和谐。
从未见过这样一个淡然的人,她有着淡然的微笑,平和的言语,优雅的姿态,温婉的性格;却还同时拥有着不屈的勇武,刚烈的作风,坚忍的执拗以及永恒不灭的信念。
她不是两种性格的分裂物,而是两种品格的集合体,她在自己漫长的一生中,扮演了许多角色,每一个都是那么地尽心尽力、优雅动人。
静好岁月里,她是高门深闺中走出的掌上明珠,举手投足都透着风雅;艰苦运动中,她是高崖峭壁下涌动的沉涛巨浪,风雨雷电从不曾妥协。当阳光驱散了大片乌云,当皱纹偷偷攀上额角,她便化为悠悠水波,轻拍沙岸,将掩埋在沙砾中那些尖利的、粗糙的记忆,轻轻冲刷,慢慢打磨,用温柔的心,将它们揉成记忆中温润闪光的明珠。
到那时,她会从容优雅地信步沙岸,俯拾入掌,掬一捧时光之泪,与挚爱重聚。她会悠悠转身,在温暖的沙岸上,留一串小小的脚印,任水波冲刷。
那些脚印,都叫作岁月,我们踏沙而行,循她的记忆,回溯那段终将模糊的岁月。
杨绛(1911年7月17日—2016年5月25日),本名杨季康,江苏无锡人,中国著名的作家,戏剧家、翻译家。杨绛通晓英语、法语、西班牙语,钱钟书的名作《围城》,1989年将要搬上银幕前,杨绛为表达主题写了两句话:“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 由她翻译的《唐·吉诃德》被公认为优秀的翻译佳作,到2014年已累计发行70多万册; 2001年,杨绛把她和丈夫的稿费和版税捐赠给母校清华大学,设立“好读书”奖学金。2003年,93岁的杨绛出版散文随笔《我们仨》,风靡海内外,2014年,杨绛出版《洗澡之后》,为这个故事写了一个称心如意的结局。
杨绛先生是一个从容优雅的精神贵族,却有着令整个世界感动的平民情怀。一个比林徽因更隽永、更有味道的民国女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典范。《杨绛传(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作者亭后西栗以细腻清新的笔触描绘了杨绛先生的百年优雅人生,提炼了杨绛身上所具备的独有特质,运用干净、婉约又富有诗意的语言,带您徜徉至杨绛先生充盈而丰沛的此生此世,回眸那颗高贵、生动而深刻的灵魂……
《杨绛传(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传主杨绛先生是最后作别的旷世才女,堪称超然的典范!
她是贤妻、才女、朋友的完美结合体。
她让从民国走来的女子,形象变得更加完整真实。告别优美空灵的辞藻,步出画楼幽屏,走下朱门玉阶,从风雅柔弱的文字间,真正地走进生活,走进每一个人的心里,走过百年时光,跨越历史的风霜,伴随我们,一路走进新的纪元。
她是杨绛,一个刚且柔、温而韧的女子,一名勤且专、敏而谦的学者,一位历经沧桑,将生命磨砺出无数切面的智者。
本书由亭后西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