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德尝谓拂冧指叙利亚一带罗马属地而言。沙畹一度同意此说,继则从玉尔说,云突厥人闻波冧于东罗马使者,唐人复闻自突厥,因讹为拂冧(《西突厥史料》中译本,第303页)。夏德复以拂秣为伯利恒(Bethlehem)之音译(魏源《海国图志》卷二六同此)。法国高第(Henri Cordier)不同意拂菻为伯利恒说,他说伯利恒一地,为当时唐人所不知,渠并不赞同玉尔之Polin说。穆麟德(VonM61lendorf)、布莱资须纳德皆主张拂菻为法兰克(nank)说。布氏嗣以证据不足,声明放弃旧说,而谓拂菻乃指拜占庭即伊斯兰教史家之Rum矣。夏德据吉朋((3ibbon)书说东洋方面以Frank为欧洲各国总名,是在十世纪,难以比定七世纪史书之拂秣,而张星娘始终主张拂冧为Frank说。
白鸟库吉于1904年草《大秦国及拂菻国考》时,即怀疑上列诸说,及读沙畹论文,同意“拂秣一名,华人闻自突厥”说,且以突厥言语之习惯(语首有“r”,则发音困难,故附加韵母于其前),说明:Rum为Urum、Hurum、Burum,而唐人又将突厥称之Rum,译成拂冧云。其后十年,伯希和亦提出相似之结论,据谓亚美尼亚语称:Rsm(罗马)为Itrom或Horom,菻中世纪伊兰语(Pahlavi)则曰HrSm,.Parthia型伊兰语方言中,凡波斯语之“f”常有移为“h”积习,所以推定亚美尼亚语Hrom语形,菻以至Kharism语或Sogd语中,变形为Fr6m(拂冧)亦无不可。此字首音“f”并非华人所加云云。洛拂(Laufer)对此说法,不同意其局部而大体认为正确。
岑仲勉先生曰:“拂林之初译,余曾推原于梁元帝《职贡图》之拂壎,其语原当为于阗文之H.Var.am,此云右,即西也,犹近世称泰西、西洋而已。中古时于阗为我国与西方之介人,故译语与之有关。”(《圣心》第二期《课余读书记》第工3页,《突厥集史》第673—675页)岑氏又称:“黎轩、大秦、拂冧一类名称都无非西方、西域的意义,不过所指地域却因时因人而广狭不同……大抵最初常用于罗马,往后专指东罗马,甚而再东之叙利亚,如果胶柱鼓瑟,必至矫说难通。”(《西突厥史料补缺及考证》,第226—233页)与此同时,冯承钧谓拂菻为波斯语地中海东岸欧洲人之称,新疆之突厥语转为Firang,即欧洲语之Franks,《经行记》等之拂冧,“似皆出于波斯语之Farang,以名东罗马及西亚地中海沿岸诸地。前人考订诸说,皆可废也。”(《西域地名》,第Z8—29页)“至《通考》《宋史》之拂菻,似别指西亚一地”(同上书,第Z6页)。迹近总结,实难论定。
《册府元龟》卷九七一记拂菻国两次遣使来唐,一次为711年,一次为742年,而《旧唐书》卷一九八《西戎传》称拂秣在643年、667年、701.年各遣使一次,719年两次。
拂秣,《西域记》卷一一作拂懔,慧超《往五天竺国传》作拂临,《册府元龟》卷九七一作拂林,《隋书》,新、旧《唐书》《宋史》等《西域传》及三通、《寰宇记》引文俱作拂菻。《岛夷志略》作佛朗,《西使记》及《元史。郭侃传》作富浪,《元史.顺帝纪》作佛郎,王静安校本作佛秣,与《太平御览》卷七九五同。《古今图书集成.边裔典》卷七八引“在苫国西”误为“德若国西”。《古今图书集成考证》:“按德字剜补,《通典》作‘有苦国西’,有字乃在字之误……”(卷八上)此误苫为苦。《太平寰宇记》卷一八六引“苫”字作“苦”字,王静安校本亦作“苦”。《通典》卷一九三、《通考》卷三三九引“在苫”作“有苦”,《通志》卷一九六引作“在苦”。隔山数千里,亦曰大秦。大秦,始见于《后汉书》卷八八《西域传》,《三国志.魏书》卷三十注引《魏略.西戎传》《晋书.大秦传》《北史》《魏书。西域传》并载之。《后汉书》曰:“其人皆长大平正,有类中国,故谓大秦。”《旧唐书·西戎传》:“拂冧,古大秦也。”西方学人刘应、基内、克洛柏劳斯、布莱资须纳德、艾约瑟(Joseph Edkins)、李希霍文皆认为“汉史中大秦国,即系欧洲罗马国”。夏德初从此说,继则放弃旧说,断定大秦为叙利亚;其说虽为阿兰(Allen)所非难,然得浦莱弗尔(Playfair)之赞同。藤田奉八谓大秦为波斯语Dakgina(古泰西)对音(见《黎轩与大秦》,《西北古地研究》第155—156页)。白鸟库吉认大秦为专指叙利亚,而非泛指罗马或罗马属地之叙利亚。均尚待证实。岑仲勉先生有关大秦之说,已见前列,不复赘。
隔山云云,白鸟库吉谓指小亚细亚南方之Mount Taurus而言(《大秦国及拂菻国考》),此山即《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中之众宝山。白鸟库吉又云:“《咒经行记》记载拂菻国在苫国西北四千五百里,大约是从大马士革起计算之里数……”(同上)而今传《经行记》未见此“西北四千五百里”数字。
其人颜色红白,男子悉着素衣,妇人皆服珠锦,好饮酒,尚干饼,多工巧,善织络,或有俘在诸国,守死不改乡风,琉璃妙者,天下莫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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