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茶的敦子
咬下苏打味冰棍的最后一口,瞬间感觉从门牙根到头顶仿佛“唰”地划过一道白色闪电。是有蛀牙了吧,但是自己没有时间,更没有钱去看牙医。可能是灯光有些晃眼,三智子懒散地坐在收银台里,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前面站了一个客人。这是一个高挑的女顾客,一直在店里转来转去,不停地翻书再放回书架,终于好像选定了要买的商品。她用略显骨感的手在三智子面前摞起一堆书:《随风而来的玛丽.波平斯阿姨》,《小熊维尼》,《帕丁顿熊》,《狮子、女巫与魔衣橱》,《爱丽丝梦游仙境》……虽说这是一家书籍状况良好且性价比颇高因而广受好评的专业儿童书旧书店,但这个人买的还真是多啊——不过话说,那人买的全是自己小时候常读的英国儿童小说。每一本都有很多关于茶的情节呢,三智子想着将视线从书脊移向客人。目光刚与齐刘海下面那双犀利闪亮的黑眼珠子相碰,她一下子惊呆了。
“没中奖。”
事隔半年再次遇到曾经的上司黑川敦子,她像是要阻止三智子开口似的冷冷说道,将她刚吃完的冰棍木棒拿了起来。被敦子这么一说,三智子看了一眼木棒,上面确实空空如也。其实不止是冰棒,三智子在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就没遇到过“中奖”二字。敦子那仿佛是用直尺比着修整的刘海还有开襟衬衫,因为汗水而紧贴在额头和胸口。她得意洋洋地俯视着三智子,
“在店里值班的时候,起码要克制一下饮食吧!真是的,成何体统!”
隔着敦子紧致的肩膀可以从出入口看到盛夏的靖国大街,漆黑发亮的沥青反射着阳光,街边树上噪耳的蝉鸣声再次传来。
“敦子姐……”
三智子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人类吗?比如,不会是像玛丽.波平斯(译者注:玛丽.波平斯是英国作家特拉弗斯创作的系列童话作品中的主人公,是一位具有普通女家庭教师的外表却身怀超人绝技的童话人物)这样的妖精吧。这半年自己给她发邮件基本上都没有回应,偶尔联络到了也是爱理不理的,让三智子尝尽了被冷落之感。而当三智子对此感到绝望,又陷入了忙乱得不知所措的日常生活,并终于习惯了这一切的时候,敦子却意外现身了,为什么啊?现在才出现是不是太晚了,三智子简直想要哭了。敦子把身边的矮梯凳拉过来坐了上去,平视着三智子:
“女孩子不能让身体受凉,你父母没告诉过你吗?天热的时候总吃凉东西可不好啊。那样反而更容易疲劳,注意力也会下降哦。现在虽然没事,到了九月疲劳感一下子就会出来。毕竟你也25岁了。”
面对敦子一如既往满含斥责般的说教,三智子现在淡定多了。念念不忘的人明明就在眼前,她却只有无精打采和满腹怨气。最近的天气,即便到了晚上依然热得像蒸笼,根本睡不了安稳觉,以致白天不停地打呵欠。店里只有一台老旧的电风扇,不管怎么恳求,隆一郎总是以“不环保嘛”为理由推脱,不装空调。三智子把书一一装进纸袋,算了账,敦子取出了长款钱包。
“请给我开个收据,抬头就写‘株式会社 东京法式炖汤&果昔’。”
“嗯?东京法式炖汤难道和果昔店合并了吗?哦,康尼原本就是卖果昔的嘛。”
“嗯?东京法式炖汤难道和果昔店合并了吗?哦,康尼原本就是卖果昔的嘛。”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