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被失控卫星击中的孩子
A红着眼眶告诉我:“卫星可能要撞地球。真来了,就把我先撞飞离散,碎了一地当作惩罚吧。”
原来,在我们毫无察觉的外层空间里,有一枚美国卫星失去控制,将于周末坠落地球表面,尽管穿越大气层时它便会开始起火燃烧,烈焰之中,其大部分质量都将焚化成宇宙之间的悬浮微粒,但仍可能有二十来个总重五百公斤的碎片坠落地球,其中最重的约莫一百五十公斤……
白天压抑着爱情痛楚,只能在夜里透过安眠药舒缓的A,在服药后,打电话给有好感的那个人,透过那一条穿越两座城市的地底电话缆线,哭着告白。却又因为药效太强,让他忘记所有经过,而在隔天打了相同的电话,哭着告了相同的白。他的担忧反复着,他的心境反复着,担心遭拒又担心叨扰对方,所有为爱而生的苦恼就在那一片因为药效而留白的记忆上增幅、放大,在他清醒的时刻里,成长成一片自责网络,eating him from the inside。
曾经听说另一个关于星星的故事:好久好久以前,有个小男孩十分可爱,每一个人都想捏捏他红红的脸颊,告诉他许多美好的事情正等着他。但某个夜里,小男孩的告白遭到狐狸拒绝,狐狸无辜地说:“我也喜欢你,但我们不能在一起。”回家后,小男孩在房间哭了起来,他打开窗户,对着星空呼喊:“为什么没有人爱我?”
遥远的光年之外,有一颗星星听见了他的呼唤,它拿起望远镜窥探了小男孩,四目交接的瞬间,星星颤抖、位移并脱离原本公转的轨道,笔直地朝着小男孩而来。然而,就在半途中,小男孩早已经随着地球自转而衰老、死去、毁灭成宇宙的碎片了。
如同电影蒙太奇总是让两个朝对方前进的人错过彼此,光年之外的恋人,又要如何触碰对方呢?
看着A红红的眼眶,我多么想告诉他,就算那一个人选择了孤独,并因为那几通深夜电话感到苦恼,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一定孕育着一个充满美好善意的故事。毕竟能够知道自己曾被深深珍惜、爱着,也是一种幸福。或许他也曾听说那一个星星爱上男孩的故事,就此想到故事的另一个结局——
为了与小男孩见面,决定脱离自身轨道与他见面的那一颗星星,在路上看见了一对牵手散步的小情侣,那画面在它心里生了根,就在星星即将闯入小男孩的银河系之前,它决定回家了。当它穿越了好几个光年,终于回到家后,小男孩早已不在人世,但它仍以相同的角度凝视着小男孩曾栖身的星球。好久好久以后,它在街角的邮局寄出一张前往地球的明信片,上头写着几句话……
“我也喜欢你,但我们不能在一起。不过,光年之外,有人在等你。”
P8-10
代后记——
Sharky.
郭正伟
陈夏民,是出版界的新锐,很多人认识他;但我们这些人叫他Sharky。
这是一项莫名其妙衍生出的计划,刚开始我们只不过是想养成日日跑步的健康(减重?)习惯而已。相信我,对一天工作超过十六小时的出版社负责人来说,定时定量跑步绝对不亚于耗费心神拒绝鸡排的意志。
我们在桃园巨蛋旁的运动场跑步,夏日傍晚前的夕阳很闷,但有时会引起微风。听说,他的膝盖在研究所时期的第一波八十公斤减肥计划时就已经跑坏了;一开始踏上跑道他会疑神疑鬼,感觉膝盖隐隐作痛,搞不定该用走的好还是就冲了。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有“(焦)虑(患)病症”这症头,常有一些“健身房细菌奇谭”或”温泉病毒攻击事件”等警世寓言。无论如何,他还是跑了。
跟我不一样,Sharky是专心跑步、专心观察世界的人。奔跑中的他不听音乐,也不陷溺在孤独的自我里;他专注于身体微妙的改造或变形,但易感令他分神,无法不感受同一时刻竞跑的陌生人的感受,以及运动场边四散的人声、情绪:运动员黝黑皮肤上的疲倦、高中生并坐写作业的纯白、年轻上班族领结松开的轻快。
sh。。kv总是在看人。在书里、在媒体新闻上、在酒食酣畅时、在通勤火车上,专注看着那些不着痕迹存活于世的乘客,或侧耳倾听隔壁引人好奇的喧闹过客。那跟好奇心不太一样,他把这些人写下来,成为他为自己生命解惑的答案。不过,偶尔他会像发现猎物一般传来“惊见电车大嘴女”的照片,哈哈哈地对在车上睡翻,仰头张嘴流口水的少女致上同情与大笑之意。喔,我有说过,他纾压用的网络影片之一是“模特儿踩高跟鞋无限轮回扭脚摔倒”吗?
日日跑步并拍照存证的计划曾在Sharky的脸书上引发一阵鼓舞士气,不过终究在冬季寒风侵袭的某个繁重工作日里,被一碗热食的欲望给打败;但以“人”解答生命疑惑的习惯倒是不曾中断,他太渴望能透彻理解人生。
Sharky说这本书自己写了超过十年;我想,很多时候它也许并非一本书,它更像是人们擦肩而过的一眼偶然风景,在刚好的时候,被慎重地拍照,留念。
自序——假面骑士三号的告白
在十字路口卖花的少年
想回家的人
变成黑泥怪的体育少女
勃发男孩
自称姊姊的男孩
在火车上哭泣的男人
大便人
卡在时空缝隙的人
徒手挖掘废墟残骸的父亲
曾有机会成为小学老师的朋友
被收进通讯录冷冻的人
跌倒的模特儿
与我相濡以沫的人
自称圣诞老人的肉身菩萨
寂寞手指的主人
哭着打电话的人
来自德州的醉妇
惨遭恶意抛弃的同梯弟兄
那些差点被忘在途中的小事
一人分饰二角的诺曼·贝兹
穿着纳粹军装的少年
殉难的小王子们
送我手表的人
佐伯刚雄与其妻伽耶子
对丈夫下蛊的女人
烹煮尸油的人
相对健康的妻子
那些歪歪斜斜却仍往前的时日
只有彼此的两人
伞下的那个人
被掏空的人
说他妈妈在台湾当看护的泰国金光党
跳楼的少年
A Pious Druggie
启动入魔开关的人
想来台湾帮佣的女孩
很会读书的鲁蛇
追打着鬼的人
害怕回不了家的人
感受到地球坐标细微偏移的人们
撑着粉红色雨伞的摩西
收拾房间的人
那个笑起来眼睛总是眯成一条线的华人阿伯
好心的大婶
移民到火星的女孩
代后记——We were, and still are./陈允石
代后记——Sharky./郭正伟
自序——假面骑士三号的告白
从小到大,我都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小学校外教学时,我喜欢坐在游览车窗边。当其他小朋友开心唱歌聊天吃零嘴时,我则是看着窗外闪逝而过的风景,暗自叹息,问自己:“为什么我在外层空间的爸妈要把我送到这里来,要我和这些人类一起生活?”
“我是超人,我和他们不一样。”可能是小孩子看了《超人》卡通后油然而生的憧憬,但引发这类想象的原因,其实是我无法接受自己的脸。不,应该是说,我怎么确定我眼中的这一张脸与别人眼中的一样?别人眼中的我到底长什么样子?
有一段时间,我讨厌拍照、看镜子,说话时也无法正视他人。如此奇异的困惑随着时间酝酿,更趋严重,甚至会盯着墙壁上贴的明星海报猛瞧,好奇我眼中的这些脸孔与别人眼中的,是不是一样。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个同学——
“你怎么知道伊能静是伊能静?”
“看到脸就知道啊。”他回答。
“可是你不会想说,每个人眼睛看到的伊能静,其实都不一样吗?”
“伊能静就是伊能静,怎么可能不一样。”印象中他回答的口气非常不耐烦。
忧虑仍在,我年纪虽小,却早就清楚这件事情一旦说出口,绝对会被人当笑话看待,于是隐忍着,直到我接触到《假面骑士》(饭面ラィダ一)之后,才获得舒缓。
改编自石之森章太郎漫画作品的特摄电视影集《(初代)假面骑士》中,描述遭受邪恶的修卡组织改造成“人造人”的青年本乡猛,决定将加诸于身上的诅咒(“我不是人了,我是半人半机器。”),转化为自身的武器,从此踏上孤独的复仇之路。
本乡猛的外表与常人一样,是个英俊潇洒的青年,一旦遇上危机,只消搭配手势大喊“变身”,启动变身腰带上的风车转轮,机械便会浮出体表,让他变成丑陋的宛如蝗虫一般有着血红大眼的怪人,浑身野性地与其他怪人(也就是他的族类)厮杀搏斗。
战斗程序总是制式,首先是身穿黑色制服的修卡战斗员出场,他们每个人都长得一样,一团混乱地围上本乡猛。他先以功夫对决,变身后把他们一次撂倒,在旁边等待的怪人终于上场,经过一番搏斗,假面骑士便使出“骑士踢”或“骑士摔”,在怪人(其实也是他的兄弟)的身体上开出朵朵血花。背负着怪人身份的本乡猛,杀尽了怪人,始终无法袒露真相,只能与少数知己分享秘密,并且总在拯救了某一个城市之后,故作潇洒地骑着野狼机车离去,抵达下一个新的城市——和西部片里的牛仔一样,本乡猛注定是一个无家之人。
“为什么本乡猛要杀跟他一样的人?他自己不也是怪人吗?”我问。 “因为他是好人,好人就是要杀坏人啊。”同学回答。
“但如果把修卡怪人都杀光,他不就变成孤儿了吗?”
“后来会有假面骑士二号啊,他跟二号在一起不就好了。”
其实我还有很多疑问,但同学不太在乎,于是我也没追问下去了。
本乡猛总是落寞地问:”半人半机器的身体,算是人类吗?”
而我也有类似的问题:“你看到的我是我吗?你怎么知道我是我?”
无法获得答案的问题,再怎么问都是白搭,所以我也懒得再问了,将疑问化为行动,透过到录像带出租店租看“人形卡通”,把自己丢进那样“半人半机器”的世界里面,告诉自己:“我会找到另一个怀抱着相同疑问的人。”
或许是孤独孩子的加冕仪式吧,小学还没毕业,我成为假面骑士于电视彼端的伙伴,三号骑士(不是后来出现的v3骑士喔),同时坚守秘密,不向他人提起。长大以后,对于假面骑士的热情稍减,但原有的困惑还在。直到上了中学,理化老师在课堂上教我们光线折射与镜射,我才终于理解肉眼所见之物事,无论是你见到的或是我见到的,只要透过相同的折射、成像路径,在大脑都会呈现相同的样貌。
“所以我眼中的伊能静和别人眼中的,都是一样的。我自己也是。”
上高中后,不用参加周会典礼时,我会站在高处看操场上的人。那些穿着和我相同制服的人,留着相近的发型,穿着相近的鞋子,远远望去,每一个人似乎都是同一个人。每一个人的表情略有不同,但那不是学校要的。我慢慢确定世上有一种无形的度量衡,让每一个人为了在社会扮演一角而存在着。这种度量衡偶尔十分残酷,就像是修卡组织一般,会把每一个人都变成相同的样子。
我不想变成那样子,但长大之后才慢慢发现,他人嘴里的多元都只是参考。现实生活中,没有假面骑士大显身手的机会。骑士必须变成怪人,参与不至于死亡的竞争,才能在组织里面表现、升迁。一旦拒绝参与那样的结构,就会被归类到格格不入的半人半机器那边,准备报废。
约莫十年前,我陷入了严重低潮。
曾经深深压抑的“你怎么知道我是我”的困惑,全数扭曲变形重现在梦里,或是现实中与陌生人交会的片刻,甚至增添了更多细节(全都是我不被接受的弱点),我发现内里齿轮逐渐卡死,与(《绿野仙踪》中遇见桃乐斯之前)浑身长锈卡在路边动弹不得的锡人一样,永远无法满足他人的期望……很苦恼啊,那时候。
或许是年轻,或许是老天帮忙,或许是记录梦境派上用场,总之过程狼狈不堪,我还是从深渊中爬出来了。
从那之后,我不再问自己:“你怎么知道我是我。”
应该是惨到一定程度,面对他人的痛楚,反倒能够感同身受。我在他人身上看见自己,也慢慢理解,与我同行的这一些人(可能是对面坐着的女孩,后面站着的上班族,博爱座上的年轻人,跳楼死去的女子,遭受舆论攻击的伊能静……)和我一样都是超人,也是怪人:很弱,和我一样需要一个大大的拥抱。
每一个拥有超能力的人,其实都藏着很深很痛的伤口,你也是吧?对不对?
我们来自不同行星,可能都有失眠的毛病,可能不是每天都快乐,但我们来到相同的地球——我们在同一艘船上,我们在同一辆车上,我们在同一只鞋里——在这个满是修卡怪人的世界里,我们互相支持,互相拥抱,只为了回家的时候,能够不怀怨怼,毫无恐惧,只有爱。
“你怎么知道我是我?”如果我问。
“我就知道啊。”多希望你这样回答。
这一生能遇见你就是最好的安排,如果不介意,请和我一起。
希望陈夏民的这本《那些乘客教我的事》可以陪你走过人山人海,陪你长大老去,陪你漂泊安定。
当你只身流浪,当你假装坚强,当你低声哭泣,当你与世界赤足对抗时,可以带给你力量与共鸣。当人们总是抵达太过陌生的去处,至少在这些文字里满载了真切、温暖,与爱。
那些难堪、喜悦、迷茫、困境,冲破黑暗劫后余生的感恩;那些辛苦跋涉的过程,濒临崩溃的坚持,最后都会给你回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生命中那些乘客教会你的,是最为宝贵的人世经历。
《那些乘客教我的事》是台湾自愈系小王子陈夏民诚挚温厚之作,10年生命情感,43则人生故事,曾令无数人放下杂念,坚定前行。
我们或许曾在同一个城市、同一艘船上、同一辆车上,对彼此微笑,相遇而后匆匆错过,在远去的路上颠肺流离。在陈夏民的文字里,来自于人的幽微情感成为了仅有的光,照亮那些静静陪你流浪的人。在这个匆忙的时代,我们是时间共乘的旅客,偶尔相遇、并肩、邻座,或在出入之间交换了位置,她是下一个你、你是昨日的他,永不落单。陈夏民试图于匆忙流逝的人世风景里,捡拾那些差点被忘在途中的小事,印记那些我们互相支持与拥抱的时刻,讲述彼此曾学会的事:真切,温厚与爱。终有一天,当你经过了大风大浪,当你习惯了细水长流,你会微笑着接纳坚强的自己,尽管不完美,却也是独一无二的人生。
所以我们希望这本书可以带给你力量与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