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满是昂贵的价格标签,却没有一件足够真实的东西。
澄雄穿过住宅大楼的自动门,湿掉的运动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变得滑滑的。真是难以行走的大厅。这里的电梯无论坐多少次,都觉得哪里怪怪的。身体同时感受到寂静与猛烈的加速度,不太能适应。到达三十七楼走出电梯后,他沿内廊走回自己家。位于西南角的房屋,面积约达两百四十平方米,租金每个月不下三百万元。但这不关澄雄的事,反正这笔钱几乎都是由老爸的公司支付的,甚至和自己家的开支也没关系。
玄关处摆着一双鳄鱼牌的白色高跟鞋。澄雄蹙了蹙眉。那个女人又从哪家女装店血拼回来了吧!光是看到鞋子,就觉得很烦。通往客厅的玻璃推拉门那一头,有人影移动。
“你回来了,澄雄。”那是硬挤出来的开朗声音。开口的是父亲的第二任妻子美纱惠。她才三十岁出头,和澄雄只差一轮左右而已。澄雄默默地朝自己房间走去。
“哎呀,你怎么全身淋成这样?”湿掉的鞋子在走廊的木地板上留下几许痕迹。进到自己房间后,澄雄反手关上门。
眼前有一扇绝对无法打开的窗户,穿过脚下的首都高速公路的曲线,以及远方涩谷的建筑群,在雨中朦胧地像屏幕一样呈现在眼前。门外传来“叩叩”的微弱敲门声。
“澄雄,毛巾。你这样会感冒哟!”
澄雄没有开门,背对着门说:“你不是我妈,没有必要这么关心我!”
“可是……”
澄雄顽固地说:“我们彼此过自己快乐的生活吧!可以的话,请你假装没有我的存在,我会很感激你。”
隔着厚厚的门,声音变得含混不清。“可是,我和澄雄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我们一直忽视彼此,也不是办法。”她应该是想扮演被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喜爱的继母角色吧!年轻的她渐渐焦躁起来。
澄雄冷冷说道:“我知道了,你就把毛巾放好,回你那里吧!”
“我挂在门把上。”语毕,美纱惠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渐渐远去。
即使闭上眼睛,也知道她人在哪里。应该快要回到客厅去了吧!这样的话,就是彼此互不侵犯领海的安全距离了。
可是,脚步声停了下来,她说道:“晚饭想吃什么?”
为了开门拿毛巾而伸向门把的手,紧急停了下来。反正老爸不到半夜不会回来吧!公司帮忙出房租,为此他必须好好工作,外资公司是很严格的。
澄雄的语气不由得粗暴起来:“我随便吃吃就行了,不用管我!”
澄雄穿着湿透的衣服,跳上床。他裹在毛巾被里,看着东京下雨的天空。活着为什么是这么空虚、这么没有意义的事呢?无论恋爱、大学、就业、家人,都很无聊。其中最最无聊的,就是自己。在这张床上,已经不知道有几次一起床就对于活着感到厌烦了。
澄雄就这样进入梦乡。他没有做梦,只是全身流满讨厌的汗而已。一回神,下雨的天空染成了夜晚的深蓝色。空中之所以四处出现像在渗血一样的红色,是因为高度较低的云朵反射出地面上的灯光吧!由于什么都没吃,他觉得肚子好饿,饿到连自己都能清楚知道空空如也的胃是什么形状了。等吃饱回来再冲澡好了,他边想边换掉湿透的衣服,离开房间。在客厅的门前,对方又对自己讲话了。直烦。(P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