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姐姐提醒道:“你先前想跟我说件事。”
“对,可是你不可以告诉别人,真的谁都不能说,不能告诉妈妈,也不能告诉你的朋友。”
“不会,我不会说!”姐姐已经不耐烦了,“到底是什么事?”
“嗯……好吧,我们要睡觉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我没有跟老师说‘晚安’。我已经把鞋子脱掉了,但还是走到她房间里去,你知道的,我走得很小声,我想吓她一跳。我很小心地把门打开,起初我以为她不在房间里。房间里的灯亮着,可是我没有看见她。然后我突然听见有人在哭,把我给吓坏了,这才看见她躺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衣服还穿得整整齐齐的。她在啜泣,我吓了一跳,可是她没有发现我。于是我又轻轻地把门关上。我发抖得厉害,不得不站在那里好一会儿。这时候啜泣声又清楚地从门后面传了出来,我就赶紧跑了回来。”
两个女孩儿都沉默了,然后一个声音轻轻地说:“可怜的老师!”这句话像一个沉沉的低音,颤抖着在房间里扩散开来,随即又寂静下来。“我想知道她为什么哭。”妹妹开口了,“这几天她又没有跟谁吵架,妈妈也总算不再喋喋不休地去烦她了,而我们也肯定没惹她伤心。那她究竟为什么哭呢?”
“这我可以猜想得到。”姐姐说。
“是为了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姐姐犹豫着,终于开口说道:“我想她恋爱了。”
“恋爱了?”妹妹跳了起来,“恋爱了?爱上谁了?”
“你难道一点儿都没发现吗?”
“不会是爱上了奥图吧?”
“不是奥图还能有谁?难道他没有爱上她?他住在我们家,在这里上大学都已经三年了,以前他从来没有陪过我们,那为什么他这几个月突然每天都来陪我们?在老师来我们这儿之前,他什么时候亲切地对待过我们?现在他整天都在我们身边转来转去。我们老是凑巧碰到他,在国民花园,或是市立公园,还有普拉特游乐场,总是在我们跟老师在一起的时候出现。你难道从来都没注意到吗?”
“对……对,我当然注意到了。只是我一直以为那是……”
她的声音一变,没有再往下说。姐姐说:“起初我也那么以为,我们女孩子总是这么傻。可是我还是及时发现了他只是拿我们当借口。”
这会儿两个女孩儿都沉默了。谈话似乎已经结束,两人都在思素,或许已经进入梦乡。
此时妹妹突然又茫然地在黑暗中说道:“那她又为什么哭呢?他明明很喜欢她。我一直以为,如果恋爱了,一定是很美好的事。”
“我不知道,”姐姐若有所思地说,“我也以为那一定是很美好的事。” 困倦欲睡的女孩儿唇边再一次轻轻地、略带惋惜地说出一句:“可怜的老师!”
房间里随即安静下来。
第二天早上她们不再谈起这件事,然而彼此都能感觉出她们的心思绕着同一件事打转。她们走过彼此身边,互相闪避,然而当她们从旁边打量家教老师的时候,目光又会不经意地交会。吃饭时她们观察着奥图——那位这几年来都住在这里的堂哥,就像在观察一个陌生人。她们没跟他说话,但一再从低垂的眼帘下瞄过去,看他是否在跟她们的老师暗暗示意。两个女孩儿身上有股不安。由于焦急地想要弄清楚这个秘密,今天她们没有玩耍,做着没有用处而且无关紧要的事。到了晚上,一个女孩儿淡淡地问:“你又发现什么了吗?”仿佛她并不在乎这件事。“没有。”另一个女孩儿说,随即转过了身子。说不上来为什么,两人有点儿害怕交谈。就这样又过了几天,这两个孩子默默观察,四下刺探,她们不安而不自觉地感到自己正接近一个闪烁不定的秘密。
终于,几天之后,一个女孩儿注意到女教师在吃饭时悄悄地用眼睛向奥图示意。他点点头,作为回答。女孩儿由于兴奋而颤抖,在桌子底下悄悄去碰姐姐的手。当姐姐朝她转过头来,她和姐姐对望,两眼发亮。姐姐立刻会意,也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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