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太阳很刺眼,阳光很明媚,但空气很僵硬,很冷很冷。诺敏缩了缩脖子,将大衣领子竖起来,把提包的拉手打开,一路轱辘着像一个小青年一样往自己的小区里走。
嗯,四十多岁的人了,就要往五十上奔了,还像小青年一样拉着一个包在北京的大街上轱辘,这样的事情也许只有我诺敏才干得出来。唉,真不容易啊,可是能怪谁呢,你可以在家乡过中产阶级的生活啊,如果卖了北京的房子在老家可以买个别墅住,现在自己开的是十几万的车,在北京这车很没有档次,但如果在老家开着这样的车在大街上一转悠,也有人羡慕呢。
诺敏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已经到了自己的小区。小区的院子里也变得空荡荡的,因为春节,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了。
进了单元上到二楼,看见对面的两家都贴上了鲜红的对联,唯有她家的门旁边墙上空空的,白白的,连往年贴过春联的旧痕迹都寻不到。
进了屋后打开窗户先把屋里的味道放出去,两周没在家,屋里充斥着一股什么东西腐败的味道。找了半天,在门口发现了一个塑料袋子,原来那天走的时候垃圾袋忘记拿出去了,垃圾已经在里边腐败,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诺敏赶紧扔出去,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一股冷空气瞬间冲进屋子。
然后就是拖地,擦洗各种家具,给碗筷消毒。洗澡。
时间飞快地转到了晚上。诺敏一边看春节晚会,一边给自己包饺子,还煞有介事地洗了一个硬币包在饺子里,她喜滋滋地看着那个饺子想,但愿我在这个晚上能吃到这个饺子,但愿我今年能发大财,哈哈……
春节晚会正在举行,里边的小品很搞笑,电视里边的人笑,诺敏也笑,哈哈……
忽然,所有的灯一起黑了!难道停电了?诺敏冲到阳台上,楼上其他住户仍然灯火辉煌,诺敏又打开门冲到走廊,看见自己家的电表上鲜红地显示着几个字“请你充电”。
好,大过年跟我来这套。
电没有了,如果想有电就得拿着卡去充电,但就是诺敏现在想去充,大半夜的又是除夕,人家电业局的营业点能上班吗?怪只怪回老家之前没看看电表上还有没有电,倒霉!
家里连一根蜡烛都没准备,诺敏打开手机,借助着手机微弱的光线把包了一半的饺子摊收拾下去,然后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蜷缩在沙发上的诺敏想给自己的好朋友麦子打电话,但想想又放下了。
麦子虽然是独身,但也回家跟母亲过年去了,不可能回来陪你。当然了自己要是想让她来,她肯定也能立刻就来,但不能这么自私。
麦子是个北漂作家,也是个独身主义者。比诺敏小两岁,但她是诺敏最信任也是走得最近的朋友,是诺敏孤独时候唯一的倾诉者,哭诉者。也充当着诺敏的人生指导老师和参谋。在诺敏走不出婚姻阴影和记忆的时候,经常在夜半时分的时候电话骚扰她,有一次麦子拿起电话就教训她:“你所谓忘记不了的爱情,在我看来不就是在一起做的爱次数多了,才有了你所说的刻骨铭心吗?这你和谁都能做到。”气得诺敏当时就摔了她的电话。
后来在诺敏指责麦子的时候,麦子以心理治疗大师的胜利口气说:“最起码你那以后不再半夜鸡叫了,不再像祥林嫂一样喋喋不休自己刻骨铭心的爱了,嘿嘿……”
诺敏最近一些年的服装以黑灰色为主基调,这也是和麦子学的,诺敏学不来麦子的另类和时尚,但颜色还是能学来的;学不来麦子对人生那份深刻的思考,却能学来她那些尖刻而富有哲理的语言。诺敏喜欢麦子,喜欢她貌似傲慢和玩世不恭的背后藏着的那颗很单纯的心,她笑起来嘻嘻哈哈,哭起来稀里哗啦,爱起来痴痴傻傻比谁都投入。对在乎的人连嘲带讽,还美其名日:因为爱你才伤你。因为思想深刻,遇事敏感,什么样的事她瞥一眼就明白,所以诺敏认为麦子是个清醒又聪明的女人。
无论麦子怎么嘲讽诺敏,怎么埋汰诺敏,但诺敏就是喜欢和她懒懒地趴在床上或者和她横在沙发上谈人生,谈男人,谈爱情,谈文学,谈小说。麦子给予她的,是她从男人身上所得不到的心的交融,是她在其他世俗女人身上得不到的精神灵魂沟通。
有一个阶段她甚至怀疑自己爱上了麦子,这种爱是精神上的,是灵魂上的,不是肉体上的。这种爱圣洁纯粹的像三月的白玉兰一样洁白无瑕,不掺杂任何世俗和功利。
诺敏曾经问过麦子为什么独身,麦子仰在沙发上,双手枕在自己的手上,眯缝着一对美丽的丹凤眼说:“人生两大美事:食色性也,我都没兴趣。我的兴趣点就是对着键盘打东西。我的爱情病的发散口就是文字。”
诺敏不相信,说,你这么漂亮的知性气质女人,不说人见人爱,就是我这个女人也喜欢看你的这张脸,喜欢你的那颗善感的心。
诺敏怀疑麦子曾经受过不小的伤害,所以选择独身。
麦子忽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眼喷怒火:“死诺敏,以为你是个大学教授,以为你是超脱之人,没想到你也有颗世俗的心,问的问题和世俗人一个味道。”
哈哈哈……
麦子听着诺敏解嘲的笑声,叹了一口气,又仰在了沙发上。缓缓地对诺敏说,自己没结婚是因为这么多年一直没碰到过真爱。 麦子说到这又神经质一样的猛坐起来,眼睛一瞪:“你要注意‘碰’这个词,我是没有碰到真爱,不是没有找到真爱,我是从不刻意地去寻找的,我的人生格言是:一切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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